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被一个美貌的女人温柔地横抱在怀里，绝对是一件很别扭的事情，除非双方的姿势调换一下。可是，姜迟不是普通人，她刚刚才整治了张子云，用着魔法，一边抱着张美，一边检验着那些张子云制造的“半成品”。
与此同时，偶尔路过露脸的张子云见了张美的待遇，几乎是明目张胆地恨得牙痒痒。但他连半点儿声都不敢出。直到在从东蛮大陆回中洲的时候，在姜迟的私人游艇上，张子云才在趁张雪看魔法书有所想法，和姜迟讨论的机会，小心翼翼地挤到了趴在甲板边上百无聊赖的张美身边，压着那细嗓门，用一种无比幽怨的口吻操着那不标准的普通话。
“你好，你是雪公主的儿子？历史上的那个螟蛉？”
这开腔第一句就仿佛带着刺儿。张美听在耳里，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他稍微偏过头，近距离打量着张子云那秀气的脸——如果没听说过他的底细，倒真容易被这副皮囊给骗了过去，姜迟的描述中，虽然有爱才的意思，但如果不客气地说白了，这家伙就是一个有科学狂人气质的半吊子。
“对于你来说是历史，对于我来说，是经历。我和张雪的关系，你不懂。”
很显然，张美脸上居高临下的表情刺激到了张子云，他的音调尖锐了不少：“你竟然直呼雪公主的名字！”
“说了你也不懂。”
张美泛起了逗小孩子的笑容：“我想，你来找我说话，多半不是为了张雪的事情。有迟姐的敲打，你没那胆量。不过，我倒挺想知道，你读的历史书上，自从那场爆炸车祸之后，关于张雪，究竟写了什么？”
“恐怖袭击。尸骨无存。”张子云张口就来，“法国举国哀悼。不过在机密档案里，说法就细得多了。现场只有严重烧伤的玛蒂尔达·德·卡斯德伊，以及当场死亡的司机。却找不到雪公主和你的痕迹。是的，痕迹。这个词语当时就令我印象深刻。在公路上发生的汽车爆炸事件，并且很快就有人来处理并控制现场，火势根本来不及彻底燃烧，而且就算是烧也不可能连点儿灰都没有吧？这件事情在当时就掀起过轩然大波。不过，那些敢多嘴的记者和正义感过头的爆料者，都迅速公开道歉声明那是自己的臆想，或者就是人间蒸发，而法国政府内部也一度在分裂的边缘。可是，在玛蒂尔达·德·卡斯德伊将军苏醒之后，法国立即统一了意见，封锁了这件事的所有消息渠道，甚至为此宣布戒严——这在二十世纪末期可是一段疑云密布的公案，但像我这种二十一世纪末期才出生的人，如果没进军队，如果没到莫比菲斯世界，基本是不可能接触到这么深。能够知道法国那个伟大的共产主义独裁家死于恐怖袭击，考试就可以拿分了。至于你嘛……只需要知道你的存在，你叫什么名字都不在考试范围内。”
张子云的一席话不似作伪，但内容实在让张美有些不甘心。这导致他深呼吸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情绪。
“迟姐几天的话里，隐约有一种意思，似乎普蕾尔对于这个恐怖袭击的公案有她独特的观点？你听闻过吗？”
“她提过，在我出生之前就提过。”张子云稍微思考了一下，旋即一脸信服地点起头来，“她认为没有痕迹的现象，只能是一种可能——在爆炸的瞬间，至少是在应急部队到达现场之前，你们已经不在那个位置了。如果她的说法成立，这就意味着，地球与莫比菲斯世界的关联，并非启始于公元2012年，而是1995年。雷纳德导师总是少数派，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看起来，张子云对普蕾尔·雷纳德略有一些崇拜。
不过，张美更在意的不会是他的那些情愫：“可是，迟姐说过，地球上有不少学者认为，张雪‘苏醒’的1994年，才是地球和莫比菲斯世界交流的开端。注意，迟姐的形容词是‘不少’。那么，为什么到了你的嘴里，普蕾尔的1995年的说法，却成了少数派？”
“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意见。”张子云不仅摇头，还伸出手指一起摇着，仿佛这样才能表达他的否定，“雷纳德导师的意见是，那一次恐怖袭击也许是巧合的，也许是相关的，形成了不稳定的渗透点，导致了你们的穿越。并且，因为那个渗透点是不稳定的，所以穿越的模式和具体情况，与已经规范的渗透点的特性相比，肯定有所区别。而雪公主和你现在的出现，已经证明了雷纳德导师的正确性——你们的确是穿越到了莫比菲斯世界，但你们穿越的不仅是空间，还包括了时间。其实，当我第一眼看清雪公主的时候，我就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因为她的相貌实在是和历史资料上的如出一辙。至于那些1994年的说法嘛……”张子云几乎是变脸般地换起了轻蔑的神情，“起源于法国的医学院。传说中，在雪公主苏醒不久，她杀过一个人，并且下令让法国的医学院解剖研究那具尸体。由于这个说法历来忌讳莫深，除了当事人之外，也就只有法国的高官知道真相了。就算这是真的吧……法国医学院有人说，那具尸体来自莫比菲斯世界，一度还有人信誓旦旦过。问题是，他拿不出决定性的证据，而且，在莫比菲斯世界，魔法女神始终掌控的黑暗之墙的监视记录中，也没有可以佐证的记录。所以，1994年的假说，不过是一种假说而已。”
“这样啊……”
张美敷衍地应了一声，好像是认同的意思。他没有必要也没有欲望去和张子云细说。
张雪将林深河一枪爆头的事情，被法国政府在历史中给漂没成了野史。医学院的人敢信誓旦旦，肯定是有什么决定性的发现，问题是，法国政府是否允许他公开。在张子云的话里，法国政府很明显为了国家利益让某些人闭了嘴，就像对于那次恐怖袭击的爆料者处理方式。而莫比菲斯世界的监控无法佐证就更是理所当然了——林深河的穿越，本就是魔法女神操作的！
不过话说回来，地球与莫比菲斯世界的第一次交流，归根结底，其实是魔法女神一手操作，这一个事实，现在想来……
张美有些冒冷汗了。
来者不善啊！
就在他几乎凝固着表情时，张子云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张美，你的问题我没有拒绝回答，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和姜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张美回过了神，他瞥了张子云一眼，然后睁大眼睛，遥望向远方，用一种悠长回忆式的口吻缓缓诉说起来：“那一年，我很年少，她也很年少……”突然，张美一个停顿，“总之说了你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