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云的屋子很挤。没错，挤，而不是乱。张美看不出里面密布的陈设有些什么门道，但规律性是显而易见的，并且，很有实验室的风格，以及……一股浓浓的土鳖味儿。
姜迟飘在半空中，仿佛一个随性抱膝而坐的仙子；张子云则一屁股坐在屋子正中的仿佛玻璃质料的圆形茶几的物件上。
这多半不可能真是玻璃茶几——上面根本没有任何待客的东西，周围也没有坐椅，并且，这东西是三条腿儿的，倒像是一个鼎上盖了一个平锅盖，并且通体泛着中国特有的军绿色，再加上张子云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上面，却别说形变了，连半点儿声响都没有，这质量，扛扛的。
而张雪则捧着书卷，飘在姜迟的侧后方，几乎靠着墙壁，自己读起了书。不过，她至少给了张美一个建议。
“把门带上，站门口就好。”
“首先……”
当张美关上门之后，张子云立即按捺不住开口，却被姜迟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闭嘴。你娃先坦白从宽再说。魔能屏蔽各人先开起。”
这声呵斥立即把张子云那清秀得似女人的脸给皱成了苦瓜，他挪了挪屁股，似乎是摆弄了“茶几”上的某些操作对象，然后就倒起了苦水。
“姜姐，我只是搞了一下人体魔能储存的课题，东蛮大陆现在魔盲囔阿多，不解放生产力，永远都只有舔大三洲的屁股。”
“笨猪！啥子大三洲？东洲一直遭中洲压起想翻翘，北洲也一直觉得它抬是魔法正统，你倒好，一开腔逗把三个捏倒一堆儿了。政治课统一战线的常识你是体育老师教的？”姜迟那一口纯正的重庆话把张子云骂得耸起了脑袋，“话说回来，魔法女神一直待想办法把魔法移植倒地球高头，这些事情她都不敢明倒起整，你觉得地球人待莫比菲斯搞魔能普及，可以给她好多借题发挥的空间？幸好你现在抬搞了个半成品出来，不然老子迟早又要去当外交大使给你娃揩屁股。”
一番夹杂着恐吓的数落开始让张子云有些慌了：“姜姐！我待东蛮大陆又不是只搞了勒个，我还在改进魔能储存材料，我坐倒起的这个东西逗是样品的一部分！”话还没说完，张子云就像是从鞍马上跳下来似的矫捷，配上一副商场大甩卖的嘴脸，“姜姐，你各人来看，能源转换率达到过94.3%，储存年损耗低于1%……”
“稳定性？持续性？成本造价？工艺精度？生产周期？废品率？……”
姜迟连珠炮地问出的一系列词汇，犹如真的连珠炮一般把张子云给砸得七零八落。
“姜姐，我……我……我……我是一心一意……”
“闭嘴吧你！”姜迟终于忍不住在空中挥手，连重庆话也不说了，换回了标准的普通话，“张子云，我姐姐相信你有天赋，一直容忍你，这无可厚非。但是你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人在外面搞犯禁的勾当。当年研究核武器的哪个不是在国家的组织和监控下进行的？少做点儿白日梦。现在的时代早就没有通才的生存空间了，团队合作才是王道。就凭你现在犯的错误，我完全可以一个报告让你从国防大学开除，从军队里收拾铺盖卷儿也不是问题。身为军人就要一切行动有准则，你是当中国军队是日本二战时的军部？指望着做出九·一八那样的事情一夜成名？好生给我记着，你所涉及的事情是两个世界之间的交涉，稍微不慎就会是严重的外交纠纷——只要有人希望出现外交纠纷。”
说到这时候，姜迟偏头瞧了瞧保持眼观鼻状态的张美：“张子云，你是想罗马共和国遭遇东汉窦太后的大军吗？”
终于，张子云纠结成苦瓜的脸垮了一个彻底。
“姜姐，我错了，要是把我开除出军队，我连回老家结婚都不可能了啊！”
“噗！”
张美忍俊不禁了。
“知道厉害就乖一点儿，听我的话。”恐吓完毕之后，姜迟约莫是进入了秀胡萝卜的节奏，“现在就收拾东西，把你这几年的那些少数成果还有绝大多数半成果通通打包，和我去中洲的平州魔法学宫，我会通知普蕾尔去那里接收你的研究，你最好期待你这几年的课题不要又把普蕾尔雷得里焦外嫩，不然我可以考虑让你不死也脱一层皮。那些像叶火这样和你扯上关系的本地人，你全部把他们介绍给附近的科魔学校，我会帮你打招呼。最后，给我牢记了，关于雪公主的事情，无论我将来公开会说什么，你都是被排除在保密等级之外的人，你可以随便说什么，但什么东西可以随便说，你……懂？”
峰回路转的展开似乎有些使张子云应接不暇了，他呆了好一会儿才猛地爆出一句话来：“姜姐，你这是让我……当传说中在我们部队里存在过的‘战忽局’里的同志们那么干？”
张美强忍着转身锤门大笑的冲动。
“滚！给你两天时间做我刚才说的事情，四天之后我要在平州见到你打好的包！这是军令！”姜迟扳起雷厉风行的表情，“现在带我们去可以休息的地方。张美不会使用魔法。”
也许是军令的字眼儿起的作用，张子云“啪”地来了一个立正，敬礼，然后说起了颇有重庆口音的普通话来：“报告首长！我这里都是实验室，没有普通人休息的地方！”
“我自从担任中国驻莫比菲斯中洲国大使起，就从军队退役了，你乱叫什么首长？”姜迟怒瞪了张子云一眼，然后朝张美招手，与此同时，一股柔和的推力从张美背后出现，将他半推半托着慢慢送到了姜迟身边，“小美，你就枕我怀里好了。”
“这……这不太好吧？”
“就你那点儿斤两，我托上个几天还是轻松的。”姜迟不由分说地从抱膝的姿势改成了盘腿，用魔法将张美摁趟在自己腿上，“好好休息吧！如果不出意外，回平州魔法学宫之后，我会对你做一个完成的体检，然后正式带你学习魔法，只要雪公主同意。”
就在张美为平州魔法学宫这个名字哑然的时候，一直专注看书的张雪突然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意外往往是留给没准备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