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莱泽西?”
纯白色的丝绸桌布上,一支插在透明玻璃瓶中的玫瑰形影单只。
坐在餐桌一边的年轻男人显得有些拘谨,新买的高立领礼服与他很不相称。
坐在餐桌另一边的,则是穿着紧身抹胸长裙的莱泽西。散发着清香的棕色长发贵族式地盘起,更加增添了她的魅力。只不过,那双美丽的瞳孔却一直都看着玻璃窗外的泛蓝天空,流露出一股淡漠。
莱泽西收回眼神,看向面前这位举棋不定的贵族男性,他虽相貌清秀,但根本无法吸引住她的双眼,哪怕仅仅只有一秒。
“有什么事情吗,安德森卿?”莱泽西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地如同寒冬一般。
“啊…嘿……”年轻的安德森卿显然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听从父亲命令来与心上人相见的他,却没想到对方却如此冷淡,“女……女士莱泽西?要喝点什么吗?”
莱泽西抬起狭长的睫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午餐还没结束吗?”
“啊哈哈……结束什么的……”安德森尴尬地笑了几声,低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餐桌,“才刚开始…不到十分钟啊……”
“是吗?”莱泽西看了眼白色的餐巾,又看了眼面前着装整齐的贵族,“请随便点些什么吧。”
安德森卿无奈地点点头,伸手招来侍者,点了几个自己最喜欢的菜,并将一袋金币塞到了侍者的手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一点。
侍者立即点头离去,没过一会儿,新鲜出炉的餐点就已端到了他们的桌上。
热气腾腾,淋有鲜酱的七分熟牛排;散发着谷物香味,外脆内酥的淡黄色面包;整齐地摆放在盘中,形成花瓣形状的西兰花;雕刻成小山模样,入口即化的羊酪;最后还有一颗颗剥下,精心挑选的紫葡萄。
这些只能在富裕的东方行省才能吃到的豪华餐点,也是出了名的昂贵。
莱泽西只是动了几下刀叉,就用餐巾擦了擦嘴,轻声说道,“谢谢款待。”
正在埋头切割牛排的安德森楞了一下,无奈地也放下刀叉,按着正咕咕叫的肚子,绅士地笑了一下,“不用客气。”
两人从餐馆走出后,侍者们狼吞虎咽地解决了这桌几乎未动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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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之后|弗拉德城外
马车门被轻轻地拉开,安德森卿扶着车门,伸出手,弯腰鞠躬。
莱泽西微微点点头,如同对待仆人般谢过,走下马车,头也不回地向半开的庄园铁栏门走去。
安德森卿楞在原地…不对……本来应该进行的吻手礼呢?
他呆呆地看着莱泽西走入庄园,怀抱着小婴儿的葛徳兰关上了铁门,朝他微微鞠躬。
“姐姐很冷淡,对吧?”
声音突然从他的身旁传来,他侧脸看去——那是弗拉德家族的未来继承人,波拿巴。
身为伯爵的安德森卿连忙鞠躬行礼,“啊,失敬失敬。”
波拿巴像个小大人般摆了摆手,“别在意,毕竟你不是哥哥。”
什么……哥哥?
安德森刚想追问,却没想到波拿巴也如同莱泽西那般头也不回地向着庄园走去,并身手灵敏地翻过了合上的铁门。
望着这份几乎不可理喻的场景,安德森无声地叹了口气,缓步踏上了马车……爱情这事,到底该如何料理啊?
…………………………
“父亲!”莱泽西提起裙摆,推开门,快步走到了弗拉德卿身前,“你怎么又让我去见安德森!”
“是安德森卿……但算了,消消气,我的乖女儿。”弗拉德微微笑着,他的鬓角已经微白,“你以后也总得嫁人吧,贵为南方行省伯爵的安德森有什么不好吗?集英俊于才华于一身的他,还有个富裕的家庭,不是最适合的选择嘛。”
“他哪里优秀了?只不过是个千篇一律的虚伪君子。”莱泽西面色微红地向着父亲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我怎么会看上他!”
“你有没有看上他我不知道,但他肯定已经看上你了。”弗拉德淡淡笑着,“况且,你看上的家伙,可连家族势力都没有不是吗?”
莱泽西楞了下,双手紧紧地攅着长裙,“那又怎样!”
“哈哈哈,”弗拉德笑着摆了摆手,“只可惜已经一年没见到那家伙了,还不知道他的死活呢。”
“他一定会没事的!”莱泽西挺起胸,坚定地说道,“奥斯顿他一定会没事的。”
“当然了,”弗拉德颔首笑了下,“我也不希望他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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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帝都行省|
不引人瞩目的小酒馆|
身着平民装的男人笑着和老板说了几句,伸手接过两杯冒着气的啤酒,颔首示意了下,向着一张小木桌走去。
木桌旁坐了另一位身着黑袍的男人,神情淡然,似乎正盘算着什么。
“怎么了,弗里尔卿。”男人将啤酒轻轻地摆放在了桌上,抽出木椅,端正地坐下,“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弗里尔微微点头,接过啤酒,“是的,我见过公爵西庇阿了。”
“他怎么说?”弗拉德向四周扫视了一眼,低声说道。
“如猜测的那般,陛下愿意在事成之后将卫城和小农区都分封给他的话,他可以参与我们的计划。”
“呵,真是个过分的要求……不过我觉得陛下应该会答应。”
弗里尔抬起头,露出了发白的鬓角,“只要他足够我们信任的话。”
“…什么意思?”弗拉德楞了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认为他与教廷有关?”
“不,可能是他过于年轻了,有些违和感。”弗里尔摇了摇头,咬了下嘴唇,“他对我们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的,如果没有公爵的帮助,我们会没有足够能分散帝城守备的兵力。”弗拉德低声说道,“其他贵族离帝城的距离太远,动静太大,所以只能赌在他身上了。”
弗里尔微微皱眉,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但他身前的好友还是一瞬间就明白了。
“喂……你这家伙,”弗拉德略感惊讶地压低了声音,“该不会是想让异教徒帮忙吧?”
“不行吗?”
“什么不行吗……你难道不知道在他们眼里,帝国与教廷同样都是‘罪恶’的化身吗?让他们帮忙,就和给自己掘坟差不多。”
“……好吧。”
“对了,说起来,你将我们的计划都告诉他了?”
“嗯,已经将主要的部分都说明了。”
“这样啊。”
弗拉德颔首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如果他是枢机教卫的话,就糟糕了呢。”
“帝国的贵族那么多,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会呢。”
…………………………
帝城|源泉圣殿
披着灰色兜帽长袍的男人走入了圣殿之中,青铜制的厚重大门也随之关上。
汝之所言,切务为真。
他走到华座的面前,单膝下跪。
“你终于来了,第十五枢机教卫。”
随着兜帽的脱下,露出了西庇阿那张年轻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