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之战（4）
在漆黑夜色的掩护下，怛荒落精锐的白箭、赤箭亲卫快速逼近了城门，在那里，几个北狄人正倚着门不停向里招手。
“那些赵人呢？”白箭令（官职）用北狄话问道。为首的一个北狄人做出一个“嘘”的手势，然后用手抹了一下脖子。白箭令满意的点点头，他向后招招手，五十名白箭亲卫和一百名赤箭亲卫立刻跟着他冲了进去，黑洞洞的幽州城只有包裹厚麻的马蹄踏在地上发出细微而沉闷声音，作为骑兵的白箭亲卫向前快速突进，步军的赤箭亲卫则向两翼分散。
白箭令向前冲了一阵，没有发现异常，不过感觉城似乎黑的过分了。“这帮北狄人不会把值更的都做了吧。”他嘀咕道，转身想问个明白，耳边却忽然听得到了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身旁的北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再回头一看，刚才还敞开的大门，此刻却关上了。
“不好！”白箭令大惊失色。“快走！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巨大的嘈杂声就从天空中传来，继而是一团火光瞬间撕开了漆黑的世界，他遮着眼睛向上望去，只见四周的城墙上布满了无数的火把，和手持火把的，无数士兵。
瓮城。
“放！”
一时间，无数的火铳弓箭从四周的高墙上批头而下。
“他姥姥......”
.....
当前哨禀报城门关闭的时候，怛荒落心瞬间就凉了半截，他想冲进去将自己最值钱的亲卫救出来，但多年征战的锻炼出来的直觉瞬间让他急忙下令撤退，不过很快城头就亮起了一片火光，继而是一阵厮杀声，城内的亲卫陷入了埋伏，但与此同时城外的渤海军队也遭到了城头的弓箭火铳一顿伺候。许多渤海兵背后插着火箭夺路而逃，此时城头的大炮又非常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显然晋军也没指望在黑夜里能打得多准，但对于那些被劈头盖脸一顿打，抱头鼠窜的渤海人来说，无疑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漆黑的夜里，不知道炮弹落到哪里，也不知道打中了谁，又加上有几个吓得嗷嗷直叫，他们再也无心恋战，直到逃进了营地才安下心来。
大约过了一刻，城内的厮杀声便结束了。怛荒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身边的亲随向他禀告了损失，城外军队倒是没死几个人，都是被突如起来的攻击和炮声吓破了胆。但怛荒落的心思却不在此，五十名白箭亲卫，一百名赤箭亲卫，都是他手里最值钱的宝贝，都是百战的精锐，在战场上，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英雄。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浮起一丝希望，或许，这些百战精锐，可以从晋国人邪恶的、狡猾的埋伏里突围出来。或许呢，或许呢。
他就抱着这种希望，矗立在营地前，静静凝望着火光璀璨的幽州城。直到东升的旭日投下第一丝曙光，幽州城头凭空多了许多黑乎乎的东西，他的幻想才彻底打破。
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屈辱、愤怒、不甘，种种情绪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不同于在平州城下被卢汗青以三分之一的兵力暴打的那种情形，他面前的是一群绣花枕头的晋军，如果能光明正大的来一仗，他可以肯定自己会撕烂这些胆小鬼，但这些胆小鬼仗着高大的城墙和一点阴谋诡计，却让他折损了两三百甲兵。
“我要屠城！屠城！”他红了眼，手中的配刀在胡乱砍着，但内心中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他能怎么做呢？靠三千人攻下幽州城？当初围攻平州城，渤海聚集了五倍的兵力，却被卢汗青的先登军差点击溃，如果不是平州城内的北狄人夺取了大炮轰击先登军，恐怕他早就死在平州城下了。
他后悔了，或许当初他就应该见好就收，如果不是眼馋那些铁甲，他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撤退？他违背了父汗的命令，折损了精锐的甲兵，如果不拿出像样的功劳，如果不拿出像样功劳。
“父汗会扒了我的皮。”他喃喃道。
他颓然倒地，要么他拿下幽州城，要么就夺了这批晋军的甲。否则。
“父汗会扒了我的皮。”他喃喃道。
然而他十分清楚，幽州城他是拿不下的，那支晋军被昨天那么一吓，也是不敢出来送死的，即便是出城，只要躲在火炮的射程以内，他也是吃不消的。
“撤吧。”
当命令传下去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手下士兵眼神里的喜悦，他们依然是英勇善战的渤海豪杰，只不过此刻更重要的是拿着这些战利品回家。
早该如此，早该如此。
所有士兵都手脚麻利地打包其资金的宝贝，丝绸布匹、金银珠宝、再加上数量可观的铁具和缴获晋军兵器、粮食。客观地说，他们确实是抢了不少好东西，有了这些东西，他的部众最起码可以撑过半个冬天。
撤吧。
就在此时，幽州城头传来了一声号角。他眯着眼睛望去，只见幽州城门缓缓打开，那支身披铁甲的晋军趾高气昂的走了出来。故技重施？又想把我往炮口下引？怛荒落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他吩咐下去，晋国人做样子，他们不敢离城头火炮太远。果然，晋军在昨天的位置停了下来。怛荒落叹了口气，命令放出少量骑兵监视晋军动向，剩下的人抓紧时间收拾。他的这种做法显然助长了晋军的气焰，他们挑着昨夜斩杀的渤海士兵头颅不停叫骂着，这一举动让很多渤海士兵也看不下去，抽出刀和他们隔空对骂。
激将法？怛荒落摇了摇头，对这支胆小又嚣张的晋军狠的咬牙切齿，他曾听陈秀才说过一个故事，大约是狐狸借着老虎的威风吓唬人，眼下的晋军就是借着城头火炮的威风。但凡他们离开火炮射程一步，渤海军队立刻就会把他们撕的粉碎。
突然，晋国军队不再叫骂，而是缓缓向前迈出了一步，又是一步，整个晋国军阵竟然脱离了火炮支援范围，队形散乱地缓缓向渤海营地开来。
怛荒落愣住了，继而是愤怒，但很快就是一阵狂喜，晋国人的得意忘形，最终会埋葬他们自己。
“全军结阵！”
在冰天雪地里，用一场堂堂正正的对决击溃这支得意忘形的晋军，一千多副铁甲，足以洗刷他所有的屈辱和过失。他骑上了马，配刀在空中划了一个圆，两千名渤海士兵分结两阵，一百多名骑兵分列在两翼，而剩下的人则在营地前环卫着他。怛荒落看着那支队形松散的又晋国军队，眼前又浮现起自己拿一百五十名亲卫。
“我要把你们......”他的配刀向前一挥，渤海军阵缓步开进。
“...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