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我的担忧，陆阴阳只是一句话：“不会。”
理由很简单。
“许密藏的事前后来头很大，相传他为了收集古法器和各路道士、僧侣、传教士都有来往，当世几大宗教，基督教，穆斯林，佛教，印度教人士他都有所涉猎交流，至于许密藏是否活了一千年，陆折曾经做了一个很长的论文，专门验证许密藏的来历和过往。”
看得出陆阴阳对竹山教主很有兴趣，或者说在她学习时这个人物在陆家传承之中占据了某种不小的位置。
“最有可能的一种方法是，许密藏不过是一个代号，有很多人公用。因为许密藏很多地方都仿古代道门，一气化三清原本就是很常见的手段，像是天师府天师，几乎很少称呼名讳，都是以头衔为名。”
她给我们几个外行说得耐心，不得不讲得较细，否则我们就可能听不懂或者前后云里雾里。
“如果只要成为竹山教主，都以许密藏这个名字行走，那一切就理所当然，而且顺理成章，继承初代许密藏的法器、收藏以及各路驳杂咒术道法。陆折考证的重点是许密藏成名的两具道兵，一个是黄巾力士，之前我和你们讲过，再一个就是红衣鬼差。”
黄红两色是三原色之二，在中国古代更是有着特殊意义。
《易·坤》说，天玄而地黄，解得黄矢。史记里也言，日月五星所行之道称之为黄道，黄道吉日更是深入人心。黄为地之色，意喻土地，加之传说中最早的帝王轩辕氏又称黄帝，故而黄一向尊贵，宋代之后更是帝王专用色，象征正统，以黄为贵。
红同血、火，主驱邪、杀伐、争斗，这一点在人类文化中极其普遍，比如说不少宫墙庙宇都以红色为主，官邸王府更是如此，八卦之中离卦也是红色，通火。《论语》中说红紫不以为亵服，就是告知君子不要日常穿红色或紫色衣服为便服，这种颜色有其重大意义。
罗胖子灵机一动：“这我明白。像是股票现在跌了也是红色嘛，了解了解，红色就是大凶。”
我也想到了一点：“古代皇帝不是用朱砂红笔批阅奏章，好像叫朱批，处死人画叉什么的。”
陆阴阳嗯了一声：“你们能理解就好。”
许密藏的两具道兵，黄巾力士听从于三皇令劾召，本就是远古法器，虽然近乎不死，而且刀枪不入。但根据陆折考证，许密藏与道门高手斗法的几次，都没有贸然使用黄巾力士，似乎在极力避免使出这张底牌。
不久之后他手上就出现了第二具道兵，也是来历更加扑朔迷离的红衣鬼差。
当时陆折顶着北洋三杰之首王士珍参谋的名头，亲自去龙虎山天师府查阅了一些过往文书，得到支持后完善了论文。
许密藏极其可能是无法彻底控制黄巾力士，或者说三皇令控制黄巾力士也有某种消耗，所以让他自己也十分忌惮。
而后的红衣鬼差被许密藏获得，两具道兵反而能够自如交替出手。
于是陆折进一步归纳得出，黄巾力士应该是不易控制，有了红衣鬼差这个势均力敌的道兵，许密藏这才敢于放开手脚。
听到这里我立马想到了连城三堂半时刘邦调查到的，那时候黄巾力士明明是在天津大学盛宣怀的收藏室里，后来还不翼而飞。这个时间比许密藏进入阴阳寨要早，说明那时候黄巾力士已经不在他手中。
要说有高人能够从许密藏手里夺走三皇令和黄巾力士，我还真不太相信。既然有这种角色，那许密藏还能一直逍遥那么久？
陆阴阳用食指指背揉着下唇：“陆折在后面也写过一点，说是怀疑黄巾力士自己逃走了……”
我和罗胖子听得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道兵还能撇开道士自己跑路的？
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打工者不爽老板，辞职后另谋高就……
“黄巾力士和红衣鬼差，说到底不能脱离两个范畴，要么是妖魔，即不可知活物，要么是鬼怪，来自于阴间。”
陆阴阳喝了一口凉水，润了润嘴唇：“只是不知道它们两个各属于哪一种。”
要解决一个问题，总是很容易冒出更多问题。
我想起春雪之前讲过吴正玄与红衣鬼差的斗法，好奇道：“吴正玄说的天兵，鬼将，阳神，妖惑又是什么东西？体系是一样的么？”
“其实就是灵怪的分类，孙倪之前同你讲过，四类灵怪，分属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
陆阴阳摆手：“天兵就是朱雀属，接引灵怪，引渡亡魂，之前你看到的坛净和尚魔象，也就属于‘天兵’。”
“鬼将则是白虎属，行军战伐，辟邪禳灾，吞噬鬼魅，此类天生暴虐凶戾，四类之中最容易直接伤人。”
“阳神就是青龙属，周游四冥，飞翔八极，变化无尽，世间最为罕见，古时天师炼丹会引来苍龙属灵怪，常说云龙从火里出。”
“最后一个妖惑，就是玄武属，凝而不散，行气导引，阴阳交合之时出没，最善引人情欲，我的尝骨法召灵虫也是同样玄武属。”
我忍不住回头看向河中墓岛，那里之前围绕着坛净和尚魔象的那些身体柔软的少女少男形态，应该就是玄武属，弄得我荷尔蒙躁动。
罗胖子听得一愣一愣：“天兵鬼将都干不掉红衣鬼差，这一代教主有那么厉害？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竹山教里连教主的说法都没有过。”
陆阴阳神色平静：“这些秘密大概你们那位管事知道，肯定不会对外宣称，竹山教以前可不是什么好角色，不过至少吴正玄这回让我们明白了一点，红衣鬼差应该是属于鬼怪一路。能够吸纳吞噬白虎属和朱雀属灵怪，很有可能是最罕见的苍龙属。”
前面不断奔波，这时候坐下来时间一长就觉得极其疲惫，我和罗胖子商量着我们俩人分别岔开休息，得有一人睁着眼。
就在我刚刚准备靠着墙眯一会，春雪突然挪过来靠在我肩膀上。
她闭上眼，压低声音：“马烨，十六，我们一定要找到十六，找到这个我们才能出去。”
春雪脸色有些憔悴，看起来仿佛在休息一样，却用只有我们俩人听得到的近乎呼吸声在说话：“别被看出来，罗立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