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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盟友们(下)

清晨,路易丝一个人坐在海斯特堡的客房内,面对着早餐的残羹剩饭无动于衷,似乎并没有站起身来的打算。天气灰蒙蒙的,几扇窗户是用木头或者切成片的牛角制成,路易丝无趣地掀开一扇,观赏着晨起的海斯特堡领地,直到一阵急促是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稻草人已经生长到了海斯特堡的每一个角落。”一个其貌不扬的侍卫走到路易丝身边,对路易丝用斯瓦迪亚语低声说,“黑加仑军我们只安插进三长两短五根稻草,而他们身份只能算是低微的步兵,无法接触到太多。”

路易丝静静地听完后,简略地做出了回答:“嗯……海斯特堡方面继续监督那个大胸女的情况,尽可能在他们之间制造误会。黑加仑军方面,帮我观察军队动向,必要时候可以暴露身份保护沃尔夫或传达重要信息。”

来者点头离去,脚步轻盈得如同行走在水面上的六足水蜘蛛,没有发出声音。这是路易丝的底牌,她也许永远不会是东海岸最为强势的雅尔,但每一个虚张声势或潜伏隐忍的动作,都逃不出她的双眼。

但此时她的内心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沃尔夫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的面前。路易丝已经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被这个男人的身影占满了。从父亲将她抵当给威廉姆斯家族开始,路易丝开始痛恨起来这个世界上所有三条腿的男人。

沃尔夫是个例外,没有一个男人曾经这般为她挺身而出,即便是爱德华,在得知她被抵押给了那群威廉姆斯家的杂碎之后,能做到的也不过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目送自己的妹妹失去了人生自由。这种惨痛的回忆,让沃尔夫一切的言行中的善意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予她爱与勇气的人。

然而在冷静之后,一向率先要学会为自己考虑的路易丝,立刻看到了沃尔夫身上所富有的财富——一名优秀的丈夫,一位有胆识的领主,一位可怕的指挥官与军队组织者。这些美好的品质,让路易丝直接无视了雪花般的婚约请求与男性的追逐,将身心投入到争夺未来丈夫的战争中。

“啊……好想和沃尔夫先生一起吃早餐。”路易丝用勺子敲打着自己的碗边,那只叫做可达的小猫在她的腿边喵喵喵地叫着,仿佛催促着食物和水,“好啦好啦,可达,我这就喂你吃饭。你觉得我和沃尔夫先生有可能吗?如果觉得有可能,就给我喵一个!”

没有找到吃的的短毛猫乖乖喵喵喵叫了起来,两眼目露凶光,似乎打算在路易丝身上寻找哪里下口合适。但是我们的大小姐总是有办法的,她伸出纤纤玉手捏住小可达的后颈,把小小的肥猫整个捏了起来,小猫呆呆地任凭她拿捏,被搞到了软肋的动物根本不是人类的对手。每每这个时候,路易丝总是会摇头叹气,非常希望知道沃尔夫的软肋又会在哪。

但是,这是个绝不乐意留下破绽的男人,无论是亲近者还是敌人,沃尔夫永远不屑于展示自己的软肋。他只是要所有人都看到一个虽然身体羸弱、但是精神饱满的沃尔夫·路西法,他打不倒的意志,是所有敌人望而生畏的旗帜。这样的男人,往往需要的是温柔的陪伴与无微不至的关怀。然而非常叫人悲伤的是,路易丝连自己的生活都照顾不好,在这一方面,她绝对不是个可以胜任的好妻子。

“路易丝小姐,沃尔夫雅尔在门外等待着您。”弗洛基轻轻敲了敲门,脸色发青地走进来说道,“看上去是有求于我们,我建议您离这个扫把星越远越好。”

路易丝掩着嘴欢快地笑了起来,弗洛基涨红着脸,将目光从海泽比的金发灰狼赤裸着的双足上移开,那漂亮如同汉白玉半的脚趾,让弗洛基感到口干舌燥。但是路易丝一向对生活缺乏自我管理能力,并没有发现弗洛基在大饱眼福,只是当做爱慕者的害羞罢了。

“嗯,看起来你和沃尔夫先生吵架又输了。”路易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调笑自己略带尴尬眼神的封臣,“真是可爱呢,你们就像永远合不来的对手。”

弗洛基有些赌气地拿起桌面上供客人使用的酒杯,倒满麦芽酒一饮而尽,新鲜的酒业暂时治好了他因为吵架而生疼的脑壳。他不敢告诉路易丝,辩论的中心内容总是‘为什么沃尔夫要戏弄路易丝的情感’。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多半是出于不可言喻的嫉妒,能较量得过牙尖齿利、占尽上风的黑加仑祭司,才是见鬼的事。

“如果你喜欢她,就跟她讲明。”沃尔夫总是微笑着回击气急败坏的弗洛基,“你连讲明的勇气都没有,找我撒气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话说得就很遭托尔的雷劈,他沃尔夫知道玛格丽特也非他不嫁,你追求自然无往不利,有点小挫折都算的上家庭前戏。你让一个男人去追求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岂不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但是偏偏弗洛基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他可以像寻找掉落的硬币那样,从木头内寻找到合适的船板,却做不到把话术练得像手这般油嘴滑舌。他并非缺乏号召力的匠人,而是踩着兄长尸骨上位的狡诈领主,可在这种不公平的斗嘴上,确实是祭司先生占尽上风。

“一点都不可爱。”弗洛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路易丝低声说道,“不过您还是不要让他等太久,我们在海斯特堡的生意最好也不要因为军事问题中断,我叫他进来了。”

过了不多时,这位因为战争准备显得消瘦许多的黑加仑男爵,匆匆走进了房间内。路易丝略有些心疼地看着沃尔夫没有修建好的胡子与乱蓬蓬的头发,这说明某件事情已经耗尽了这位雅尔的注意力,他无力去照顾自己,甚至没有时间去让别人照顾自己。

“路易丝小姐,您好,很久不见。”距离上次路易丝打赏犒劳黑加仑军,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天,虽然海泽比的金发灰狼总是想要见到黑加仑村的饿狼,但是并没有合适的理由,甚至在祭典上也只是匆匆打了照面,“我希望您能向我伸出援手,无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多高的价码,都是可以商量的。”

路易丝用很大的克制力,才没有将‘做我男人’这句话语说出口,不过却也忍耐得很吃力,从沃尔夫皱着的眉头可以观察到,自己的脸一定红的很像苹果:“这个样子……您的敌人,是苏斯克堡的仆格伯爵吧,但是很抱歉,我们和苏斯克堡之间也有不小的交易,那是个出场黄金和白银的聚宝盆,能分到一杯羹,对海泽比的生意来说很是重要。”

沃尔夫长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谈判之中事事不顺,这位可怜的路西法男爵头发的都快愁白了。不过问题还不至于如此,路易丝暗自想着,她其实明白,自己遭不住沃尔夫的连续恳求。这个男人曾经如同英雄一样站在自己面前遮风挡雨,现在她还能够拒绝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在为另外一个女人遮风挡雨。

这间叫做沃尔夫的屋子太小了,路易丝暗暗对自己说道,只能容下一个人,所以不可以退让。

“我如果占领了苏斯克堡,您会得到更多,甚至在苏斯克堡您会拥有自己的领地。”沃尔夫的价码很是诱人,不过大家都清楚,这个条件建立在‘沃尔夫彻底击败了人多、钱多、武器多、土地多的仆格’基础上,投资的风险极其之大,“这是我能够向您保证的承诺,现金我也会支付,无论是三万还是五万第纳尔,我都会做好准备。”

路易丝幽幽长叹一口气,她能听见自己胸膛里有一只小兔子在拼命地撞击着胸膛,她知道,是时候做一些必要的决定了:“您告诉我,击败仆格的目的,是否是要和玛格丽特无忧无虑地成婚?”

沃尔夫艰难地露出苦笑,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开始。

“那么,我要告诉您,我希望您会成为海斯特堡、苏斯克堡、黑加仑三村,以及整个海泽比的领主。”路易丝攥紧了自己的裙摆,可达猫在身后紧张地支棱起身子来,它注意到女主人的神态像是出鞘的长剑一般,“您只要答应,我就可以为了我们的婚姻而战。”

等说到婚姻的时候,路易丝的声音已经接近细不可闻,沃尔夫似乎终究还是被大胆含蓄的告白噎住了,彻底放弃了思考的权力,张大了嘴,仿佛要让全世界的冷空气都来冷静自己的大脑。过了许久,雅尔才从慌乱中脱身而出,然而脸庞与脖颈的侧面,依旧挂满了冷汗。

“我何德何能,可以担当的起这份荣幸……可我不会欺骗您的感情”沃尔夫痛苦地低下了头,坚持了两秒后,站起身来,向失望溢于言表的路易丝轻轻鞠躬致意,“虽然我知道,我可以做出很卑鄙的勾当,利用您对我的感情满足我的需要。但我不会对您这么做。再会,愿您智慧与美貌永存。”

路易丝默然地看着沃尔夫匆匆离去,直到门被重重关紧。她以为坐在那里,一切都能过去。可灰狼高估了自己,她还是没能忍耐住,捂住自己的脸庞,像是孩子一般,低沉而又痛苦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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