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阴阳过去照看才醒来还有些精神不振的罗子敷，张道成只是继续给我讲述关于王灵官和礼的纠葛。
“……按照应龙的说法，礼那时候遭到重创，本身只能藏起来，以地热与太阳汲取力量，等待复苏和修复。于是礼就也当了一阵子阳神，本体不出，自然只有鬼神出行，礼的阳神，也叫白帝。”
他看向窗外，此时外面已经风清气和，阳光普照，再无此前隧道里了压抑与阴冷。
“秦始皇被称之为‘白帝子’，这个说法可不是无的放矢，应龙说，他是得到了礼的帮助，即白帝与他达成了鬼神参同契。所以秦始皇才能非常迅速地一统量度，车同轨，书同文，而且在黄巾力士的博浪沙伏击下也毫发无损，原因就是因为白帝的存在，算出了黄巾力士出没。”
我记得东方朔《神异经》上记载，阳神白帝在汉代后不知所踪，再未出现过。按照应龙的说法，秦始皇嬴政是白帝的契者，于是有了后面与黄巾力士的博弈。
接下来的事都变得顺理成章。
秦始皇铸造十二金人，无疑是模仿六艺道兵的方式，想要给白帝制造出躯体来，可惜现实是骨感的，道兵绝非普通金属能够打造，蓬莱岛科技远超那个时代，以先秦技艺无论如何都没法还原。
与此同时，秦始皇派徐福出海寻找海外仙山，想要获得长生不老的秘药。
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换一个说法，是追求如同六艺道兵一样身体不腐，可历经千年，是不是就很正常了？
我越来越认为，很多看似荒谬的事都属于信息不对等造成的错位理解。这也是我大学学到的很重要的一个准则，那时老师举了一个例子，将老鼠放入一个迷宫里进行智力测试，在我们视角看来会觉得不过是一常规实验，老鼠眼里那却是一场生死奇幻之旅。
除非能够超脱出自己当时大环境，否则很难看到许多事的全貌，得出的结论自然也不可能健全客观。
“不过后面白帝突然不见了，始皇很快就驾崩。”
张道成从自己的手提包里翻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里头一股茶香飘出。
这人总算有一点和正常人一样的地方了，至少他是喝热茶的。
“白帝，也就是礼，遭到了王灵官的袭击。”
鬼神之间互相袭击的情况很少，因为大多是没有结果的，除去酆都大帝之外，彼此之间没有根本上差距，而且在彼岸，也是在各自领地上战力最强，离开领地后实力就有一个下滑。
“王灵官那时候恰好从度朔山神桃树下逃走，进入了人世间。”张道成对这些鬼神过往如数家珍。
“但我们都知道，鬼神某种程度而言依旧是鬼怪一类，不能独立在人世间存在，所以王灵官需要一个承载躯体或者一个契者……”
孙倪眉毛一挑：“你是说，王灵官恰好找到了白帝的身体？试图控制占据六艺道兵的身体？”
“聪明。”
张道成赞了一声，把玩手机翻了一条信息：“白帝和王灵官围绕着六艺道兵的身体进行了一场争夺，最后的结果是白帝再也没有出现。”
“六艺道兵的礼，也就是白帝，你知道下落？”孙倪问。
“我不是说了吗，我都是听应龙说的，不过这样的事儿没必要骗我们。”张道成耸耸肩，拧上外套扣子：“至于白帝，或许我说得还不够清楚，王灵官和白帝已经是一体了，双方都无法舍弃六艺道兵的身体，只是从之前来看，主导权在王灵官身上，也不知道白帝是不是现在还沉睡。”
我在心里稍微梳理了一下。
六艺道兵之首的礼，也就是原本白帝失去了控制权，变成了鸠占鹊巢的王灵官，于是造成了后来黄巾力士被分尸后镇压在盘龙地宫下的阴墟里。
此后王灵官慢慢让六艺道兵之礼变成了红衣鬼差，杀戮夺魄，行事百无禁忌，难怪竹山教红黄二使后期不见黄巾力士，只有红衣鬼差出没。
不过我也提出了一个疑问：“但王灵官不是后来四大天师之一萨守坚的护体阳神吗？”
与此对应就是我手里萨守坚天师的拷鬼棒，灵犀之所以会看重它，也是因为想要顺着它能找到王灵官。
张道成看向我手里拷鬼棒：“的确是这样。不过马烨你不要忘了，哪怕是六艺道兵也需要通过相应的手段进行自我修复和充能，就像是白帝以前做的一样，王灵官主导后也不能违反。”
“换句话说，王灵官和白帝一体后，也有无处可去的尴尬期，要么和躯体一起静等，要么就得找到一个契者。”
这位天师转世手捧保温杯，嘴里呼出一口热气：“四大天师之一的萨守坚，可是曾经被称之为‘真人’、‘真仙’的了不起人物，擅长内丹学，道德哲学，雷法与火法，是百年一遇的道术天才。这样的人，王灵官当然愿意结为契者。”
谈到这里，年轻人露出一个情不自禁的笑容：“可惜，王灵官低估了萨守坚天师，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他，让其成为自己代言人行走天下。没想遭到反制，于是只能变成了护法阳神，这一点在道家典籍里有许多说法，但结果是一致的，斗法中萨守坚压制王灵官，得其追随。”
“不过真实情况嘛，应龙说就是王灵官被萨守坚‘以雷法破体，开万鬼门，十方鬼将降临，六天鬼神宫震怒’，王灵官无奈之下只能就范。”
张道成笑道：“说来也巧，王灵官毕竟是当年从阴间度朔山逃逸的‘重犯’，当然不能回去，所以这一手让他完全挣扎不了。”
我敏锐抓住了他话语之中漏洞：“不对吧。上次盘龙地宫里，徐青宁以‘明王真身’和‘二龙炁水阵’拖王灵官入无常殿，最后他又从阴间那头回来了，那边为什么会放过他？”
他一愣：“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你真的不知道？”我表示怀疑。
张道成哭笑不得：“马烨，你今年多大？”
我说：“快二十五。”
张道成笑：“我比你还要小两岁，我才二十三，你认为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张道成身上的光芒太过于耀眼，鹤鸣山出师，下山后从未败绩，被美誉为“天师转世”，有阳神应龙护法，身上还有十四大尸蠹之一“天同”加持。
天同在尸蠹中也属于十分罕有的神奇妖魔，据说得到这一枚妖虫，就很容易得到贵人相助，凡事都可逢凶化吉，妖魔鬼怪都亲近，只是有一点点负面作用，令人没什么上进心和干劲。
头上顶了这么多头衔，不过张道成依旧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而已。
不过我隐约觉得，张道成还是有什么引而不说，仿佛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我一时间却没有抓住那个点。
十二仙人的遗址是怎么回事？王灵官为什么会从度朔山的神桃树下逃脱？再有你为什么说王灵官不是王灵官？他为什么说你不是应龙？
搞了半天，这些问题他一个都没进行正面回答。
正当我们说得热火朝天，陆阴阳扶着罗子敷过来。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王灵官会冲我来。”
罗子敷犹豫了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