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药房后,云裳先环顾室内,可以看见几乎填满一整面墙、用来收纳药材及原料的中药柜、整齐摆放着天秤和捣药钵的大桌子、堆叠在上面的竹简及木简、泡着蛇的药罐、陈列着鹿头熊掌的棚架。
药房里没有人,桌子上放着茶具,上头有两个空空的茶杯。云裳撇着嘴,朝向辰仙位于隔壁的寝室走去。
她先是敲敲门,但是里面没有回应,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房内,马上就看到躺在床上沉睡的辰仙。
云裳犹豫片刻后,将午膳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
换下来的黑袍和鞋子散落一地,云裳一边捡拾衣物,一边往床边走去。
辰仙正熟睡着,一头乌黑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并且微微地发出鼻息,平时云裳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心头就会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
但是现在不知为何,云裳一看到表情安详熟睡着的辰仙就生起一股无名火。
毋须绮罗提醒,云裳本来就很想赏他一巴掌。
回顾昨夜……
冒着风雨来访的美女搂住自己的爱人,接着献上一吻。
而且辰仙还邀她进入药房,而药房里的烛火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未吹熄。
“辰仙……”云裳站在床前叫唤辰仙,他却没有反应。
云裳没办法,只好曲膝跪在床铺上,稍加施力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并且大声说道:“已经中午了,快起床!”
辰仙的眼睛张开了,那对细长的黑色眼眸在非常近的距离下和云裳对望。
他非常温柔地低语着,云裳“嗯”地应了一声。
两人默默对望了好一阵子,然后,他慢慢伸出手将云裳搂进怀里。
“等、等等。”
云裳越是慌张,环绕在腰际的手劲就越强。
他们的姿势瞬间逆转,云裳已经被压倒在床上。
辰仙的长发垂落至云裳的脸颊上,他的黑色眸子眯成一条缝,当中洋着热意。
云裳如同被绑住般动也不动地躺着并抬头望着那双眼睛,那张脸越发靠近,紧接着双唇随之交叠,袍子的衣襟逐渐敞开,腰带也正要被解开……
“今日有什么不妥吗?”辰仙问道。
云裳住进这座府邸和辰仙共同生活至今已经过了一年,原本云裳就是为了向他表明心意才上山的,而辰仙也回应了云裳的爱意。
不过现在,他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到同床共枕的地步。
因为实在有太多闲杂人等出入这座府邸,不但妖魔随时都可能在阴影中出现,而且最近府邸里又增加了和云裳一样不请自来的食客。
云裳和辰仙两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有一些讨厌鬼选在最巧妙的时刻来打扰,不是受了重伤的妖魔闯进来,就是阿白、绮罗等人突然出现。
“那些碍事者似乎不会闯进来,如何?”
辰仙拨开散落在云裳额头和脸上的发丝,云裳则将视线移到药房的方向,噘着嘴嘟囔道:“不是有客人在吗?”
“客人?”
“药房里摆着茶具。”
辰仙的手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低吟一声,“嗯,师父昨晚来过。”
“辰仙的师父?”
“我在青龙山修行时的恩师。”
青龙山是耸立在武国极东的一座灵山,据说曾经有一位德高望重、名叫翠龙真君的仙人在那里开辟洞府,辰仙小时候就是在那儿度过的。
听辰仙说,他是由仙人抚养长大,所以除了炼丹之术以外,也学会了很多仙术。
“你的师父是女仙人吗?”云裳不假思索地问出口,马上却又觉得很难为情。
辰仙轻轻张大双眸,云裳这下等于是不打自招地承认了昨晚偷窥的行为。
辰仙默默地摇摇头,“不是,昨晚那位是师父的好友,是人称宝林娘娘的仙姑,指导我金丹知识的就是她。”
“仙姑”意即女仙人,而“金丹”主要指具备长生不老功效的丹药。
“她说有事情要拜托我,所以才会突然来访,为了处理那件事,不久之后我还得去她的洞府一趟。”
云裳闻言转过头来,“什么时候?”
“就在这一两天。”
和昨夜一样,云裳的胸口传来痛楚,因此她决定直接提出心中的疑问,“既然是辰仙师父的好友,为什么要紧紧搂住辰仙呢?”
辰仙挑起眉,低下头紧盯着云裳,云裳并未躲避他的视线,接着辰仙突然噗嗤一笑。
“有什么好笑的?”云裳不满道。
辰仙的话中带着调笑道:“抱歉,我在想你总算进步了。”
“进步了?”云裳疑惑地偏着头。
“在不久之前,即便是女客人来访,你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没想到现在已经懂得吃醋了。”
云裳顿时羞红了脸,“不、不好吗?”
“不,求之不得。”辰仙认真地摇了摇说道。
“求之不得?”
辰仙脸上依然挂着微笑并且回答道:“我本来还担心你该不会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女孩,不过显然是我误会了……”
他的脸庞再度靠了过来,没想到云裳却……
“笨蛋!”云裳大叫一声,把枕头砸向对方,然后从辰仙的下方钻了出来并迅速地跳下床。
“云裳?”
辰仙转过上半身在注视着云裳,云裳用微微颤抖的手整理着衣襟,然后抛下一句:“我不喜欢这样!”
她用那双浑圆的大眼睛狠狠瞪了愣在床铺上的辰仙一眼后,重新系好腰带,接着迈开大步走出房门。
一来到走廊,眼泪就夺眶而出。
太过分了……
天还未亮,谜样的客人再度搭乘猫头鹰离去,在那之后云裳依旧睡不着,当事人辰仙倒是睡得可沉了。
云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问了那位女子的事,辰仙竟然那样嘲笑人。
嘴上说云裳已经长大了,心里却仍把云裳当作小孩子。
昨晚看到的美丽侧脸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关于自己被对方拥抱的事情,辰仙并未做任何辩解。
或许是觉得与其支吾其词,根本就没有说明的必要。
云裳用力揉了揉眼睛心想,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辰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