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我只觉得浑身酸软，这也是抽离之后的副作用，进入黑白生死路也是一样的，对生理上负荷极大。
一旁陆阴阳看到我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问：“你们又进无常殿了？”
声音中带着几分紧张。
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在张道成的无极图里，不过也和生死路差不了太多……”
要不是张道成，不，应龙最后用毛笔和竹简法宝，灵犀哪怕不交代在里头也要遭重，至于我，下场更是凄惨，孤魂野鬼没得跑了。
“方祎和罗子敷怎样了？”我立刻想到被拖入无极图前的那一幕，方祎对罗子敷下了黑手。
“没事，罗子敷只是被五鬼搬运弄得过于疲惫。”陆阴阳指了指一旁。
罗子敷身上裹着一条毛毯，整个人靠着车窗，闭眼正在休息，发出安静均匀的呼吸声。她这人安静下来就可爱多了，一醒过来就惊乍乍的，拳打脚踢的，让人应接不暇。
“方祎也还好，只是前面被王灵官控制附体，眼下叶言庭正在进行后续消除影响，毕竟是鬼神，多一点手段和保险措施总归没错。”
另一端，方祎正用手扶着额头，神色还有些痛苦。叶言庭坐在她对面，她那化妆盒里的立体式奇门遁甲盘花一样舒展开来，上面花瓣般的小雷达轻轻转动，仿佛在寻找王灵官去向。
另外一盏小小的香炉放置于桌上，上面银色镂空盖子里飘出缕缕轻烟，安神定气的檀香消除着此前车厢里如同丧失暴动的恐慌不安。
我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边张道成身上，他居然还有闲心翻看手机，一副在刷社交网络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真的不在乎。
孙倪和赵沉宵坐在他对面，正和他说什么，张道成嗯嗯应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直到我和陆阴阳过去，张道成这才抬起头。
“哟，马烨，合作愉快。”这位被称为天师转世的真正天才对我说：“要不是你在前面顶住，我或许还会被他蒙在鼓里。”
我不喜欢不清不楚，连珠炮一样发问：“十二仙人的遗址是怎么回事？王灵官为什么会从度朔山的神桃树下逃脱？再有你为什么说王灵官不是王灵官？他为什么说你不是应龙？”
面对一系列问题，张道成只是将自己手机往前一推。
荧幕上是一行行代码，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
“喏，这就是我改良后的‘无极图’。”张道成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们几人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无极图在手机里？”我这回是真的搞不懂了，不由再确凿了一遍，怀疑是自己听错。
“对。”
孙倪也失语：“这怎么做到……通过数据空间构建阴墟？没有媒介和传送物，数据化处理是达不到这一步的，哪怕我导师他们在研究的未来社交网络都还没能克服现实数据投射。”
“你就是太过于追求完美。”张道成一笑，手指在手机上一划：“说起来，无极图的完善改良，还是我从你的四象手机得到了启发，你看，界面和方式是不是很熟悉。”
他划拉开手机主屏幕菜单，果然和孙倪的四象手机是一个模子里出来，app和排列方式都不差分毫。
“只是我不像你那么追求完善和没有bug，我就直接用一个阵法尝试了勾连其中，没想到成功了，也算是机缘巧合。”
张道成言语之间显得轻松，不过这多半是一种谦虚说法，世界上没有任何突破性事迹是纯粹的好运造成。
没有积累和冒着巨大未知危险，根本不会有现象级跨步。
他继续说道：“原理你比我更清楚，就是以道术和阵法作为激发，不过以往是把‘无常殿’作为唯一映射物，我尝试了很多次，终于发现无极图的对接相性是最好的，进出无碍，等于说就是在我手机的数据世界里构建出一个虚拟的‘无常殿’，或许更直接一点，本质上就是另一个阴墟。”
一时间我们几人都无言以对。
如今很多人都说，大多人都还没有达到拼天赋的时候，光是努力一条都没有做好。然而真正面对天赋之人，你才会意识到，他和普通人差异有多大，这种差距不仅是思维上，而是从思路到执行到结果上的全包围……
很遗憾，六边形全能战士在这个世界真实存在。
天师转世这个名头，张道成的确当之无愧，绝非吹嘘得来。
孙倪谈及技术方面问题一下子就摒弃了俩人之间私怨，追问说：“可你怎么做到拉鬼神入内，这一点哪怕是你身怀应龙也做不到。”
“我就说你太较真了。”张道成温和地看着这位昔日的未婚妻，言语舒缓：“固然我无法直接束缚一位鬼神，可这次却不是单方面的行为，因为王灵官当然不会想到被拉入的是一个假的‘无常殿’，都是自愿。”
是了，正常状态下，王灵官根本不会意识到会有另一个虚构的“无常殿”，理所当然认定是张道成要和他在生死路上决出生死。对于能够拥有秘法穿梭阴阳的王灵官来说，简直是乐见其成，反正他根本不惧返回彼岸，稳赚不赔。
恰好这一强点被张道成挖掘出弱点来，从而得手。
如果说前面以先天图破开成洛的五鬼搬运术、用无极图构造阴墟还是道法精湛的造诣本身，张道成这一手顺水推舟、借势用力则是展现其高超智商和谋略，令王灵官吃下大亏。
“可惜，还是棋差一招。”
张道成摇头：“人算不如天算，王灵官并非是如我所想的那样……你们应该都知道，前不久王灵官袭击了广州的巧天工，巧天工以断剑在地上刻下‘它非它’三个字。”
这事是紧接着我们被袭击后发生，王灵官前后转进极快，前手攻击黄喑试图夺走降妖路，失手后千里转移，一气呵成，让人猝不及防。
“那时候我以为‘它非它’指的是六艺之首‘礼’已经彻底被王灵官控制了。”张道成将手机放回兜里：“直到不久前才从王灵官那里看出破绽，是我想错了。”
“慢着。”我忍不住出言打断：“六艺之首的礼，不就是王灵官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道成咦了一声：“你们没告诉马烨么？”
陆阴阳哦：“忘了。”
孙倪看向陆阴阳：“我以为她说了。”
两个姑娘脸色都一阵尴尬。
“算了，反正都到这里了，就由我讲好了。”张道成对我笑道：“以我们所知，六艺道兵中前三位，礼，乐，射，都是有自主意识的仙道兵器，不过他们三位际遇不同，也可以算是命运多舛。”
六艺道兵从蓬莱仙岛而来，降落在内陆各地，黄巾力士最早出没于盘龙城被看做是神祗天降，巧天工则是有记载出现在北地，被认作女神显灵。反倒是六艺之首的礼，最为不顺利，先是在海边遭遇另一尊道兵“天照”，双方大打出手后都负重伤，分头离去。
“天照？和天狗是一样的日本阴阳寮道兵？”我记得这个名字是日本神话中某个大神还是大妖。
“员峤三大道兵，天狗，天照，一体双生的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张道成如数家珍：“蓬莱六艺，员峤三妖，有时候也这么称呼。”
孙倪一脸古怪：“这事你怎么知道，从来没有一个典籍上记录礼曾经与天照交战过。”
张道成指了指自己脑袋：“应龙说的，大多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他咦了一声：“罗子敷醒了，这回还好，她才是我们这一趟最关键的人物，可能得找她才清楚为什么王灵官会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