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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道友

程洲家小院的附近,由十几家住户组成了一个松散村落。

这处地方,并没有正式名称;只因距县城八里,于是暂名‘八里村’。程洲早就打定主意,将来要把‘八里’改成‘巴黎’——高端大气上档次······

此刻,六里之外的程氏宗祠之中,点起了数根大烛,老程度和兄长程刚,正在跟向程氏族中百余名青年士子进行‘忆苦思甜’、‘饮水思源’宣讲:

“我洛阳伊川程家,世代以诗礼传家,凭道德文章立世;蒙崤山洛水之灵秀,诞曾祖颢、曾祖颐(即程颢程颐)二圣人,煌煌其铓,泽被华夏!昨日上昼,连那东瀛扶桑,亦遣使不远万里蹈海前来,问礼于伊川先生灵前······”

这就是他程刚不懂国际局势了。当时日本已经是自称‘日本国’数百年,早在唐朝已经确定这国名。此的时日本年号上处于“平安时代”,平安京即现在的京都市。此时日本跟宋朝的官方往来基本断绝,民间交往却十分活跃;所以不可能有什么官方遣使来朝,最多是日本民间‘慕我王化’之辈私人前来瞻仰新圣人。

“饮水思源”宣讲会结束之后,众人散去。

老哥俩盘踞在自己的‘神殿’宗祠执事堂里喝茶,“度啊,我们打理宗祠,放租族田,还收拾着这附近许多店铺茶社;可算是盈盈有余,招惹程克家作甚?”老程刚问。

程度对兄长却也恭敬,“大兄容我费些时间说说天下大势——如今已是政和七年,嘿!真是‘政通人和’的好景象啊;都道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不为过也·······”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大宋在第X代领导核心赵佶同志的带领下——社会比盛世还盛世、经济比繁荣还繁荣、人民比幸福还幸福、国力比富强还富强······

“可知,物极必反!你我消息来路通达,非比寻常百姓闭塞;我大宋的现实隐忧,堪称触目惊心!只看东京、西京、泉州、明州(宁波)、广州、成都这些大城,民众犹如活在天堂;可神州其他各处食不果腹民怨沸腾。”

“那‘邸抄’上说,京城附近就聚集一伙梁山贼,专事攻掠世家大宅、劫财存粮,势力日益扩张,所谋甚大!官府军队屡剿屡败——有哪个盛世贼寇敢聚集在京城附近肆掠?而且官军还拿它不下?真是奇哉怪也!再看看周遭列国。朝中诸公卿视西夏、契丹如无物,故步自封!须知,国必时刻备战;你不去图他,他却来图你!”

程刚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老弟,长叹一声:“唉!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肉食者鄙,吾辈徒叹奈何;可这跟程克一家又有何关系?”

程度神秘一笑,“我却近期得知,程家天下敬仰的祖宗程颐圣人,一日那通才奇人沈括也曾亲来拜见结交;并将生平所研秘术《梦溪笔谈》托付于颐祖。我程氏一门潜心经史,对此秘术却无人问津;直到上任族执事卸任,将《梦溪笔谈》传给了程克程行止。”

程刚倒是憨厚,“哦?这却是好事。我等无心钻研此等奇技淫巧,他家程克愿意专此小道,由他去吧。如今,他在西军效力担任匠作,也算是于国有益。”

“大兄说的我赞成,只是我听说那《梦溪笔谈》包罗万象、含鬼斧神工之能!我怕世道无常,欲早作打算。所以,此书却是关键!”老程度眼神悠远,

“想我程氏溯源元祖,至大汉程不识、初唐程知节(程咬金)处,亦只得寥寥数人而已······先辈披荆斩棘,振奋家声数甲子,才有了如今伊川程氏几万人根基!如只局限于洛阳一隅,若是天下大变,只逢一时之兵灾,也许即时全没!我辈秉承祖宗遗志,族人将来要续百万、千万之数,全赖多方计划、未雨绸缪!”

程刚慨叹惋惜,“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大宋积威二百年,如今,竟摇摇欲坠?你且去做,借书一观而已,有何不可!?”

——

程氏宗祠屋顶。

夜行动物程洲趴在屋顶向下俯瞰:这宗祠么,有点像欧洲私人城堡嘛!只能说神似,外形还有有差别的。宗祠面积很大,房舍坚固,功能齐全;如果遇上兵灾四起、盗贼劫掠的时候,宗祠这里的确是会当城堡用,是宗族老小最后的躲藏地。

宗祠进门就是一个大厅,主要用于全族大祭祀、全体程氏代表会议。两边六个大房间,有的是作陈列室,放置祖先的遗物、书籍、家训、族谱;再加上两侧八间厢房,或充作私塾;专收程氏宗族弟子,学费全免,但生活费要自理。

后院两边又分六间,有的当库房,囤积一些物资,以便危急的时候扶危济困。有一间是族老执事的办公室,以处理族内纠纷、族田、扶助申请、处罚族中败类这些事务。

宗祠建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可防洪水;这里其实就是乡村自治的核心场所。如果遭受不可抗力的大灾祸,里面可以勉强容纳两千人暂居几天。

程洲回想着在屋顶偷听到的内容,心情放松了很多:这两老爷子,也不能算多坏;他们只是像大部分人一样——为了达到目的,不太忌讳手段!既然当上族长,成为执事,这两兄弟能力算是很强的了。就这老程度对时局的分析、这见识,在宋朝真没有几个人能比。

几万人的命运担在肩上,责任重大啊!他行事计划,必须综合权衡,要有前瞻性!这两老头可以说是:即谋私利,也顾大局!他们的行为,其实完全可以理解——哪有那么多圣人?想马儿快快跑,还不准多吃草?你得利没关系,真的是在办事就行!

咱一开始还以为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呢,原来,局面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程洲甚至觉得,彼此还有合作的可能。

要和平,不要对抗!达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是获得最后的胜利的不二法宝;这些都是经过反复检验了的真理。想起某些穿越小说主角,动不动就杀杀杀!傻不傻?你还是人类吗?你在平时生活中,你杀过几只鸡、几条鱼?杀人就那么简单?

不是说碰到有个人挡道就要灭掉他,有那么多‘你死我活’的非此不可吗?程洲当初杀丁文三人,那完全是没得选!但凡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愿意出手。

在这个世界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应该尽量争取合作共赢。

程洲这次夜行,确认了一些事;还好,总算没有因为相互的不了解而做出误判。

咱回家先,布置布置,先把自己的‘还魂’难题解决了吧。

——

程家小院。

天刚蒙蒙亮······

“啊——!”、“不得了啦”、“快来人啊”、“漆匠哥哥”、“秋荷婶子,快来啊!”一大早,程淑就在院子里又蹦又喊:声嘶力竭、手足无措;可这眼泪却始终流出不来,只能说她演技算是小有提升,但总体的表演还是流于表面,没走心!

说好听一点:姐姐的演技,还有很大潜力可挖啊!

程家所处的这片地方,是伊川的近郊,城乡结合部。民居的大门都肯定的朝向官道,屋后就是农田;彼此院落隔开五、六丈,以方便生产、耕种。所以各家的距离,不像城里人家那样挨的紧密。

睡眼稀松的邻居们整着衣衫,睡眼稀松的聚拢过来之时,已过了一刻钟。

忙活了半天没有观众,确实叫人泄气!姐姐程淑的表演情绪,这时就下滑很多。

演员不是好当的:要一直维持人物状态,维持饱满的激情、感染力;还需要保持这个状态拍好多遍!这对精神和体力都是极大消耗,程锋可是见过有个演员在拍戏的过程中猝死的。

——

“嘤嘤······我、我弟弟的身子不见了!不见了!”

程淑指着中厅:那草席上的一堆衣物,还连接着,保持着一个‘人形’。‘人形’的主体,是一件宽大的直裰长衣(下摆无衩而背部开中缝,方便走路,倒是像现在女士晚礼服的开口),腰上的腰带还扎的好好的;这件直?的领口里面当然是空的,再往上是脖子、头部的空位,大约在头顶的地方摆着一个漂亮的完整东坡巾;在下面应该是腿的那个位置,有一双千层底布鞋,袜子还在鞋子里面······

看起来,就像是这全套衣服里面本来有一个人躺在那里,这个人却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变成空气从衣服里飘走了,只剩下衣服缓缓的瘪了下来,像蝉蜕的壳——这感觉,非常诡异!

随着这程淑的这一指,**个乡邻全部从嘈杂中安静下来,都直勾勾的看着这一堆人形蝉蜕······

秋风莎莎的摩挲柳枝红叶,一片云朵渐渐遮住日头,阳光幽幽的暗了下来。

农家中厅里本来就不亮堂,这下子,更阴飕飕的了。邻居里有人牙齿已经开始‘磕磕’的打颤······

“咯咯——咯哒!”一只下蛋的老母鸡突然跳下巢窝,‘咚’的着地,声音显得特别瘆人。众人瞬间都被唬了一大跳,冷汗都下来了!

“令弟,难道······是被老君请去享福了?”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打破沉闷的局面。发言的,却正是那爱慕程淑的漆匠。程洲此时要是在场,恐怕恨不得冲上去亲一口说:哎呦喂——我这才犯困就有人送枕头,神助攻啊——你这便宜姐夫当定啦!

“何以见得?武晨跃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不怕老君怪罪么?老君哪是你能揣测的·······”谭木匠倒是顾虑颇多,他和漆匠武晨跃两人正好是个工作组合。

武晨跃(这名起的,含义是一大早就得蹦起来干活?)这时当然要在程淑面前秀一秀,“我自有道理!你们看,如果不是老君他老人家,谁能把人从衣服里请走?而且,蛮痴儿程洲本来就死的突然;他那天才苦战赢了那孟津跤王,成为我们伊川骄子,下午就突兀牺牲,被抬回家中。程洲只不过是个懵懂少年,绝不会是因为做得天大恶事以至于此!”

武晨跃说的得意,摇头晃脑的:“所以,肯定是太少老君御座前缺了个烧丹炉的童子,就请了蛮痴儿去。你们皆知,这里几日整个伊川,气冲牛斗的少年就只有蛮痴儿了,老君不请他去还能请谁?附近也只有一座老君庙,正合老君显灵!”

说完,武晨跃笑容谄媚的看着程淑讨赏;程淑微笑地对他点头,表示对他的充分肯定与赞扬。武晨跃幸福的快要晕倒······

众乡邻里,此时即使有一两个不以为然的,也不好在众人面前给这个凄惨家庭泼冷水。跟程家也没有仇怨,何必做恶人呢?而且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答案。

于是邻居们都纷纷赞同,七嘴八舌的宽慰起程淑来,

有说“好啊好啊,蛮痴儿在老君那里必定享福,快活逍遥”,

有说“确实确实!武晨跃说的我早就想到了,令弟程洲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还有说“淑姑,我们左邻右舍啊,以后还要靠蛮痴儿在老君那边照应呐!”

一时间,小院里倒是和谐温馨。

这次观‘衣’大会,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大会在热烈的气氛中圆满结束。在众人一团和气的就要散会之时,陈淑不失时机的提起,要去老君庙里烧香还愿;古代的众乡邻,都是善男信女,加上武晨跃帮腔说:“好久没有到老君庙上香了,罪过罪过!我们同去同去!”煽动了大伙都直奔老君庙而来······

——

“张羽士”,

“小羽士”,

“开门开门”

“上香啦、拜老君啦”,

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老君庙的山门前热乎着······

那张羽士作为修行之人,起的也早,此刻正在偏院摇井水上来梳洗。听到道观外众人呼叫,不禁疑惑:“今日可巧,众居士如此心诚?平日没有这么早的。”他可不敢怠慢香客,赶紧收拾整理,回应几声‘来了来了’,就叫上那小羽士来开门。

一大波善男信女就涌了进来,在门外虽然喊了几句,进了道观却都规矩谨慎,没有喧哗的了。

老君庙,自然是民间俗称,供奉太上老君的正确的称呼应该叫道观。而称呼道士们“羽士”,是因为道士喜欢听这种称呼,道士们都想要羽化登仙嘛!

张羽士引着众香客往供奉老君像的大厅而来,小羽士急忙先跑进去想整理好香案、蒲团等事物······只听他在大厅里面“咦”的一声,“师父,这怎的睡着一位道兄?”

众人赶了两步进到大厅······

“呀!是弟弟,弟弟你怎的在此?”

程淑迫不及待的就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程洲。躺在地上的程洲,气的肝疼:姐姐你的戏也太烂了!急啥?这时候,你让别人先发现我才是最完美、最吼的!你应该在别人之后才发现我,之后还要装着“真的吗?真是我弟弟诶”这样才对嘛!唉······

武晨跃赶紧上前去扶程洲,“蛮痴儿?快快醒来、快快醒来!!”

程洲缓了一缓,暂时不动。这得有个过程,接着“嗯”的一声,表示苏醒;又“啊!”的一声,表示惊讶。

程洲这一醒,就一下子蹦了起来,“众乡亲为何在此?”

程洲又看看挨过来拉他手臂的武晨跃,就叫“姐——”突然就得不对,程洲差点开玩笑说‘姐夫’也来了啊!一出口,就知道不妥,强行转弯:“姐——姐和你们一起来的啊!”

武晨跃兴高采烈的使劲点头,“对对对,早上看你不翼而飞,我就猜想,肯定是老君请你享福去了!哈哈哈,你们看你们看,我没说错吧?哈哈哈哈·······”

被武晨跃这样一搅和,程洲突然很想笑,表情憋的很辛苦!嘿嘿,看来老话总是有道理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

程洲矜持的回道:“大家这几日来对我尸身的照顾、对我姐姐的帮助,老君他老人家都告诉我了,多谢各位!”说完深施一礼。“待会回去,我请大家在‘金柯楼’喝酒!”

众乡邻一听金柯楼,先“嘶——咣”的吞了一大口口水,又“轰”的一起欢呼起来,一时间,声浪翻天!

程洲给程淑一个眼神,暗暗的指了一下自己的手;程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抢歩上前拉住弟弟的手,终于有所发挥,抹起了眼泪······

——

程洲昨晚出来游走,经过两里地外的老君庙,他灵机一动,终于有了点子。

在这个年代,死人复活的神怪事件,解决的办法,还得落在神怪上面。

古时候的绝大部分人都是神秘主义信徒,程洲的计策成功概率还是相当高的。

连夜跑回去跟姐姐套好招式,他又马不停蹄赶往宗祠侦察。

等再回到老君庙,已是凌晨两点钟的样子。这个时间段,潜进庙里面正合适。一老一小两个道士睡的正香,程洲将外面晾的一件比较新的道袍换上,再将头发扎了个牛鼻子抓髻(这才知道后世为什么喜欢叫牛鼻子老道)。拿了一支拂尘,就在大厅香案前躺下;又累了一天,睡会儿。这席地而躺,条件是艰苦了点,谁叫现在是创业期呢,将就着点儿吧。

这时,程洲看那张羽士在一旁站着,正满脸狐疑的盯着自己:嗯,原计划还是不太周全。我只考虑自己能从此摆脱躲躲藏藏的日子,却没有顾及到相关的群体,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啊!眼看就成功了,不可大意······张羽士这个人,要争取拉过来,结成统一战线!压说服他,就必须让他感觉到双赢······

程洲脑子快速的运转了一下,喊道:“众乡亲,咱们待会边吃边聊,何必急在一时?让我先跟本县德高望重的张羽士聊几句。”

他很客气的把张羽士请到一边。

怎么跟他谈呢?谈理想,忽悠他?那是烂公司坏老板的过时做法,太低级!

跟他谈利益,收买他?张羽士是出家人呢,又到了七十岁的年纪,恐怕不好收买。

张羽士最想要什么?如果他是坚定的虔诚信徒,那他无比敬仰的太上老君是不可以随便拿来戏弄的,这只会让他超级愤怒;如果他只是打着幌子混口饭吃,那他也根本就不信有什么‘老君请童子’的把戏,一样也很难合作······

那,如果按照那些杀伐果决“杀杀派”的思路,是不是应该把这老道骗到一个僻静地方,偷偷的杀了他灭口?毕竟,‘做大事不拘小节’嘛!

哈哈,还是不了。这张羽士,仙风道骨的样子,看着萌萌哒,不忍心对他下死手啊!

再说了,没脑子的人,才总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我程锋是那种人吗?

好吧,我判定他是虔诚的爱国爱教好道长!要搞定这种人,必须得理想、利益一起谈!

“羽士,长话短说。其实,我在骗他们;但是我不能骗你!”

程洲很真诚的看着张羽士,“因为,让他们知道真相会害了他们。我叫程洲,又名蛮痴儿。从羽士的眼神变化来看,您也应该听说过我。是的,我在跤场有仇家,被人伏击陷害,我不得不装死暂避。今天借贵道观,演这一出老君请童子的还魂把戏,请恕我对老君不敬!”

程洲说到这里,对着太上老君塑像,弯腰深深的一个鞠躬。

张羽士眼神不再凌厉敌视他了。

程洲继续蛊惑,“我确实无有他法,想到道家仙士历来扶危济困,只得到您这里借势脱困,还请谅解!”

“张羽士,您看啊,中原大地,佛教兴盛了千年;加上儒生们也打压道家,彻底将‘黄老治国’的理念断绝,致我华夏脊梁折堕,道家再也没有执掌朝堂造福天下的机会了!所以,我以为,今日老君显灵、救助弱小的事迹,不如就此宣扬开来,未尝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张羽士不觉动容,深有感触的样子······

“你十多岁竟有此见识,遭此劫数,大难不死;可见上苍自有公道!你即至此求助,贫道不是迂腐之人,就说老君度你还魂又有何不可?”

程洲大喜:有了老君庙张道长帮忙应证我的还魂,大事已成——我无忧矣!

而老君庙有了我这活生生的例子,证明太上老君在此地显灵;老君庙必定信徒剧增、香火繁盛,于道家道统传播也大有裨益——这就是传说中的双赢!

什么叫即谈理想也谈利益?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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