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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人

“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尤金妮和康纳经过以拳交心,亲情好感度刷到了六十以上。

但加利亚的姐们豪气冲天不喜欢黏黏糊糊,尤金妮爬起来之后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当然了,她还是很大方的把白色天堂的损失给报销了。小胡子大厨喜极而泣,他连带着对康纳也没那么反感了:“王子殿下,你如果想去饭店打架,这附近有一家米奈希尔的餐厅很不错,很值得一砸啊!”

汤姆作为合格的大厨,当然是成熟冷静果断的,他信奉的座右铭就是将对方拉到和自己同一高度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他,如果做不到比别人更好,就要让大家一起倒霉,这是他作为领导的原则!”

康纳这晚上可打够了,他摆摆手转身离开,等到了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居然没吃晚饭。

他一个人缓慢的走在大街上,脸上的伤口还在丝丝发疼,尤金妮的姐姐打脸拳可是拳拳直击各个打实在了。弄得康纳现在形象颇似祖国的大萌物潘达。他没有自己治疗的手段,于是捂住伤口,就这样走了大概一两公里左右,来到一座桥上。这是一座不长的石拱桥,建造时间看来已经颇为久远,脚下传来的是鹅卵石的触感。康纳转过身望向流淌过石桥的这条河。天色已暗,银色的月光照耀在河面上,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两块。一块是繁华的黄金钥匙岛,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无数的灯火照亮了夜晚的都市,充满了活力和希望。而另一边,是漆黑一片的世界,仿佛这一片黑暗根本不属于黄金钥匙岛,零零散散的灯火显得寂寞而又冷清,就像在黑暗中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希翼的望向那片灯火。

他就这样站着没动,静静的站在桥头,目送着时间的流逝。

“年轻人,你在这里干什么。”康纳回头望去,这是一位见过一面的老人,那位带着孙女在泰格桥的展厅想要教康纳魔动技术的老者,他微微笑着,身体蜷缩着,似乎夏季的夜晚依然会让他的身体感受到寒冷,头发和胡子都已经发白了,但是眼睛炯炯有神,让人一时判断不出准确的年龄。

“看看夜景,如果有照相机就好了。”

“哦,照相机……”老人含糊不清的复述着这位年轻人口中蹦出的“新词”。“我没有听过,是新发明的的魔动产品吗?”

“没有,嗯,大概没有。”康纳想了想用了更准确的台词。“是我设想中的玩意。大概就是能瞬间保存画面。”

“还是你们年轻人想象力丰富。”老人的声音流露出欣赏,“我年轻时也是天天胡思乱想整天想做几个惊天动地的作品。”

“不过,你设想的自动作画机器根本没人会要吧。魔动的作品根本没有艺术气息。”

“我说的不是自动作画,只是如实的保存着这一刻的画面。”康纳一听就知道老人又陷入了画画的老圈子里。

他比划着,“您明白,总有那么一刻,你希望是永恒,总有那么一瞬间,你希望它留下。”

老人陷入了某种回忆,片刻之后他就像从美梦之中醒来,略带遗憾的叹息道:“如果你早几十年和我说这句话,我大概就会把你说的那个什么照相机做出来,大概现在也能有更多的东西留下来,可现在,我只能在回忆中去体会了。我的那些宝贵的记忆,早晚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模糊不清,即使我再不情愿,上天也会将它拿走,就跟老天早晚会拿走我的智慧一样。”

“老先生你现在的神智清醒的很。”

“或许吧。但这是迟早的事情,我的姑妈,是一个吵吵闹闹的女人,她的一辈子都没有安静过。就像是一只嘎嘎叫的大鹅。”老人扑棱着翅膀夸张的比划着,“我有一次偷跑了她制造的坚果酸奶,那是她的得意之作,我因为不忿她骂我就给偷走了。她大叫着四处寻找着,整个村子都听的到她的声音。而我躲在一个隐秘处把那罐酸奶喝完了。那大概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酸奶。”

“可是,就是这样的姑妈,我曾经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安静,直到上天堂也会继续喋喋不休。可当她老了,得了老年痴呆,就那样安安静静的样子。即使我站在她面前也认不出来。我站在她面前,坦白了自己偷喝酸奶的事情,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她就要勃然大怒一巴掌抽过来,可最终她的双眼依然是一片茫然,直到逝世。”

这种回忆太沉重了,叫康纳如何接话题啊。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不对,老人很坦率的道歉,“抱歉,老人就是这个样子,喜欢回忆过去,让你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

“没事没事,我很喜欢和老人聊天的。”康纳急忙解释。

“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年轻人,怎么样,我上次的提案,对魔动技术有兴趣吗?”

“有,我很需要像您这样的人才,无论是教育还是研究,我希望这世界变得越来越腐化堕落,无数人才将聪明才智放在如何吃喝玩乐而不是杀人放火上。”这是实话,康纳真准备在外岛推行一下魔动技术的教育和普及。他恨不得培养更多可用的人才。

“哈哈,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吃喝玩乐总比战争要强。“老人瘦削的身体微微弯曲,他的两只手露了出来,在夏季带着手套总觉得有些奇怪,老人察觉到康纳的视线之后很大方的承认,“一点老伤,于是换了一对义肢。”

他摘下了手套,双手散发出一股微妙的人造物的色彩,手上既没有掌纹也没有指纹,更没有日常生活留下的硬皮和老茧,露出的只是一双崭新的手,就像是工具一般。

“抱歉。我没想到。”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快忘了。”老人满不在乎的戴上手套,“你知道这里为什么是一片黑暗吗?”

“因为这里是贫民窟?”

“猜错了。”老人说,“这里以前是黄金钥匙岛的旧魔动工匠区。”他指着那一片黑暗,“这是一片墓地。”

工匠们的集体坟地?但康纳很快发现自己理解错了。

“这是属于工匠们的墓地,当我们做坏了什么作品时,要把它们用心的安葬在这里。”

垃圾场吗?但是康纳没敢吐槽,他等着老人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情怀。

“我们那时候制作东西,每一件都要当饱含心血的艺术品去制作,所以留下这个仪式,希望所有的工匠记住安葬作品时的悲伤和不甘。所以我们那时候的工匠们……“

康纳等着那句“现在的人啊”。

“现在的工匠们已经完全不同,他们讲究的是团体协作,制造的也是合力生产的产品。这片墓地也被遗忘,除了我这样的老人,大概没人会来了。”

老人叹息了一声,此刻他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气息,苍老。

“好了,和年轻人的聊天到此为止吧,我孙女还在等我。”老人说着,冲着康纳摆摆手,转身就向那片黑暗走去。

“等等我。”康纳觉得自己不能放着一个老人在没路灯的地方走夜路,你说摔倒了又没摄像头什么的,有人扶没人扶都是事啊。“我顺路送您一程。”

“你知道我要走哪个方向吗?”老人问。

“不知道。”康纳耸耸肩,“反正我也迷路了。等把您送到了。我再问你怎么走就行。”

老人没有推辞,伸出他带着手套的右手,“你叫我康斯坦丁就可以。”

“您就叫我康纳。”

康斯坦丁笑了,“我当然知道,魔动人偶展的英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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