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能永动机？”
即使是这问话的口气，就能让人明白，发问的叶火对这个名词非常陌生，连第一时间的顾名思义都没有。
然而，张雪却目光一动，张美则倒吸了一口气。
永动机是什么，地球人并不陌生。在很不短的时代里，永动机就像是美丽又贤惠的处女一样，很多人都在讨论，都在寻找，却没有人真的见过。好吧，这种形容有些偏颇，换成女鬼就合理多了。
问题是，在地球上早已被认定不可能的永动机，却在莫比菲斯世界冠上了魔能的前缀。
姜迟无奈地摇了摇头，偏头看着张雪，组织了一下语言。
“雪公主，你现在对魔能有什么体会？”
张雪瞄了一眼叶火，然后稍微低下了视线，落在桌子中央的暗格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没错。在现有的技术规模来看，真真当得起‘用之不竭’的说法。然而，如果一个世界里，有一种能源，能够轻易获取并且无限，那会是什么结果？”姜迟设问之后，直接给了答案，“这不哲学。”
于是，张美忍不住插话问道：“那么，魔能永动机的问题在哪儿？”
“小美，相比于莫比菲斯世界，我们的家乡称为地球，真的合适吗？”
姜迟的反问让张美一下思考起来，而张雪却很快给了一个名词。
“宇宙。”
姜迟朝张雪竖了拇指：“宇宙。宇宙对于现阶段的地球人来说，是否是无边无际的？”
虽然在张美的印象中，地球的物理学家们已经认为宇宙是无界却有限的，但如果以还困于地球中的人类的尺寸去衡量，宇宙还真算得上无边无际。
见张雪眼中有一丝流动，姜迟继续说了下去。
“地球人的宇宙几乎是无边无际，近似于无限的。莫比菲斯世界的魔能，貌似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这两者给人的印象，是否有相似的感觉？可是！地球人的宇宙实际上是无界有限的！而莫比菲斯世界的魔能，谁又能保证真的是无尽的？要知道，莫比菲斯世界的空间，哪怕是能探测到的，也远远小于地球人的宇宙，说是沧海一粟的差距都不为过！”
姜迟的解释，张美能够理解，但她逐渐激动起来的情绪，就让他奇怪了：“迟姐，这些和魔能永动机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地球人亲身寻找宇宙的边界的难点在于光速的限制和人类寿命的短暂，那么莫比菲斯人寻找莫比菲斯的宇宙的边界的难点则是黑暗之墙。黑暗之墙可不仅仅存在于南北极！简单地说，莫比菲斯世界的空间几乎是明显有限的！那么，在一个明显有限的空间里，有一种看似无穷无尽的能源，你身处这样的空间，在没有确认这能源究竟有限还是无尽之前，你敢肆无忌惮地挥霍吗？”
姜迟猛地转过头，紧盯着张美：“早在几百年前，莫比菲斯世界就有人论证过，违反能量守恒定律的魔能永动机虽然不可能制造，但如果只是制造满足人类生活所需的规模的充魔能机，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换句话说，莫比菲斯人早就发明过在具体文明规模下的永动机！这一类永动机并不是指能量的获取在理论上永不停息，而是指它在一定时间内，获取的能量大于人类社会所需能量的上限。这就意味着，这种永动机一旦大规模普及了，莫比菲斯世界要么陷入沉沦的享乐主义，要么将进入指数级的发展节奏。”
话到此处，姜迟左手的五跟手指不重不轻地连连在桌子上拍打。
“但是，莫比菲斯世界的空间是有限的！对于黑暗之墙的研究，魔能永动机发明的时代根本谈不上什么成果。小美，你想像一下，在一个小小培养皿里，给予细菌有限，但比起细菌规模而言近乎无限的养分，最终会有什么结果？所以，魔法女神当年很快就取缔了魔能永动机的产业，并且制定了严厉的法律来禁止民间制造魔能永动机的念头。如果现在魔法女神看到地球人在自己的世界里胡搞瞎搞，她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地球人在莫比菲斯世界敢这么挥霍魔能，那么莫比菲斯人在地球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最后，姜迟的左手握成了拳头，用力地砸在桌子上。而张雪则在这声响之后，适时地评价了一句。
“如果张子云是地球人，如果这件事被魔法女神知晓，这就不仅仅是一个技术狂人的科学事件了，很可能将酿成严重的外交事故。话说回来，姜迟，这个张子云到底是什么国籍的什么人？”
“……中国国防大学驻莫比菲斯魔法研究分校硕士在读生，目前是少尉军衔，现作为交换生挂在中洲平州魔法学宫里，以做研究项目的名义在东蛮大陆长期游历。”
当姜迟抽搐着嘴道出张子云的底细时，一旁的张美的嘴也忍不住抽动不止。
张雪呵呵地笑：“果然‘丧心病狂’。”
随后，张雪身子前倾少许，目光越过姜迟的身子，望向张美。那眼神立时让张美一个激灵——他猛醒一般地意识到了姜迟话里的一个寻常而又不寻常的字眼儿。
平州魔法学宫。
此时，同样作为听众的叶火实在的一点儿都不明白了，终于弱弱地问出了声：“勒个……你说的勒西和我的病有啥子关系？”
姜迟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张子云尝试在你体内制造了一个魔能收集装置……说是装置似乎不妥，那更像是一个程序，能够让你在生活中无意间从外界收集魔能并储备在体内。这个程序非常的……半成品。首先，它收集魔能的效率不高，如果以中洲的合格的普通小学生的水平为标准，这个程序也就学前班的范畴。第二，由于这个程序和你毫无关系，所以它根本不能对你掌握魔法产生帮助。第三，这个程序收集的魔能在你体内流通的规律并不与你的身体协调，表现出来就是你现在的病症，如果我没有猜错，肯定是很多细小的毛病，并且逐渐在一点一滴的加重，逐渐影响到了生活。而最终，如果魔能在你体内储备得过多而无法导出，你将死路一条。”
对着叶火的眼睛，姜迟微微摇了摇头，最终看向了张雪：“这个程序肯定是张子云做的，如果没有‘源代码’，其他人几乎不可能在不伤害人体的前提下将他体内的魔能导出。而就凭张子云做的这个收集程序的功底，现今的他不见得能短时间内做出魔能导出程序。所以我说他草菅人命。另一方面，这个魔能收集程序如果改进成功，完全可以让东蛮大陆所有的魔盲自己收集魔能并用于自己的生活之中。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张子云绝对会被以制造魔能永动机的罪名进入魔法女神的视线。”
张雪补充了一句：“问题是，他是地球人。”
张美则不禁感慨。
“简直是闷声作大死，水表无处不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