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云很生气，但后果一点儿也不严重。
姜迟的游艇回中洲的旅途并没有像原路那样穿越中洲和东洲之间作为的分界那条运河，而是径直西行，越过黄岭半岛，然后南下接近陆地。
这条路的登陆点，离平州只有八十公里不到。
“如果你读过《莫比菲斯简介》里关于中洲的历史和地理部分，你就可以知道，我们现在脚踏的土地，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同时，也是王启年的夫人的故乡。”
游艇在一个优美半点儿工业气息的游客码头靠了岸。姜迟第一个下船，回头看着身后的张美，简单地介绍起来。
“王启年的夫人？”听到这个，张美不禁生起了八卦的兴趣。
“这点儿路不算远，大家一起飞过去就是了。小美，我带你。”一行四人都下了船，姜迟笑着点头，带着队飘在空中，连带着一把将张美夹在怀里，“莫比菲斯的圣人嘛，相当于中国的孔丘。不过，王启年的事业可干得比孔丘漂亮多了！不过，就算是圣人，也是结婚的。在王启年的时代，中洲处于分裂的乱世，国家之间年年征伐不休。而平州，在当时属于宋国，一个名字挺中国式的国家。王启年的夫人出身于宋国的将门，她的父亲是宋国边关重将，却因为宋王中了敌国的离间计，在国家危机存亡的时候，宋王宁死也没有去他所镇守的边关……”
姜迟的话音很温柔，但张美听在耳里，已经没有再往脑子里去了——这样的剧情，张美无比的熟悉。
终于，张美打断了姜迟，弱弱地问：“迟姐，王启年的夫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石梦冰，一个很漂亮的魔法师。”姜迟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宋国灭亡，石梦冰的父亲以死证清白。为此，石梦冰立志要杀绝辱于其父的宋王室，以及敌国参与了陷害她父亲的所有人。以一个祖国灭亡而出逃的女人来说，想如此报仇，几乎是没有希望的。不过，她遇到了王启年。虽然莫比菲斯的各种历史书上，关于石梦冰和王启年结婚的动机众说纷纭，但他们一起投身当时已经弱得只剩共主虚名的徐国，在几十年间，让徐国一个小国的魔法师的数量，超过其他国家的总和的十倍有余！当徐国四向出兵，势如破竹时，石梦冰报仇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在官方定论的历史书上的说法，石梦冰亲自率军重返宋国，将当年相关的所有人都搜了出来，已经死了的，开棺戮尸，还活着的，一律押到她父亲当年镇守的惠山关依次腰斩，由石梦冰亲自行刑。而相对丰富的野史还有说，石梦冰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把钝刀，斩人斩了一天一夜也面不改色，无论男女老幼。从此，整个中洲震动。徐国的统一过程中，石梦冰带兵所至，往往望风而降。”
一席话之后，姜迟偏头看着臂弯儿里的张美，调笑道：“怎么样？听上去是热血沸腾还是汗流浃背？虽然石梦冰是莫比菲斯世界的人，但我也得说，如果人生一世想快意恩仇，应当如是。”
“……是吗？”张美答应的声音很小，还有些犹豫。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在莫比菲斯世界，第一次和姜迟遭遇时，会觉得她身上有着石梦冰的气质的原因吧？
那个冷静的女人。虽然并不缺乏女人的温柔。
石梦冰。白皙的额头上的火焰妆，以及那一头绿得渗人的长发。张美的脑海中，首先浮现的轮廓便是这两个特征，然后是和姜迟各有千秋的美貌。和姜迟喜欢穿中山装类似，石梦冰喜欢穿连衣袍，共同的特点则是棱角分明的干练。
是了……张美突然想到，自己与石梦冰还有一场婚约——在他所穿越到的那个古代的莫比菲斯世界。想到这一点，不少记忆的碎片就接踵而来了。
“如果没有你，接下来，石梦冰会为了复仇而刻意接近王启年”——在离开那个世界之前，张雪就这么说过。当仇恨成为人生目标了，爱情大可以成为奋斗的副产品。虽然这个莫比菲斯世界才是真正的莫比菲斯世界，虽然张美并没有真的和石梦冰成婚过，但一想到石梦冰最终和王启年结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愠怒一点点儿地在他心里萌芽起来。这一刻，王启年不再是莫比菲斯历史上的一个重要符号，而成了一个有血有肉而惹人气的家伙。
王启年，那个爵弁男人。
内心的波动使得张美的身子生起轻微的抽动，直接被抱着他的姜迟感受到了。
“怎么？你觉得石梦冰这样的女人，不好？”
“不，她没什么不好，一点儿不好都没有。”
和石梦冰两年相处的时光历历在目地涌了出来，犹如涨潮。张美抿着嘴，似乎是在对姜迟说，似乎是在自语，也似乎在对别的什么人诉说：“如果有那么一次机会，我想，我也许会忍不住和石梦冰成婚吧！”
“你倒想得美！”姜迟笑骂道，“她生君未生，君生她已死。如果你真有兴趣，平州魔法学宫里有石梦冰的衣冠冢，我可以带你去瞧瞧。”
“……也好。”
张美的回答似乎出乎姜迟的意料之外，但她既然说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作为中洲的鱼米之乡，沿途的所见远比中洲南端的清城繁华。在空中飞行的人很多，却在纷繁中彼此并行不悖。姜迟一行人飞行的高度约莫有两三百米，俯瞰地面，简直难见自然的痕迹。
即便，张美根本说不清楚那些建筑或者场所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途。
直到在平州魔法学宫大门口落地时，张雪才开口对张美说：“如果我的感受没有出错，我们飞行的路径是有魔能刻画的，虽然从视觉上什么都看不到，但平州的这片天空上，有着复杂的交通网，我说得对吗，姜迟？”
“想在中洲的低空飞行，是需要飞行执照的。”姜迟更具体的说法肯定了张雪的猜测，然后，她放开张美，右手牵着他，左手指向前方，“小美，瞧，这就是传说中的平州魔法学宫。”
没错。这道大门经历了几千年的岁月，没有一点儿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