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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凌无双想到了自己会被救,也想到了会被绮罗救。

韩兆城,一家绣庄的后院卧房内,凌无双看着眼前一张巴掌大的脸上都挂着清傲的绮罗,说:“我想,我不需要谢谢你了。”

就如她猜到绮罗会救她一样,她也猜到了绮罗其实不是为了救她,只是想将她送离皇甫睿渊的身边。

“回去告诉拓跋飏,我与他两清了。”绮罗也没有打算让她谢,她出手,本就不是为了她。

“你不是拓跋飏爱的女人。”凌无双肯定地说。

她不信,拓跋飏那样的人会看不清绮罗的野心。若是看出了,纵使爱,必然也不会对她有任何的留恋。无忧楼种种,很好地说明了拓跋飏对“清清”还是有留恋的。

“何以见得?”绮罗笑着问,似对这问题很有兴趣:“感觉的事情可不一定灵验。”

凌无双不想再与她讨论这个问题,是与不是都与她无关了。那是拓跋飏的感情,她无权干涉。

“你倒是很为拓跋飏着想。”绮罗了然一笑:“不过是因为不爱。”

凌无双的心里一哽,眼前的女人太精明,仿佛有一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她淡然地回视她,不想辩解,因为她没必要对一个算不上认识的女人解释。而且她从绮罗的神态中,看出了“挑衅”两个字。这样的举动从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就掩饰不住地流露了出来。显然,在绮罗的眼中,她是她的敌人。

这样无声的对峙,反倒让绮罗不适的败下阵来。

“走吧。再不走皇上找来,你就走不了了。”绮罗打开床上的密道:“从这里离开,可以直通城外。城外有拓跋飏的人会来接应你。”

凌无双与她对视一眼,弯身进入密道。

绮罗盯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密道里,眼神复杂而纠结,甚至有丝丝狠辣之意迸射而出。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女人她动不得,她也不会动。

她收回视线,将密道关起。不慌不乱地宽衣解带上了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一般的就寝。

而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皇甫睿渊主动放了她。

无眠地躺在床上,她不禁又回忆起了那日的事情。

凌无双苏醒后的那天夜里,他来见她,对她说:“朕今晚便派兵护送你回拓跋,你收拾下。”

她知道,他送她回拓跋飏身边去,全是为了弥补拓跋飏对凌无双的恨。

可是,他哪里知道,她根本什么都弥补不了。

但,她不会告诉他,有些秘密她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相信拓跋飏也不会说。

于是,她对他说:“即便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回去。”

“随便你。”皇甫睿渊不想与她多言,也不想胁迫她什么,那本来就是她的人生。

而且,在他看来,她不过是在向他表决心,想要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替拓跋飏探听秘密而已。但,她的用处没有了,他自然不会再留。

于是,他给了她些银子,似要任由她自生自灭。

只是,表象虽是如此,他却派了人暗地里监视她。

她自是不会让他看出异样,先是买了家绸缎庄,在这里贩卖中原来的绸缎和一些中原款式的衣衫。而那些监视她的暗卫也只能在店铺的周围监视,自是不能连里间也进了。

于是,她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靠着床下的密道出去办事。

当然,密道不是她现挖的,而是早就有了。

她不得不说,拓跋飏深谋远虑,早早地就挖好了这条密道以备不时之需。

凌无双在漆黑的密道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看到微微光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头探出了密道口。她还来不及用力呼吸新鲜的空气,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脊背一凉,全身的汗水仿佛瞬间结了冰碴,凉了个透。

月光下,一座座坟墓凌乱的分布,白幡和破败的纸钱被风扬起,更添阴森恐怖。

凌无双被吓得心头一颤,强忍下缩回头的冲动,才手脚有些发软地从洞口处爬了上来。还不待站稳,便听身后传来阴恻恻,犹如鬼叫的声音:“小无双,我来接你了……”

她惊得僵直身子,心直接跳到了嗓子,只觉得每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蓦地,她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下。她良好的忍耐力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啧啧啧,本王还以为小无双天不怕地不怕呢。”凌无双狂跳的心一滞,忽然意识到了不对。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

她稳了稳粗重的气息,蓦地转头瞪向身后的人,两眼冒火,直恨不得杀了他。

“不要生气呀!”拓跋焰烁笑得纯良无害,真像是半点恶意都没有:“本王这不是搞搞气氛,跟你闹着玩吗?”

凌无双冷冷一笑,她可知道这人的坏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王爷见无双没被吓死,是不是很失望?”冷无双一语双关。

“看你这话说地,本王哪里舍得小无双死啊!小无双若是死了,本王不是少了很多乐子?”拓跋焰烁的笑意不变,好似没听懂凌无双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但凌无双知道,像他那样精明的人,定然是听懂了。

她并不想与他为敌,毕竟他那么对她,是为了拓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做的,不过是每个忠臣都会为自己的国家所谋划的。

“还不走?”凌无双扫了一眼四周阴嗖嗖的环境,不禁哆嗦了下:“难不成翱王打算在这里过夜?”

这里实在不是个吵架的好地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回到拓跋后,她有的是时间与他周旋。她虽不恨他,但他没事总是阴她,她还是不得不给他点教训。

“如果小无双喜欢这里,我们今夜在这里扎营也可以。”拓跋焰烁未动,调笑道。

“若是翱王喜欢,本宫自是奉陪到底。”凌无双咬牙回。

耍狠,谁不会?

她就不信他敢在这里扎营,不怕明早走不了。不怕鬼,还怕皇甫睿渊的人追来呢。

“你看看,本王与你开个玩笑,你怎么一点都不配合,真是没情趣。”拓跋焰烁撇撇嘴,将话又扯了回去,可谓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限。

“本宫就算是有情趣,也不会对着自己的皇叔有情趣。本宫还不想背上*的罪名。”凌无双冷了脸,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拓跋焰烁这种人表面上看似浪荡不羁,很是随性。但凌无双算是领教过他的事事算计了。

她自是不会再那么没有脸的去招惹他。她的情趣,她的热情,只留给皇甫睿翀那样的挚友。

想起皇甫睿翀,她不禁问:“你们有皇甫睿翀和幻影的消息吗?”

“他们应该还在韩兆城中,等我们安全回了拓跋的领地后,本王会派人去通知他们。”拓跋焰烁才正经说了一句话,便对她眨眨眼,没个正经地说:“小无双,你要怎么感谢本王?”

“本宫求大王备份厚礼,感谢王爷可好?”凌无双不领情的白他一眼,抬步向坟地外走去。她可没有兴趣站在坟地里和他贫嘴。

拓跋焰烁侧头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不禁愣了下,随即才抬步跟上。

“好了好了,不用你感谢了。人家都说大难不死,人会变得豁达,你怎么越来越小气了?”

“本宫只是学会更加的珍爱生命了。”凌无双随口回他。

拓跋焰烁耸耸肩,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这脸?”

“脸怎么了?很难看?”凌无双蓦地侧头,阴嗖嗖地看着他。

拓跋焰烁被她的反应吓得一缩,赶紧摇头:“没有,很漂亮。”

“那你还问?”凌无双故作生气。其实,她不过是不想让人同情而已,借此当做利益的筹码。是以,她并不想说出她当时在锁龙坳中的遭遇。

既然一切都过去了,就让他彻底地过去吧。

“好,不问,不问了。”拓跋焰烁赶忙保证。

他多少也了解她的性子,不喜欢故意表现,不喜欢多说自己的事情。

他不得不承认,凌无双是个聪明人,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让拓跋飏另眼相看。

而他,一路走来,对这个眼中钉一般的中原女人,心里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两人一走出坟场,来到小路上,立刻有人牵了马过来。

凌无双看着眼前的骏马,不禁又想起了玲珑和逍遥。

而她,始终没能像玲珑那么勇敢,放弃一切,追随自己的爱情而去。

拓跋焰烁见她看着一匹马伤感,也猜到她是因为逍遥和玲珑了。

“走吧!”他从旁小声提醒,有些事情越想越伤,又何必要想。

“好。”凌无双点点头,翻身上马,用力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韩兆城的方向,既然已经决定了,又何必再恋恋不舍……

本应该尘埃落定的战局,却还没等到凌无双返回纳威阿拉城,便生了变数。

皇甫睿渊忽然将兵马退出鲜于的地界,这本不奇怪,因为他所攻下的地方对于土地肥沃的中原来说,实在是只能劳民伤财,而不会有多大的作用。但,打都打了,自然是不能白打。

这个时候,可以说是皇甫睿渊要求鲜于称臣的大好机会。

只是,没人会想到,一向英明神武的显帝皇甫睿渊,忽然间与鲜于议和,再次达成了联盟的协议。

鲜于的后边有了显国,若是拓跋飏继续攻打鲜于,皇甫睿渊便有了最好的理由兴兵攻打拓跋。

午间下马休息时,拓跋焰烁笑吟吟地问凌无双:“小无双觉得显帝此举为何?”

“无双愚钝,翱王觉得呢?”凌无双将问题丢给她。

“本王猜不出。”拓跋焰烁无奈地笑了笑:“这显帝做事还真是高深,让人难猜。按理说,这时候让鲜于称臣,鲜于就等于是显国的地界。拓跋再想攻打鲜于,便等于攻打显国,自是要多加考量,才敢动兵。岂不是比联盟更能牵制显国?”

“王爷分析的有理。”凌无双面上赞叹了句,心思却越来越沉,生出了不好的猜测。

当日,皇甫睿渊到底是如何将她带出锁龙坳的?

她之前也问过皇甫睿渊,他回说:鲜于人忌惮他,不敢碰他。

她当时就觉得,他说的不是事实的全部。

即便鲜于人惧怕他,但若是他想要灭掉鲜于,鲜于自然也会与他鱼死网破。

除非,他给了鲜于什么希望。她蓦地又想起他找到她后,迟迟没有拔营离开,而是声称有事要办。与这次跟鲜于结盟有关吗?

“本王倒是有一事好奇,显帝是如何将你从锁龙坳中救出的?”拓跋焰烁忽然问,精明地打量着她。

“本宫也想知道。若是哪日翱王查到了,定然要告诉本宫一声。”她很清楚,即便拓跋焰烁知道了,也不会告诉她。他不会希望,她领了皇甫睿渊的恩情。

但,又有什么能比得过救命之恩呢?

不管他是如何救的他,她都会将他的救命之恩记在心里,若有一日可以回报他,她定然不会忘记。

“这个好说。”拓跋焰烁敷衍一句,转为问:“小无双觉得接下来显帝会怎么做?”

“显帝既然已经撤兵,许是真心的想要休战了。”凌无双不太肯定地说,这是她的美好期待,但愿成真。

“为何本王觉得,这一切才开始呢?”拓跋焰烁一挑眉,心道:“小无双啊!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赶路了。”凌无双说着直接上马,先一步策马而去。

此时既然只能靠猜,那就代表什么可能都有,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赶了数日的路,凌无双终于再次踏进拓跋的皇宫。为了避免被人看到她被毁的容貌会议论纷纷,凌无双入城前便蒙上了面纱。

入宫前的那一刻,一直不曾回头的她却回了头。她望着远处的天空,在心里与自己的爱情告了别。

就这样吧!将一切都尘封在心底。

收回视线,她却在转身的一瞬愣住,对上不远处投来的视线。

拓跋飏负手而立,静静地凝望着她,冕服的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她总觉得他哪里不同了,似乎整个人都柔和了些,又或许只是因为今天扈达的风难得的柔和,才让她生了错觉。

她脸上的轻纱晃动,坐在马上静静的与他对视着。历经浩劫,再回来这里,再见到这个自己舍命去救的男人,她心里的触动一时间难以言说。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刚要下马,他却飞身而起,踏过城门,借力飞上她的马。她一愣的功夫,他已经落坐在她的身后,揽住她的腰,打马冲进了皇宫。

亲自迎接,策马皇宫,这是他给她的诚意。

她安静地靠在他温暖、宽阔的怀中,没有躲闪。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他们都扮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

他带她一路策马而过,毫不顾及宫人的眼光,直到无忧楼前,他才勒住了狂奔的马。

她转头看向无忧楼,没想到才一回来,他就带了她来这里。

他先跳下马,向马上的她伸出手。

她含笑望向他,努力让自己笑到最美,可心里的那抹苦涩却还是不自觉的闪过她含笑的眸子。

好在,她没有犹豫很久,便跳向了他的怀抱。

他稳稳的接住她,将她放在地上,却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紧紧地将她锁在怀中,吻轻落在她的发上。

他轻声呢喃:“无双,别恨孤王,孤王只是太想要你了。”

她的身子在他的怀中僵住,他太想要她是何意?

她一直以为,他宣布大婚,接她的母后前来,不过都是为了成全他的野心。

可是,这会儿他却与她说,他只是太想要她了!真的只是如此简单吗?

“为何?”她脱口问。话一出口,便觉懊恼。这样一问,不就显然在告诉他,她不信他吗?

她以为他会生气,他却认真地看着她,说:“因为你肯为孤王去死。”

她微愣,随即失笑,笑意里满满的全是自嘲的痛,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她一手断送了她自己的爱情。

“你后悔救孤王了?”他的黑眸里蓄了怒意:“你以为孤王驾崩了,你就可以与皇甫睿渊在一起了?”

“我若是那么想,当初便不会救大王。”凌无双收起不该有的反应,淡然地回。

若是拓跋飏不在了,拓跋焰烁这个阴狠的男人登上皇位,她想象不出会是怎样的一番天地。

她始终相信拓跋飏是个英雄,是以,她愿意将想要和平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她的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得不带一丝情谊。仿佛救他,便只是她应尽的使命。

她全无意识,他却尽数看在眼中。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集,若非耳边有微微的风声吹过,她真以为自己会被他盯得石化。

他缓缓抬起手,落在她的面纱上。

她平静的眸子里不禁闪过一丝惊慌,却终是没有闪躲。早晚要看到的。

他的手指轻捻上面纱的边缘那一瞬间,却犹豫了。

末了,他终是收回了手,轻声道:“进去吧。一路奔波,你也累了。”

她愣了愣,让她在无忧楼休息?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了。”拓跋飏温声为她解惑。

她又是一愣,心底有苦涩荡漾开来。这算是奖励给她的荣耀吗?

“嗯。”她微微点头,并不想让他看出她的心思。

“孤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膳的时候再过来陪你。”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可她却听出了距离。

锁龙坳一番生死,拉近了他们的心,却也在他的心里竖起了高墙。她知道,他不愿意欠她的。这样远不如政治交换得心应手、心安理得。

“好。”她点头,大有点相敬如宾的味道。

她目送他转身离开,看着他伟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笑容才逐渐苦涩地散开……

拓跋飏从无忧楼离开,便去了书房。同凌无双一起回来的拓跋焰烁这会儿已经侯在书房里。

拓跋飏落座,开口便道:“王叔对显帝撤兵一事作何感想?”

“这件事暂时还不好说,但臣觉得很可能是因为无双公主。”拓跋焰烁猜测道。

拓跋飏微颔首,分析道:“以那天的情况,鲜于已经有十成的把握困了孤王和无双。若是皇甫睿渊不答应他们些什么,他们只怕不会让他入谷。即便鲜于惧怕显国,但也不至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如今无双公主又回了拓跋。只怕显帝心里有气……”拓跋焰烁轻喟,后边的话没有说完。

“王叔以为孤王会怕了他不成?”拓跋飏冷笑,这世上他最想一拼高下的人就是皇甫睿渊。这世上,永远容不下两个强者。

天下他要,凌无双他同样也要。

“大王是无需怕他。”

且不说军事力量,只从地形来说,显国攻打拓跋的可能性也不大。若强行攻打,只怕显国也占不到任何便宜。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显帝会比谁看的都清楚。

但,拓跋焰烁并未因此而感到安稳,反而问道:“若是他一怒之下,转而攻打翾国,大王打算怎么办?”

拓跋飏一扬唇角,冷冽地道:“孤王就怕他不动手,只要他动手,必然会后悔一辈子。”

“我记得大王说过,若是让显帝觉得彻底无望得到无双公主,便等于逼虎跳墙。这场游戏也就不好玩了。”

拓跋飏唇角的弧度一僵,蓦地变了脸色。

“臣告退了。”拓跋焰烁对着拓跋飏一作揖,保持了君臣之间的尊卑,却也拉远了叔侄之间的距离。

拓跋飏盯着他:“王叔无须时时拘礼,孤王答应给王叔的尊重,永远都不会变。”

在他眼中,拓跋焰烁此举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示威?

“君臣之间,本就应该如此,大王无须介怀。”拓跋焰烁又作了一揖,转身退了下去。

他不是在与拓跋飏置气,只是这一场仗,他看清了许多事。

凌无双一路上都没有怎么休息,是真的累了。只是,躺在床上,又没有半点的睡意了。

孤单,满心皆是孤单。如今素月也不在她的身边了,这偌大的扈达,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信任,与她惺惺相惜了。

不知素月如今在哪里,是否安好?

若是安好,在拓跋飏发布大婚消息的时候,她就该回来了。

她的思绪正纷乱,楼下忽然想起了叫喊声。

“凌无双,你下来,我要见你。”

凌无双愣了愣,这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是纥奚沅紫的声音。

她真是没想到,她才回来,这位沅紫夫人就杀来了。还真是每次都风风火火。

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床上爬起,下了无忧楼。

她出门时,纥奚沅紫正气呼呼地瞪着两个侍卫,一见她出门,立刻换上了一副笑颜。待注意到她脸上的面纱后,不禁愣了愣。

凌无双大方的回以微笑,心平气和地等着她发问。回宫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面对别人异样的眼神。

纥奚沅紫也只是一愣,随即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走,无双,今天姑姑办了宴会,我特意来请你一道去玩。”

这下轮到凌无双愣住了,且不说这位沅紫夫人何时与她化敌为友了,就是这不好奇的性格也不像是她的性格啊。

“夫人,我便不过去了。”凌无双想要抽出被她挽着的胳膊,且不说沅紫的表现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如今她这般狼狈,也不想参加什么聚会的场合。

“为何不过去?”纥奚沅紫不解的眨着大眼睛:“你与大王就快大婚了,让姑姑给你出些建议,张罗一下也好啊。”

纥奚沅紫越发热心,弄得凌无双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改日吧。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凌无双微笑着拒绝,心里却是想,那里大多是拓跋飏的女人,谁会真心的祝福她呢?

“可是,我已经答应姑姑来请你了。”纥奚沅紫不禁瘪瘪嘴,为难地看着凌无双。

凌无双叹了声,看来她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纥奚沅紫口中的这位姑姑是康王的生母,先王的夫人,同为纥奚部落的公主。

凌无双只得点点头,纥奚沅紫立刻笑逐颜开。

被她如最亲近的姐妹般拉着,凌无双的心里生了些暖意。虽说第一次见面,这位沅紫夫人就找了她的麻烦,但她看得出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只是,这态度的大转弯,却着实让凌无双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纥奚沅紫扭头看着她,欢喜地道:“无双,你真厉害,我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一个人。”

凌无双被她表扬的云里雾里,一时间有些接不上话。

“就连冀安都佩服你了。他说他第一次看到一个中原女子在战场上这么厉害。”纥奚沅紫越说越是兴起:“你知道吗?冀安以前很讨厌中原女子的,你还是他第一个说好的中原女子。”

凌无双不禁抽了抽唇角,真是没有想到,冀安居然还能说她的好话。

“你也不信,是不是?”纥奚沅紫了然的嬉笑:“其实冀安是个大好人,只是你不了解他。”

“我相信他是好人。”凌无双认同地点头。冀安那性子谁都看得出是心大无脑,哪里会有什么坏心眼?

“太好了。冀安终于不用担心了,无双你真是好人。”纥奚沅紫抱紧她的胳膊,激动地说。

“嗯?要不然他担心什么?”凌无双不解地问。

“呵呵!”纥奚沅紫尴尬地笑笑,压低声音,秘密地道:“他说,他在战场上,你最为难的时候逼迫了你,他很怕你回来会报复他。”

“他还怕别人报复?”凌无双有些惊讶地问。她还以为像冀安那种粗人会天不怕地不怕呢!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怕。但是他说,无双公主是拓跋的英雄,他不可以再与你搞对抗了。”纥奚沅紫羡慕地看着凌无双。她比谁都清楚,能让冀安害怕的人不多,一个就是拓跋飏,一个便是凌无双。

“夫人和冀安的感情真好。”凌无双不禁感叹。

“那是当然了。我和冀安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纥奚沅紫的眼中顿时闪烁起了璀璨的光。可见那段回忆于她而言,承载着怎样的幸福。

“我听说冀安是与大王一起长大的,那你与大王也是一起长大的?”凌无双随口问。

“是啊!”纥奚沅紫立刻点点头,随即却苦了脸,再也没有之前提到冀安时的那股兴奋:“大王小时候冷冰冰的,都不跟我玩,只跟……”

纥奚沅紫的话蓦地哽住,神色有些紧张地转了话题:“不说这个。无双,你再给我讲讲你们打仗的事情吧。”

凌无双面上笑得淡然,心思却是沉了沉,便连纥奚沅紫都要保守的秘密,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秘密呢?

纥奚沅紫既然能在关键时刻停下来,她再问,她也不会说。

凌无双的笑意又深了些,全当没有听出她的话没有说完。

一路上也算是有说有笑,两人很快来到了纥奚夫人的院子。

一进院,便听到大厅里传出女人说笑的声音。

纥奚沅紫拉着她快走几步,来到正厅门前。厅门大敞,正面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大气的妇人,衣着简朴,眉眼间透着扈达人的野性。

“姑姑,你看看,我说无双会来的。”纥奚沅紫傲气地大呼。

“沅紫,怎么能这么不分尊卑?直呼无双公主的名讳呢!”纥奚夫人斥责了纥奚沅紫一句,才笑着对凌无双点点头。

凌无双赶紧迈入门里,欠了欠身:“无双见过夫人。”

“不必拘礼,快坐吧。都是自家人。”

纥奚夫人的话刚一落下,纥奚沅紫便拉着凌无双走到最前边,说道:“无双,我们坐这。”

“嗯。”凌无双落座前,已经大概打量过厅中的人,拓跋飏的妃子不多,除了周清漪之外,大概都在这了。

落座后,抬眼间,她的视线正好对上对面潇纯的视线。

“无双公主,中原很流行这种打扮吗?”潇纯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吟吟地问。

凌无双平静地看着她,并没有闪躲她的问题。

“不是,只是无双脸上受了些伤,才会以轻纱遮面,免得吓到了各位。”

她早说过,她们在意的,她并不在意。

若是能因她的容貌如何了,就取笑她的人,那便也不值得她在意。

她的声音刚一落下,厅中几双火辣辣的视线都盯向了她的脸,似要透过薄纱看看她的脸是不是真的毁容了。

潇纯的嗓子不禁一哽,只觉被凌无双将了一军。

她有意奚落,想让她难堪,哪曾想人家反应淡定,倒是显得她故意找茬,不够大气了。

她的心里不禁生了怒意,冷笑着反问:“公主是想以此来告诉我们,在鲜于的战场上,公主立下了怎样的汗马功劳吗?”

“潇纯夫人何必如此曲解无双的话呢?这样只能让夫人心里不舒服,不是吗?”凌无双淡漠地看着她,语气并无嘲讽的反问。

潇纯的脸色越加难看,心间怒意滋生,却又不好发作。

“潇纯姐姐,你怎可全然没有我扈达人的大气,这样猜测无双?”

纥奚沅紫忽然出声,彻底将潇纯心里的火激发起来。但,她不会笨到对纥奚沅紫这个笨蛋撒气。

纥奚沅紫的后边有强大的纥奚部落,有纥奚夫人,更有拓跋飏。更重要的是,她从来都不认为纥奚沅紫有资格成为她的敌人。

“沅紫,我看你是没有心机,被她给愚弄了吧?”潇纯故意扬起大度的笑意,转首挑衅地对凌无双道:“无双公主既然可以毫不避讳地说自己毁容了,又何必再以轻纱遮面,故作神秘呢?”

凌无双未语,温和地笑看着她,眼中的漠视是最让潇纯受不了的。

“好了,也是时候开席了。”纥奚夫人自然不会让两个人在她这打起来,适时出声。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向外走去。

这时,忽然有一道身影冲到凌无双的身前,抬手就去扯她脸上的面纱。

凌无双甚至还来不及反应,面纱已经被扯了下来。她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比她矮了一头的小男孩,正心有余悸,便听他嫌恶的惊呼:“丑八怪!”

男孩看上去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上身着一件毛色崭亮的裘袄。脸蛋还有些稚气,一双大大的眼睛里盛的却不是与年岁相符的天真,而是鄙夷。

一时间,屋里的众人都傻了眼,齐刷刷地看向凌无双。

只见那一张娇颜尽是伤痕,虽谈不上狰狞,却也让人看了发麻……

更何况,这后宫的女人从来都以颜容为重!

一时间,一道道视线或同情、或讥讽,都等着看凌无双要如何的化解这一场难堪!

凌无双在起初的惊慌之后,便已经镇定下来。她看向眼前的男孩,眼中有着惋惜,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居然这般顽劣。

若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看年岁和这身富贵的打扮,若是她没猜错的话,他就是纥奚夫人所生,拓跋飏的异母弟弟康王。

凌无双猜得属实没错,眼前的男孩正是康王。

由于拓跋的血脉薄弱,是以,拓跋飏也格外宠爱和放纵这个弟弟。可以说,随他横行。但,到底是个孩子,若说他有什么坏心思,倒是也没有。

他在里屋玩的时候,听到潇纯似乎对凌无双面纱后的容貌很好奇,他便也就生了好奇心,想要接开来看看。于是,有了刚刚那一幕。

“康儿!”纥奚夫人怒斥一声,将康王扯到自己的身后,才对凌无双歉疚地道:“公主,康儿还小,不懂事,还请公主多见谅。”

“无碍。”凌无双笑着摇摇头,她并没有兴趣帮别人教育孩子:“夫人请吧。不要耽误了各位姐妹入席。”

她这厢刚一开口,就听厅中忽然有人惊呼:“大王!”

刚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凌无双这边,竟没人知道拓跋飏是何时来的。

拓跋飏视线淡漠地扫过一众纷纷见礼的嫔妃,忽然吩咐道:“来人,将康王带到寒雨院去,禁足三日。”

“大王!”纥奚夫人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拓跋飏。

“我不要去寒雨院,我不要去寒雨院!”康王吓得抱着纥奚夫人的腿,哭叫起来。

“都没有听到孤王的话吗?”拓跋飏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吓得他身后的侍卫赶紧迈进厅内,来抓康王。

纥奚夫人这会儿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求助地看向凌无双。

凌无双本不想多管,像康王这样顽劣的孩子,本就该受点教训,这样他以后才能学好。过分的包庇只能害了他。

只是,见他听到寒雨院时,怕成那样,想必这寒雨院也是有问题的。

想到这,她不禁上前,温声说:“大王,算了,童言无忌。”

“在本王面前,他童言无忌,尚且还能保全性命。今日若是不给他点教训,他日在别人面前也童言无忌,到时候怕是连命都保不住。”拓跋飏眸光森寒地盯着康王,吓得康王又是一缩:“谁都不许为康王求情,否则就一同责罚。”

大概,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拓跋飏是无情的,只有凌无双在拓跋飏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他这些话并不是场面上的话,是真的对康王有些失望了。想必,他曾对康王寄予了厚望。

“大王说的是。”凌无双对他理解的笑笑,没有再继续为康王求情。

他既然有想要管教弟弟的心,她总不好执意护短,害了康王。

纥奚夫人本还有着一丝期待的眸子瞬间一寒,狠狠地瞪了凌无双一眼后,跪了下去。

“大王,寒雨院夜里闹鬼,会吓得康儿的。还请大王收回成命。”

“住口!”拓跋飏怒极:“从今以后,谁再敢妖言惑众,别怪孤王不讲情面。”

纥奚夫人被拓跋飏的语气吓得一缩,拓跋飏却看也不再看她,握住凌无双的手便向外走了去,将一众女人都抛在了身后。

康王的哭喊声在他们跨出门的时候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高,委屈地叫着“王兄”,听得凌无双很是揪心。

直到走远,再也听不到康王的哭声,凌无双才问道:“为何康王那么害怕寒雨院?”

“你是不是想问孤王,寒雨院是不是闹鬼?”拓跋飏停下脚步,反问道。

“我并不信鬼神之说。”换句话来说,她从小在宫闱长大,这种事情听得多了,但谁又真的见到过鬼神呢?

拓跋飏莫可奈何 地失笑,她总是能沉静得让他惊叹。若说初见那日,她的身上还有些传说中顽劣的影子,这会儿的她,就仿佛已经被拔光了身上所有的刺。

他的视线在她布满疤痕的右侧脸颊上顿住,怜惜溢出眼底时,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

“大王觉得丑吗?”凌无双笑着问他。

“你一个女子,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吗?”拓跋飏不禁生了怒意。若她哭闹,着紧,借此来博取他的同情和怜惜,他的心便也不会像这会儿一般溢满了负疚。若非这样的情绪作怪,他便也不会对康王动了大气。

“不是不在乎,只是每天在乎着,就会好起来吗?”她认真地看着他,望进他的眸子里:“如果大王在乎,无双只能说,无双看错了大王。在无双眼里,大王向来英明神武,不会以貌取人。是以,大王看无双如今的模样,应与以前并无差别才是。”

“你这张嘴啊!”拓跋飏无奈的叹:“孤王说不过你。”

“大王是不和无双一般见识吧!”凌无双浅笑嫣然,见他眼中的凝重化开,才又追问道:“大王还没有告诉无双,为何康王会那么怕寒雨院。”

拓跋飏冷哼:“他们都觉得那里有鬼。”

“事出必有因,为何他们会执意认为那里有鬼?”凌无双不解地问。

拓跋飏被她这么一问,脸色竟变了变:“孤王的母亲死在了那里。”

凌无双一愣,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她明明记得来拓跋之前,看过拓跋飏的身世。说他的生母生前与先王甚为恩爱,死于病患。

那时,她还忍不住在心里嘲讽,既然先王那么爱拓跋飏的生母,为何一生没有给她妻子的身份?为何在她死后不久,又另结新欢呢?

而这个新欢不是别人,正是人人口口相传的,背叛了拓跋的中原女人。

看拓跋飏的神情,以及宫中闹鬼的传言,想来他母亲定然不是死的安详。

她不忍心往下再问,歉疚地道:“子慕,对不起。”

“你无须觉得过意不去。”拓跋飏深吸一口气,心情似乎已经放缓。

她对他点点头,当真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向来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爱好,特别是他的。

“你先回无忧楼吧!孤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他温声嘱咐她。

“大王刚刚是为了无双特意赶来的?”凌无双语带笑意的问。

她知道,他今日如此动怒,只因他心中的愧疚太盛。特别是她脸上的伤,别人的嘲笑,便等同于在他的心上动刀子。

“你想的美,孤王是听说纥奚夫人那有好吃的,才去凑凑热闹。”拓跋飏当即反驳,眼中有抹窘意闪过。

凌无双忍不住失笑,却听他又道:“今日你若是为康王再求求情,孤王也许会放过他。”

“康王有错,若是这次不罚,只怕他以后更加顽劣。而他不是别人,是大王的亲弟弟,无双不想害了他。”凌无双的语气平静,即便知道日后会为这事吃苦头,也未曾后悔。

“最了解孤王的人,始终是你。”拓跋飏不禁感叹,抬臂拥她入怀:“只是,这样一来,纥奚夫人若是恨了你……”

他本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局面。罚康王,他是真的想罚,却也不希望凌无双难做人。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只为康王求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这会儿明白她是为了他,为了康王,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免窝心。

凌无双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稳健的心跳,神情平静而祥和。

即便,如今还不关乎情爱,但只要他们真心以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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