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人怎么不吭声呢？”滨生悄声问道。
铁民使了个眼色将滨生叫到走廊：“他整天在床上不是躺着就是坐着，早上上厕所蹲两个小时一动不动，憋得有的患者屁滚尿流随地大小便。他是一个研究所的付所长，历史有点问题，文X中定为走资派，遭到批斗，剃了鬼头，后来患了忧郁症，这次住院已经是二进宫了。”
这时方小琴和一个男大夫走了进来：“滨生，这位是你的主治医生，田大夫。”
“你的病历我看过了，现在睡眠怎么样？”田大夫漫步来到屋里。脸色木然沉着，多年的医务工作，使他的性情变得有些冷酷。
罗滨生回答道：“还可以。”
田医生问方护士：“她的母亲是哪家医院大夫。”
“他母亲在妇产医院，等你媳妇生孩子找她好使。”
田大夫笑吟说：“现在国家号召计划生育了，生一个不少，生两个正好，不让有小三了。”
“田大夫，你看我什么时候出院？”一个叫董军的患者走进屋来。
他今年0岁，长得又老又瘦小，头发又乱又长向下搭拉着。他刚刚结婚不久，厂子里的工友因为嫉妒他媳妇岁数小长得又漂亮，因此给他起个外号叫“武大郎”。
“你近来恢复的不错，还需要一个疗程，药不能停，安心养病。”
“田大夫，你行行好，让我出去得了，我能吃能睡，有什么毛病？”
“想媳妇了，哪有象你这样的，刚结婚就怀疑媳妇搞破鞋，整天跟踪盯梢不说还打老婆。”方护士在一旁揭他的短。
董军又说：“我现在好啦，都没事了。”
“小董，是不是你媳妇太漂亮了，搁哪天让我们见见。”孙铁民开玩笑说。
说话间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病房的患者纷纷向隔离区走去。
“快中午了，他们开饭了。”田大夫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
“老李，起来吃饭去。”方小琴对床上的病人说：“这大热天的你紧裹着被，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床上的老李一动不动的呆坐着，犹如一尊泥塑，没有言语。他满脑子那些古怪的念头像水中的泡沫，一个又一个地冒出来，转眼又消失。
方护士说：“你想闹绝食咋的，再不吃饭给你插鼻饲。”
“他几天没吃饭了？”田大夫问。
“三天半了。”
“饭不吃，觉不睡，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今天中午吃包子，去晚了就没有了。”田大夫劝道。
罗滨生随着铁民向门外走去，转过走廊拐角就是病房饭厅，饭厅中间是两列长长的桌子，几张长条凳子，屋子有多长，这桌子凳子就有多长，门口一把长条椅横在走廊上，隔断了通道。一个大饭桶放在椅子上，两个女管理员在给排队的患者发包子。
“喂，大个子，你怎么排两次队？”管理员喊道。
“我连早饭还没吃呢，这么几个包子不够我塞牙缝的。”大个子从捅里抓了几个包子后跑到饭厅里。
“你小子好的吃个死，坏的死不吃。”
很快排到了罗滨生，管理员诧异地问：“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这个病房的吗？”
“他是今天新来的病人。”孙铁民说。
罗滨生接过一碗包子转身走开，听到两个管理员在背后不无感叹地议论着。
“这小伙子长得挺白的，岁数也小，可惜了了。”
“得什么病不好，患这种病，不好治呀。”
“不治也得治，摊上了。”
午后，闹绝食的老李被带到看护室里，他躺在床上，大夫、护士将一根细长的橡皮管从他的鼻孔一直插到胃里，800毫升的牛奶涓涓的灌进他的体内。
一天傍晚的时候，轮到方护士值夜班。大走廊的端头有一对扇门，门外是室外楼梯，靠门口处放一张三屉桌，几把椅子，罗滨生、方护士坐在椅子上聊天。
小方是一个近三十岁的女人，长得并不十分漂亮，但是随和可爱。她穿一件白色半袖的确凉衬衫，有机玻璃的扣子，一头秀发塞在白帽子里，一丝不露。
罗滨生说：“方姐，你们整天和打死你都不偿命的精神病人呆在一起，不害怕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