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细思起来就显得残酷的事实不可能说得深入。姜迟显然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而张雪，则对永生魔法还有一些问题。
“姜迟，在我活在地球上的时代，关于人脑的研究似乎认为，脑细胞一旦发育完成，就再也不会增殖。既然通过克隆的方法制造的新脑细胞无法成为人体的一部分，如果永生魔法仅仅是消除细胞分裂次数的上限，那它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难道它能让高度分化的细胞重拾分裂增殖的功能？”
“雪公主，地球上的人体生物学研究表明，人类的记忆的载体是大脑，但并非固定不变的具体到特定的大脑区域。将克隆生成的新脑细胞注入脑萎缩的人的颅腔的实验表明，外来的新脑细胞可以承担人脑的效用，问题不过是心理层面上对记忆的不认同——当然，无论之前还是现在的解释，都还只是学术界的猜测。我只是想说，地球上其实也算研究出了永生的方法，只要接受手术的人不能够过自己心理的那一关。至于你的问题，其实是一样的——地球的克隆途径是通过神经干细胞，永生魔法也是，区别仅仅是培养的过程，克隆技术是在人体之外培养出完整的脑细胞然后植入，而永生魔法则让整个过程都在人体内完成。”
听到此处，张雪露出了释然的表情：“这么说，无论是地球，还是莫比菲斯，对于人脑的认识，其实都还是懵懂的？”
“没错。除非魔法女神隐藏了她的研究成果。”姜迟终于停止了旋转，椅子轻轻回落到地面，她的一双手肘也放在了桌子上，“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对魔法女神很有兴趣，每一个地球人都会如此。毕竟，在地球，并没有一个活着的登上神坛的人……或许在法国你算一个。不过，我没有谈论魔法女神的欲望，因为她涉及莫比菲斯世界的所有，就像中南海对于中国、克里姆林宫之于苏联，那可不是几天几夜就可以说清楚的。可如果要简单的概括，我只能引用中洲国的一句谚语——‘魔法女神就是魔法女神，王启年就是王启年’。”
“这个谚语已经有人提起过了。”
张美一边插着话，脑海中一边浮现起那个被拉差的留学生谈起魔法女神时的那一脸纠结模样。
“没办法，魔法女神在中洲国，毕竟是一个离不了却又见不得的存在。”姜迟展眉一笑，双手拍拍，“好啦，既然确认是雪公主和小美了，那么，普通穿越者的生活肯定不适合你们了。或者说，你们愿意去享受混吃等死的生活，还是安居在优渥的环境中从事与世无争的个人研究？”
终于，张雪的脸上生出了一丝兴趣：“那么，姜迟，你希望我们接下来在莫比菲斯世界做什么呢？”
“带你们认识莫比菲斯，真正的莫比菲斯。”姜迟率先站起来，左右向张雪和张美伸出了手，“中国不是北上广，苏联不是莫斯科。”
……
第二天清晨，干冷的空气充斥在清城码头，一艘二十来米长的游艇停在清河边，姜迟领着张雪和张美上了船。
“这是我特意定造的，除了动力装置使用魔能之外，绝大多数设施都倾向于地球的习惯。”一身中山装的姜迟立在甲板上，指着船上升起的五星红旗，“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这艘船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土，而我，则是这块飞地的主人。接下来，我将带你们沿清河出发，进入大海，北上穿过东山运河，然后东行越过东洲，到达东蛮大陆下船。”
张雪注视着那随风飘动的五星红旗，似乎有些出神，而张美则更关注姜迟话里的内容：“东洲和东蛮不同？”
“自从王启年复兴徐国席卷中洲，如这个命名一样，莫比菲斯世界始终以中洲为中心；北洲作为王启年少年成长的地方，加上历史上的五十年大战，中北两洲在文化和交流上一直很紧密，而今的北洲的政权是一个相对松散的国家联盟，一定程度上依附于中洲；而和中洲以东山运河为界的东洲，自古以来和中洲保持着征战，但沙漠的阻隔让其规模始终限制在比较小的程度，而当中洲强盛起来后，东洲的各个大国逐渐抛弃了内部分歧，心照不宣地联合起来抵御中洲在各个层面上的侵袭。不过，这一切在魔法女神奠定其权势之后改变。虽然三大洲之间的关系基本不变，但发生世界大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了。再加上生产力和技术的发展，所有人都把眼光外移到远处。和中国古代所谓的蛮夷戎狄类似，三大洲也将莫比菲斯其他的地方和民族命名成具有贬义的称谓，而东蛮大陆的翻译就是这么来的。”
科普着这些格局时，姜迟那冷淡的感觉更盛了几分，那随风起动的金发仿佛将她反衬为一尊雕塑：“一般地说，离三大洲越远的地方，文明水平就越落后。所以，等到了东蛮大陆，无论你们看到了什么，都不必惊讶，因为即使是而今的地球，同样存在着类似的地域。”
虽然姜迟没有明说，但无论是张雪还是张美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哪怕这些潜台词一旦计较起来，不免有些诛心。
为了转移话题，已经感觉有些冷的张美一边搓起手，一边问道：“迟姐，你对莫比菲斯了解很深嘛！看来你在研究魔法之余也……”
“我担任过十年的中国驻中洲国外交大使，三大洲的各个大国的外交大使也几乎都当过。三大洲之外，我也去过不少。”姜迟直接抢答了，“我是永生者没错，但我首先是一个中国人，肩负着中国和莫比菲斯的交流和友好关系的加深的使命。”
张美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金发蘑菇头的美女，虽然与自己相伴的那些记忆恍若隔日，却早已不是那个拥有中国国籍的巴黎第九大学的交换生，而是一个有着一百多年岁月的人。
一百多年，足够一个人蜕变，甚至不止一次的蜕变。
望着姜迟那依旧刀直的两鬓，张美忍不住脱口而问：“迟姐，普蕾尔呢？”
是的，哪怕普蕾尔·雷纳德其实是姜迟的姐姐，但无论是从外貌气质，还是性格习惯，张美都倾向于称姜迟为迟姐，然后唤普蕾尔·雷纳德一声普蕾尔……也或许他仅仅是习惯于在喊人时用两个字，或者三个字。
“普蕾尔现在是法国科学院名誉院长，同时是法国驻莫比菲斯的全权大臣，以及法国政治局决策委员。”似乎是因为说到了法国，姜迟瞄了张雪一眼，“因为和英美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法国的实际决策机关从大选获胜者组建的内阁变成了政治局。政治局一共有十二名普通委员和一名决策委员，一般情况下由普通委员投票决定国策，如果有什么事情连续两轮投票的结果都是6票对6票的局面，则由决策委员做最终决定。”
“那岂不是当庙里的菩萨了？”张美可不相信不同派系的政客会将权力让给第三方，哪怕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如果决策委员是永生者呢？”姜迟微笑着反问了一句，“法国历史上的每一次繁荣，都和一个独裁者分不开，无论他是通过什么途径上台的。法国人并不反对独裁，他们只担心独裁者脑子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