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不断地从阁楼周围凭空而现，阻绝了午后那舒适的阳光。
云裳躺在床上，透过薄薄的帐子看着桌子的上方。
桌上摆着香炉。
那黑色块状物与太华山十分相似，袅袅的香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甘甜花香，应该是很昂贵的香吧，只不过香味太浓了。
香炉是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在睡觉前并没有放呀。
就是因为这阵香味，云裳才会在三更半夜中醒来。
云裳想爬起来捻熄香炉中的焚香，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完全动弹不得。
甚至无法抬头或移动手指，只有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有人在这儿。
在帐子外，云裳脚边好像站着一个人。
因为云裳无法转动头部，所以无法确认来者，只能用余光瞥见对方穿着白色的睡袍。
虽然想要开口问话，云裳却只能微微地动了动嘴唇，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帐子被掀开，然后那个人爬入床中。
是女人。
朱砂色的长发十分零乱，覆盖住白皙的脸庞，脸蛋相当模糊，看不清她的五官。
只有那对眼眸透着刘海在闪闪发亮，充满恨意地瞪着云裳。
女人跪在床上慢慢地贴近云裳。
就算被她压住身子，云裳仍然无法动弹。
女人伸出白皙的双手，慢慢地掐住云裳的脖子。
香味越来越浓。
“若想获得龙的宠爱，你就非死不可！”女人开口吼道。
云裳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逐渐发黑。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马头琴声……
云裳惊得从梦中醒来，冷得直打哆嗦，张开了眼睛。
她一醒来就迅速地跳下床，险些跌倒在地上。
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身影。
云裳明明记得桌上摆着香炉，现在却不见踪影。
窗户敞开，冷飕飕的秋风不断地灌入房中。
瞄了一眼身旁的镜子，才一个晚上自己就变得脸颊消瘦、双眼凹陷。
云裳战战兢兢地将头发捋到脑后，看了看自己的脖子。
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那个女人那么用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果然是做梦。
不过，自己为何会做那么逼真的噩梦呢？在珠兰和芳华走进房来之前，云裳一直待在镜子前发呆。
……
“小姐！”
“云裳小姐！”
女官用力地摇晃着云裳的肩膀，云裳这才回过神来。
“您一直待在这里呀？吃晚膳的时候不见您过来，珠兰和芳华姐姐还急得到处找您呢！”
“咦？”云裳惊讶地环顾四周。
她此时竟然睡在湖中央的楼台上，而群山和湖水都已笼罩在夜色之中。
“不可能吧……”云裳自言自语。
自己是在日落前来的楼台的呀！当时太阳还高挂在天，自己如同往常一般为了等待夕阳西沉而走到那儿。
可是现在抬头仰望天空，早已夜幕低垂，连繁星都一闪一闪地绽放光芒，手和脚都变得十分冰冷，冷到了骨子里。
“晚上最好最出门哟！”一名女官不忘叮嘱着，另一名年纪略小的也在一旁附和道：“像这种吹着寒风的夜晚，鬼魂可是会出来游荡的。”
“……鬼魂？”
女官们像三胞胎似的同时点了点头，“有好几名女官曾撞见红发女鬼在昏暗的湖边游荡。”
“……”
“那女鬼长得极为可怕，也十分厌人，曾有人被那女鬼拖入湖底呢。”
“真的是鬼魂吗？说不定是妖魔之类的东西吧。”
不知为何，云裳的心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随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来，然而女官们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大家早就知晓女鬼的身份了，她是先前的夫人……是蒲方老爷已经去世的妻子。”
云裳惊讶地睁大眼睛，“蒲方？有过夫人！”
“没错，现在就长眠在那儿。”女官用手指的便是那座庙宇，珠兰或芳华一直不肯告诉云裳真相，原来那儿就是蒲方亡妻之坟呀。
“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清楚，夫人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逝世，那时我们还住在瑶池。”
传说中，瑶池是仙女与神仙居住的地方，云裳听过的故事中曾提到那儿有位西王母娘娘，此外，据说瑶池还会举办蟠桃会，并宴请天上神仙参加。
看来跟前这三位姑娘便是奉了西王母娘娘之命，前来服侍东海龙王之子的。
“好怀念瑶池的生活呀！”
其中一个女官怀念起过去的生活，话题因而渐渐地偏离正题。
“是呀，不知何时才能回到瑶池参加蟠桃会呢。”
“不能马上让我们回去吗？娘娘~我已经厌倦地上的生活了。”
“要是去昆仑山或凤凰山还比较好，毕竟那儿离天庭近一些。”
“对呀，真是无趣呢，会来这儿的只有猴子或老仙人，就算不能办得像蟠桃会那般气派，至少也该定期举办个宴会，邀请宾客前来游玩啊。”
“都是蒲方大人太固执了，又不肯纳妾，弄得宫中平淡无奇。”
“哎呀~原来你是想趁机钓金龟婿~”
“咯咯咯，这里的女官哪一个不是巴望着能得到老爷的恩宠呀！”
老实说，云裳觉得这些女官们实在太爱嚼舌根，和都城爹爹家中的那些侍女们一个样。
只有珠兰或芳华等少部分仙女不太会道人长短。
虽然云裳觉得有些头晕，不过还是决定带回原先的话题，“那么……蒲方的夫人为何会去世呢？”
只见三个女官突然一齐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地互相用手肘顶着对方，希望别人能回答云裳的问题。
过了半晌，才终于有人愿意开口：“那是当然的嘛！以凡人女子的身份地位来说……”其中一名女官满脸不屑地开口，轻咳了一声后紧接着说道：“区区凡人竟敢接受龙的宠爱。”
“……什么意思？”
“要是凡人女子怀了龙胎的话……”三个女官异口同声地说道：“母子俩都得死，因为任何人都不得违抗天庭律法。”
云裳的心跳愈发剧烈，脑海中出现了被掐住脖子的画面，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