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黄权路走进办公室门，见到卢征程直拿眼瞅他，他突然记起了前天的事来：“跟我一起去，咋样？”
“去哪里？”
“你说哩那个地方。”卢征程一听连连摇头，脸上闪过几分恐惧，眼角的狡黠一闪而过：“黄主任，还是你自己去得了。再说，我从来不想跟人抢啷子功劳。”
黄权路嘿嘿一笑，走近卢征程的办公桌前，斜着半个臀部半坐半站地靠着，然后伸出左手，拍了拍卢征程的肩膀：“我晓得你喜欢一个人独享功劳。那你去找得哰，找来哰，记你一功。一件天大哩功劳。”
“就这……”
“难道还不算？”黄权路奇异的目光一闪，接着两个人影一闪。梦一般没落，突然有些孤寂。
“别别这样说，这样说了，是不是显得我有些贪功？”卢征程下耍着的茶杯突然晃了几下，他镇静了下心神，望着窗外的桂花下稀稀落落地飘散出花絮。猛地静下了心神，嘿嘿三声笑，回神过来，赶紧应承着黄权路的问题。
黄权路见卢征程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哼了两声，只是说：“我可没得象呃说呵。”
“有人会这么说。”说完朝校长室噜了噜嘴。
黄权路会意，又笑了笑：“走吧，细儿。你不吃早餐哰？”
“你还真把吃哩事当回事哰说。”
“不是我当回事，而是有人看我要是不把它当回事，他还真就当回事来炒作哰。”
“请客不请客哩，我还真不在乎。只要黄哥把一些事揣在脑袋里就成。”卢征程沉吟了一下，抬起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早把你揣在脑海里哰。如今可以说是满哩哰。”
“我是说……”
“先进嘛。是不是？”黄权路回想之际，想起了在医院期间他似曾提起过，想想也是，就随口问道。
“那就走噻，反正吃哰也是白吃。”卢征程哈哈一笑，把手中的茶杯往窗边沿的中间位置一掇，站起向来，拍拍屁股，伸出右手，斜转身向门外一指。
他揣着两箩筐的疑惑，与卢征程一起走进了羊肉粉馆。他选了个穿着的靠近店门的位置，面对着店门外坐下，卢征程就坐在他的对面。
他凝视着服务员端来了早餐。他手指向卢征程。服务员把那一碗馄饨放到了卢征程面前。就在这一瞬间，黄权路突然记起了纪文的嘱咐，对正在吃馄饨的卢征程道：
“吃完早餐，我们撒开腿开干吧。”
“整啷子，我哩黄大主任？”
“还能整啷子？后天后天省里要来人哰不是？”
“我咋个不晓得？而且还早，有哩是时间。两天时间呐，我哩上司黄主任。”卢征程说着话，提起筷子，轻轻地敲起了碗沿。碗发出清脆的声音。四围的吃客抬头转脸注视过来。卢征程反似初中生一般得意起来。
“现在你才晓得，这兰眳居然还有你细儿不晓得哩事？是有两天时间，不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说呢。早一天整完，早一天轻松，你说呢，细儿？”
卢征程称是之余，说道：“唉，你说我们纪校咋个些哰，放着学校老大的事，她不处理，不急不躁，出院又开始哰她的形象工程？”
“你个细儿，学校还有啷子事情没有处理？”
“黄主任，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告诉你一个你更加意外哩事吧。”黄权路道，“还有一件大事，你肯定不知道。”
他看着卢征程惊得筷子都快蹦出了食指中指，心里一笑：“还是告诉你吧。汪剑通出来哰。”
“出来哰？你去整哩？”
“虽然不是我去整哩，但是……呵呵……出来哰就是出来哰。吃吃吃，别问呃多哰。”
“你吹吧，啊，你尽吹。出得来？”
“有四个字挺精辟哩，我想不佩服一下都不成。”
“四个字？”
“法不责众。”黄权路说完，抬起头，轻松地呼吸了一下空气，“奶奶哩法不责众。”
卢征程看着一股喜悦闪过黄权路的额头，而后是长长眉毛勾起无限的轻思，淡淡地拢在眼角。他心思一动，似乎已经全然明白，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又为纪文付出了许多，自己不愿做的而做了，需要多大的毅力，他可是深有感触的。
卢征程赞赏了黄权路的忠心之后，低声道：“难道你觉得再像呃下去，这清华北大哩希望还会是希望吗？”
卢征程像是下符咒一样。黄权路听了也不觉暗自凉出几道皱纹来。正如卢征程所以，救出来又如何？不救出来又如何？两个如何，也许结果却没有什么不同。
黄权路喟叹一声，摊了摊双手，一脸无奈。世事的沧桑在不经意间就铸成永远的痛，他怎会不知道。他太知道了。
“我晓得你很无奈，不过你哩无奈正是整个民中哩无奈。你说，我哩话对不？真是无奈非无奈，非常无赖。”
听了卢征程话，虽然是牢骚话，但也正中自己的心头。黄权路又是长叹一声。
他抬头望着穿行在餐桌与餐桌间的服务员。人流渐渐多了起来，趁早的学生就只为了不空肚子上课，所以赶了个早。趁早哩学生多了，趁早似乎已经失去了趁早的意义。
现在，汪剑通的顺利回归，是否在过一段一间时间后，被证明不过是回光返照，还真的是个谜。
猜谜的过程是兴奋的，而谜底大多是失望的。谜面与谜底，本来应该按照某种逻辑，呈现出一种意趣。
现在的事情往往没有逻辑可寻，尤其是纪文的方式方法，在黔驴技穷时，更加无逻辑可寻。于是越来越杂乱无章了。
“连黄主任都无法扭转，民中还能有哪个？在民族中学，你晓得我最佩服哪个人？”
“哦，说说看？”黄权路把那种叫做欲望的东西暂时搁置，醒眼里首次绽放出领受马屁有的微光，脑海中一闪之际，马上又肯恢复了往日的谦和，咄了口餐桌上的茶，自觉确然有些苦涩。他皱了皱眉头，放下茶杯，轻轻嗑了下餐桌，淡然地说。
“佩服你黄主任。其他人，哈哈，一伙看戏哩。”卢征程道，“戏子少，看客多。你说是戏子在唱戏，还是看客在演大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