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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飞尸

餐风露宿,没日没夜的走,走了十日,临近平遥,清清午后,李箸用风雪之气护住花无双的尸首,已到极限。

一个黑衣白发的少年,抱着另一个不知生死的白衣少年,一步一步走在街上,这种情形放在哪里都会格外引人注目。刚开始没有人敢上前,都是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色,躲来躲去地议论,渐渐就有大胆的,试探着靠近,发现李箸没有什么反应,就再靠近,跟着就有不少人都走近来凑热闹,有人问:“他是不是受伤了?你要找大夫啊,怎么乱走?”见李箸默默的不吭声,就有人道:“你听得见我们说话吗?这要去找大夫!”

“那个人不会也死了吧?”有人突然叫道,小声,也是叫出来的。

李箸循声望去,眼神一冷。

那个说“死”的人没来由地浑身一颤,然后就弯腰呕吐。

杀气,很重。

“他要去哪里?”人们不知何时形成一种默契,跟在李箸身后,前路有人行来,就很自然地往两旁躲,然后在跟李箸身后的人群碰头时问清楚状况,闲着没事或者没有特别要紧事的人就加入随行队伍。

李箸要找贞白,贞白曾说她命带镇阴符,做了九年镇。

李箸需要贞白帮他镇住花无双的阴息。

“是,他,他这是要,要去那里啊。”瞧出李箸是往阎家方向走,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吞吞吐吐,谨慎、不安、疑惑,更多的是一种回避,就像迷信的人看到一个家里刚死了人的人常常会有的那种反应。

李箸听到了,不过他以为那些人是胆小怕事,对贞白命带镇阴符这事有一种避讳心理,没想太多,仍旧不紧不慢地朝阎家走去。

人群在距离阎家五十步之遥的路口盘桓,不敢靠近,又不舍得离去。就像看到有人当街杀人一样,街头的人自然免不了乱糟糟鸡飞狗跳,楼上的人就淡定得多,即使杀人者有可能突然冲上来,但毕竟是小概率事件,没什么可怕的,再者说了,就算杀人者冲上来,挡不住也还可以跳楼逃跑呀,木楼嘛,又不是很高。

李箸停在阎家宅门前,看大门紧闭,皱了皱眉,走上台阶,抬脚踢了踢门。

远处的人群跟着李箸踢门的节奏,身子一颤一颤的。

吱呀。

大门开了一个小缝,里面的人露出一张脸,神色愁郁,看到李箸抱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明显地瞪了瞪双眼,眉头皱紧,“你这是干嘛?这里没有大夫,你快走吧。”

李箸开门见山,“我找贞白。”

门里的人一脸懵,“什么真白?”

李箸脑筋转得很快,心想“贞白”可能是贞白跟他托的假名,毕竟“贞白”这两个字就不像人名,“我找你们府上最美丽的女子。”

门里的人闻言脸一沉,“你这是在找茬吗?放狗咬你啊!”

李箸平静道:“她很白,很美,很俏皮,说话的时候总是喜欢笑,笑得很好听,她很喜欢吃猫耳朵,假的那种,有这个女子吗?”

门里的人听出来了,李箸是要找他们家主的妾,不能摸的那个,“没有,快走!”

砰!

李箸不容门里的人给他吃闭门羹,一脚踹开大门,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远处的人群当下一炸,有人道:“怎么回事?”

“肯定也是要讨公道!”有人忿然应道。

李箸入得大门,看前面有四个和尚手持棍棒拦住去路,暗暗一奇,然后听到被门页撞翻在地还爬不起来的人喊“拦住他”,眉头微微一皱,“四位大师,我找这里的大美人。”

四个和尚一听就知道李箸说的是贞白,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到贞白那绝世面容,各自暗道一句“罪过罪过”,其中一个说道:“施主有何要事吗?”

李箸静静地扫了一眼,说:“没有。”

砰!砰!砰!砰!棍棒乱飞,光头乱撞。

李箸不想再说废话,瞧着那四个和尚没有什么高手的气度,猝然出手,早已赶过前院,低头喘了一会气,抬头时看到一个素衣僧袍的好看和尚,稍稍一愣。他没有察觉素衣僧接近,若对方出手,自己只怕就要折在此处了,“我找此处最美的女子。”

素衣僧道:“贫僧法明,是洛阳佛脉白马寺达摩院首座圆空禅师坐下二弟子,不知施主缘何要找阎公小星?”

古时一夫一妻多妾,正室为妻,外人皆尊之而呼为“夫人”,侧室为妾,呼为“小星”是取众星拱月之意,在那时是很雅致的称呼,女子为妾,会很受用别人呼她小星。

法明有明知故问的意思,他早就注意到李箸抱着一个已经断气的人。

李箸道:“请大师行个方便,我要找她。”

法明道:“贫僧可以带施主去见阎公小星,不过……施主要有些心理准备。”

李箸早已预感有事,只是不愿相信,听到法明带有暗示的话,心口似被钟槌撞了一下,难以承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

法明也不怕李箸会使诈,俯身扶住,“施主,你受伤很重。”

李箸道:“大师,发生了什么事?”

法明心知李箸和贞白之间有一段故事,也不讳言,“阎公小星原是阴镇,不知为何反被阴气侵蚀,化为飞尸,杀死九年前带她来此的那位道人后逃出阎宅,杀伤城中百姓数十人,贫僧收到讯息赶来镇邪,将飞尸困在双林寺地底,要作十日镇封法事,今日是四月十七日,子时便可功成。”

四月十七,十日,向前一推,贞白被困于双林寺地底之日,不正好也是四月初七?李箸愣住半晌,忽道:“我能救她!”

法明没有说的是,阎家家主曾私下告诉他,二月初七贞白被妖物劫持,其实不然,更可能是被淫贼虏去奸污,为了九年镇之期不受影响便未声张,如今贞白被阴气反噬,大概率是宫门已破,给了阴气可乘之机。

法明是个和尚,对男女之事说不分明,他能做的就是封印阴气,即使牵连贞白,也只能选择为平遥百姓除去祸患。

眼下,法明心想:阎公小星或许不是被奸人劫持,却是与这位玉面少侠有些情事。

“如此甚好,你随我来。”法明打心底不想牵连无辜,但阴气之事并非镇妖之事,他想就算宁师叔来了恐怕也没法将阴气和人分开,最多是比他霸道一点,连人带阴气一掌打入十八层地狱,听到李箸说能救人,也不管真假,就算是成全一对璧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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