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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 总经理

当重复穿梭所产生的蝴蝶效应涟漪扩散开来之后,一切都变得无法收场。正如徐魅影所说,她所创造的新的平行宇宙并非想象中的那样,是某种转瞬即逝的历史残影。被修改后的结果取代了原先的,变成了新的历史现状。就算作为世界首富的她已经死去,残留下的影响依然忠实地遵循着某种看不见的规律,不断演化、前进,一直抵达时间的尽头——这个的世界的某日。

新的轮回出现时,承载意识的躯体犹在梦中。直到电话声忽然响起,宛若来自混沌远方的一股力量,将他从梦境与潜意识的层层叠障中拽回。他睁开被眼屎糊住的双眼,双手在漆黑中摸索着。旋即,他摸到了一张丝绸,仿佛披在温热的海绵上。一直在虚空中的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双手便顺着这张“丝绸”游移着,循着一种让他熟悉的曲线向更上方摸去。

黑暗中,有人呢喃了一声,呻吟到:“威廉,还想来吗?”他吓地哆嗦一阵,连忙放开了双手。这时反倒是那副丝绸的主人的双手扣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勒地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在弥漫着芬芳的环抱中挣扎了一会儿,总算从这具躯体纷繁复杂的记忆中找到了有用的部分。

他全名叫威廉·吉布森·艾伦。床上的女人是他无数情人中的一个。他是……

回忆至此,刚刚还消失的电话铃声卷土重来。光芒在被窝中亮起,他总算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在意识跃迁之前,他正和情人翻云覆雨,以至于连放在床头的手机都莫名其妙地跑到了他的腰下。

他抓起手机,一边翻到了床下。空调的暖风迎面吹来,他下意识地觉得一阵燥热。这时,床上也没了动静,半梦半醒的情人翻了一个身子,继续入睡。他这才放心,将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

“威廉,你他妈的去哪了!”那边的声音气急败坏地说道,“‘女王’刚刚被人杀死了!”

“女王?”他下意识地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女王是他们对于那个女人的绰号。在他们的生活中,那个女人拥有着无上的财富与权力。也正是因为女人,让他们曾经浑浑噩噩的生活有了新的意义。女王是他们所有人的再造父母!

电话里惊恐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他的手却僵在半空。面对这个结果,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巧合出现的概率太低了——无论从时间还是社交关系上来说,皆是如此。

他全名叫威廉·吉布森·艾伦。他是基金会所在集团的新能源分公司总经理。女王曾经是他的上司,不过说到底还是他自己,那名作为世界首富的自己。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微妙的感觉。刚刚获得新生的他忽然听到了上一个自己的死讯。这多少显得有些讽刺。他甚至产生了出了一种冲动,想要对着电话那一头的同事大声喊道,“我他妈的就是女王!就是你们的老板!”

然而他还是忍住了,关上了电话,披着睡衣坐在床头,凝视着窗外模糊着的漫天繁星,一直看到晨曦微光四起,黎明到来。

第五天早上,他驱车前往硅谷,参加了女王的葬礼。就在硅谷的墓园前,当他看到自己的墓志铭时,熟悉的黑色幽默感又出现了。他险些在葬礼仪式现场笑了出来。当然葬礼只是一个例行仪式。在女王一手创办的集团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她死去。现在,他们的梦想都成真了,就差开香槟庆祝了。

下午时,他们回到了集团位于硅谷中央的总部大厦。在形似火箭的大厦最顶端,像威廉一样,来自制造、军工、电子等等所有分支公司的总经理围着圆桌而坐。女王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只有那名忠诚的管家孤零零地站在空座位旁,不时地看向众人。

威廉清楚地记得,自己根本没有写过遗嘱。既然整个世界会在5年后毁灭,他又怎么会在乎之后的事。想到这里时,他环视一番,玩味着众人的表情,越发地觉得奇妙无比。现在这些曾经的“忠臣爱将”们没了他们效忠的王,又该怎么表演?

威廉还能确定的是,现场除了自己以外,几乎所有的总经理都在有意无意地盯着那个位置看。可笑的是,无论谁坐上了那个位置,都将面临最后的5年之期。灭亡面前,人人平等。

管家掏出了录音机,放在桌面上。旋即,他咳嗽了一声,却没有任何人在意他。那只黑色的匣子被放在光滑如镜的红木桌面上。就在红木桌面的倒影中,人们就像是失去了耶稣的门徒那般,彼此相互讨论、争论和谩骂。各有目的一双双目光中,除了威廉,没有一双是看向这里的。

“接下来我将宣布伊莉雅女士的遗嘱。”管家大声喊道。

犹如一记警钟敲响,还在争论的声音停滞住了。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管家,继而又顺着管家垂下的手指看向桌面。这一次,这台录音机倒是成功地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力。这其中,犹以威廉的反应最大。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个根本不是由自己所创造的遗嘱是怎么回事。

管家苍老的手指悠悠地轻点,录音机上播放的闪光亮起,传出了让威廉难以置信的声音。

“各位集团的同事们,我是伊莉雅。接下来的录音将是我的遗言。在我死后,各位将继续从事各自的岗位,各个行业的分公司管理者将不会变化,除了新能源部分……”

威廉目瞪口呆,迎着一双双看向他的双瞳,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他感觉难以置信,那些看向他的目光的主人同样如此。

“……我决定,将集团公司的最大股权转让给威廉,同时也决定任命威廉为集团公司的董事长、CEO和首席战略决策人……”

这一瞬间,威廉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她的面庞——也是自己真实的面庞——让他难以忘记。自己总能在最后一瞬间看到她或是与她有关的事。而也只有她,作为杀死女王的凶手,在谋杀之后伪造女王的遗言。他又有些想明白了,世界首富的光环不是祝福,而是她给自己续下的魔咒。

这该死的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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