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了，别提了，当初我从卫校毕业，听说自己要分到这家医院时，大哭了一场。第一天上班，有个患者把我的辫子当蛇去抓，进院才半年，胳膊就让病人咬了。当这护士，难啊！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方小琴娓娓道来
“你知足吧，在城市里干什么活也比我们下乡强。”罗滨生说：“现在要让我回城扫大街我就烧高香了。”
“这年月知青们为了病退想尽各种招数，你同屋的孙铁民是门诊孙大夫的侄子，他是个躺下就能睡着的人，却无缘无故诈病住上院了。”
“是吗，住这种医院不是找病吗？”
“嗨，我们医院关过几个正常人，为的是得到一纸诊断书病退返城。”方护士嘴直一语道破。
“方姐，有的武疯子在家里又打又闹，几个小伙子都按不住，怎么一到医院就老实了。”罗滨生不解的说。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也就是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这时有一个面无血色的年轻人在他俩身旁蹲下来，他伸手握住方护士穿着塑料凉鞋的玉足，方护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挪开腿猛地站了起来。
“媳妇迷回屋去，你住院后治得差不多了，怎么臭毛病又犯了。”方护士说话就像放鞭炮似的。
媳妇迷媚笑着，贪婪地注视着方护士挺拔的胸部。他叫王才，前两年交了一个女朋友，相识三个月那个女的与他分手了，从那以后她就得了“花痴”病，有了窥私癖好，多次在不同场合偷看妇女上厕所、洗澡，还老是在街道上追女孩子，闹得那条街上女的都不敢走路。今年夏天在公共汽车上有流氓行为，被公安机关拘留后送到医院司法鉴定，确诊为精神病。
“你真是色迷心窍了，才老实几天又动手动脚的，管不了你了不是？”孙铁民走过来给了媳妇迷一巴掌。
“这小子看见老母猪戴花头巾都能追出二里地去，想媳妇想疯了。”
“狗改不了吃屎，别在这丢人，走，走。”董军过来将王才拽走了。
罗滨生问：“他在什么单位工作？”
“他是技校毕业生，在电子厂上班。”方护士应答着。
罗滨生遗憾的说：“大小伙子有工作，有户口，长得也不错，美中不足就是有病。”
“几点了？该吃药了吧。”方护士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了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咣当”，大走廊那边传来开关门的声响。
“吃药了，吃药了！”张护士长一边喊着，一边端着药盘由远而近的走来。
病人们陆续的从各屋走出，来到方护士这里，秩序井然的排起队。方护士按人发药、倒水，然后病人逐个儿在张护士长面前当即把药吞下。
“老李，你张开嘴巴。”张护士长检查他的口腔。
老李张开嘴巴发着声：“啊——，啊——。”
“舌头底下……药片在缺齿内。”张护士长说：“你想用假吃药来蒙我，是不是？”
“大哥，我吃药迷昏难受，这药片我都吃了好几斤了也不见效。”老李嘟哝着。
“你管谁叫大哥，瞧你这岁数。”张护士长说：“你想把药留起来一块吃，是不是？”
方护士接过话说：“活着有什么不好，怎么就想不开呢？”
老李无奈的又喝了一口水，将药片全部吞下，然后一步一晃地回去了。
待病人将药服完后，罗滨生对张护士长说：“张哥，这些患者走在大街上与常人没什么两样，根本看不出来是疯子。”
他一边作记录一边回答：“有些病人仅从外在身体上看和常人没有区别，只有表现出精神病症状来，你才知道他失常了。”
方护士说：“精神病人不犯病，谁知道他有精神病，疯子犯病时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
“你们的工作有时像幼儿园看小孩的阿姨似的。”
“人说五岁的孩子狗都烦，有的患者比五岁孩子都难带，我们值夜班时连个盹都不敢打。”张护士长感慨的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