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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盈虚

真朝自太祖皇帝九惜真称帝至今已历五百余年,云外、北域、中原九州皆属真朝版图。云外自古异族林立,北域则是鬼族的聚集地。云帝十四年,鬼王掩日反叛,率领麾下三大将连下十二城,渡过中北界河锁阳江挥师南下,终被驰援而至的大将军房玄草击退,真朝鬼族两军隔江对峙。

云帝十六年冬十一月,蓝甚都带着小弟风玄心路过南岸大营,单枪匹马冲过二十万鬼族叛军军阵,赶到北海边乘槎入海一会传说中的海上异人端月留生。

房玄草率军一举攻破叛军,时年十四岁的二皇子晋王九凝心于乱军中持皇室四锋之一的青霜雀血一枪戳杀鬼王掩日。平定叛乱,云帝即下旨让九凝心镇守北域,大将军房玄草辅佐。

朝中文臣武将都知云帝喜爱二皇子,有意传位,册立为晋王即可见一斑,支持二皇子的人自然暗暗欢喜,但大多数骨鲠之臣更看重太子九凝神,虽然说九凝神常常不在东宫料理正事,被清少言戏称是“到处乱窜的小神在在”,但废立太子牵系国体气运,不得不慎。

敌对势力找不出九凝神的大毛病,只能以“到处乱窜”进言,说“太子殿下游荡在外,实非正务”。远在北域的九凝心听说了朝中趣事,笑吟吟道:“他们要是敢在本王面前说大哥的不是,我一枪戳了他!”只此一语,足够那班支持他的臣子叫苦了。

看惯了王朝内部的明争暗斗,作为王朝唯一的异姓王——镇守云外的云王赵家早已传下明哲保身的灵符。赵家第一任王赵登虎跟随太祖皇帝九惜真左冲右杀,参与九惜真黄袍加身的好戏,深谙手握兵权的异姓王的保身之道,临终传下遗训:如此这般。核心内容大致是既让朝中人看不到赵家有反叛的实力,又可以在皇室内部争权夺势时有话语权。

赵登虎的做法很独特——一则苛捐杂税,二则搜刮民脂民膏,但又张弛有度,致使云外百姓怨气沸腾,骚乱不休,无时无刻不彰显着赵家治理无方,与此同时,赵家又以镇压刁民为由持续招兵买马,以免赵家兵力过于单薄而成为九家藩王争权的傀儡。

赵家这一保身之道一直传到赵云舟身上,回首一看,九家赵家一圣一王竟已共存了五百余年,不可谓不奇。

赵云舟恪守祖训,自认少年可以不更事,甚至笃信吃喝玩乐乃是赵家训的第一步,养了两个儿子,一个风花雪月,放任无度,却腹有良谋,福祸自知,一个憨傻耿直,天生神力,不知世事。

云帝十年发生一系列事变之后,赵云舟变本加厉,疯狂欺压云外异族,或许有宣泄心中郁愤之故,及至云帝十六年鬼族叛乱,赵云舟更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

云帝二十二年,王无异下昆仑,入洛阳,横穿云外,所见皆是民间疾苦,是以有那句咕哝。可一句咕哝瞬间就被大堂里的轰然叫好声淹没,阮生衣扭头看回戏台,只见闻柳满面春风,风采照人,一时无两。

阮生衣看得欢喜,又见贤满盈把唢呐往裤腰带里一插,笑呵呵地走到柜台边朝大掌柜吴德福拱手作揖,嘴里说着“多福多福,恭喜发财”此类吉言,吴德福笑着从抽屉里抓了一把铜钱塞给贤满盈,只听哗啦一声,贤满盈把铜钱连成串抛进身后的破竹篓里,随即从腰间抽出唢呐,边吹边走。

阮生衣但见贤满盈在笑声中吹着唢呐朝她这边走过来,大觉快意,若非手中有剑,当下就要跟着鼓掌叫好了,笑着退开一步,让贤满盈从身边经过。就近观察,阮生衣发现贤满盈虽然矮小瘦弱,但面色红润,鼓着腮帮似也能看到他满脸笑,细究之下,才恍然一悟,方才不经意的对视,那对眼眸里全是快活啊!

阮生衣不知贤满盈有句名言,说的是他带着一只唢呐,不为别的,“老头儿就要这江湖热热闹闹”。

“大姐姐……”

“啊!”阮生衣看得出神,竟忘了牛一夫师徒三人也在场,被一声“大姐姐”惊得丢了七魂六魄,脸色煞白。

戚寒雨负着重剑、仰着头有些惶恐地盯着阮生衣,不知道大姐姐怎么就被吓着了。

阮生衣快速回过神来,俯身扶着戚寒雨的双肩一推,附耳悄悄叮嘱道,“叫我陶姐姐,去跟牛掌门和小云哥哥也说一下,叫我陶姑娘,一定不要叫错了,先别问,快去。”

说话时牛一夫和牛小云已从人群中挤着走来,牛一夫在前面开道,远远就喊“白姑娘,哎呀哈哈,白姑娘”,幸亏大堂里人声嘈杂,听得不甚清楚。阮生衣却从牛一夫招手的动作猜到牛一夫在喊她,一推戚寒雨,用眼神急急示意。

戚寒雨“哦”了一声,快速钻过人群,喊着“师父师父”,与牛一夫相会,猛地一拉牛一夫衣袖,招着小手让牛一夫俯下身来。

牛一夫莫名其妙,却还是俯下身,一面笑道:“搞什么,神神秘秘的,哈哈。”

戚寒雨附耳说道:“师父,大姐姐让您和大师兄喊她桃姑娘。”

牛一夫抬眼愣愣地看了看阮生衣,问道:“为什么?”

戚寒雨即道:“大姐姐说别问。”

牛一夫挠挠头道:“奇怪,咱们这些小人物来这里就是要扬名立万的,怎么反倒怕别人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牛小云看戚寒雨一脸焦急又无计可施的模样,笑道:“师父,白姑娘既然让小雨传话,自然有她的考虑,咱们先过去跟她打声招呼。”

阮生衣等着牛一夫师徒过来,神色颇为不安。花无双看到阮生衣跟戚寒雨说悄悄话时就已猜到是怎么回事,听到牛一夫和牛小云都喊“桃姑娘”,松了一口气,又看牛小云那双眼睛不怎么流连在阮生衣身上,又松了一口气。

“哎呀,是王道长,久仰久仰,幸会幸会!”牛一夫得知对面的糟老道是太乙镇仙门的弟子王无异,一脸崇敬,连连拱手见礼,心道:别让小雨碰上他们才好。

王无异呵呵笑着回礼,心里却不甚重视,暗道:哎,每年都有这些杂鱼来参赛,也不知他们折腾个什么。

阮生衣听到牛一夫喊她“陶姑娘”,轻松不少,但怕言多必失,正好想询问牛小云右手的伤势,岔开话道:“牛师兄,你手上的伤好多了吗?”

牛一夫笑道:“练武之人,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瞧了阮生衣脸上一眼,唐突道:“倒是白,白……哎,怎么突然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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