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石大小不一，依旧能判断出正是墙体中镶嵌的同样石体，它们呈不规则形态，看起来如一条宽大闪烁的透明项链，系在中央铜棺看不见的脖子上。
孙倪目光变得锐利许多，一言不发沿着铜棺走了一圈，手电照射着棺椁棺门。
我也发现了，棺门上刻了个奇特花纹，人形态，勾画出了两手两脚，脑袋上用两颗绿松石嵌入铜棺门，这个拥有绿宝石眼睛的人形图腾看起来有一种莫名魔性。
“没有耳朵，没有鼻子嘴巴，这不就是那个白目人吗？”罗立率先开口：“他们把白目人刻在棺材上，是让这个人来庇护死后进入另一个世界？”
人死后会进入另一个世界，这个观点在古人眼里是公认的，不论是东方文明还是西方文明，都有着不约而同的类似结论。要知道初期还未亚欧连通时，几个文明群落互相间几乎是完全隔阂的，几乎不存在彼此影响的可能性。
有意思的是，“死后是否会有另一个归宿”这个近乎永恒命题结论在不断变化。从古早年代智者的坚持死后会有天堂地狱，渐渐生物学和医学证明人死后尸体只会分解腐烂而消失，步入现代，哪怕一个才念书的小学生也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天庭地狱不过是杜撰出来的神话故事。可随着对古代道术和道兵的挖掘，妖魔鬼怪被国家机构开始重新梳理诊断，阴间的存在又再次变成了一个不对外公开的新共识。
或许若干年后，这个结果又会再次变化，就像是一种奇特的周期曲线，一段时间内它是对的，是真理，某个契机出现将其否定，另一段时间它是错误的，是愚昧的。
孙倪还是一言不发。
我倒对铜棺本身的铸造工艺产生了兴趣，问罗立：“这铜棺看起来手艺相当精湛，看起来应该进行过打磨吧？上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特的水波一样的纹路。”
以前我在博物馆看过一些古铜器的还原图，除去铜镜这类有神秘学意义和照人作用的特殊器具，大多铜器色泽单一，发青或发黄发黑，时间积淀后表面会更加暗淡。
眼前铜棺表面光滑，没有捶打不匀称的迹象，同时上头还有清晰规则的纹刻，哪怕千年之后依旧锈蚀极少，铜匠打磨技术相当了得。
整个铜棺上的刻纹给人一种直接印象：白目人睁开眼正躺在水中，仿佛只需要某种契机就能从水中复生。
“不是水纹，这是鱼鳞纹。”罗立纠正我的错误，他常年研究宝贝，对不少古董都有研究。
“你看，鱼鳞纹像是鱼鳞排列，多为二重线和三重线构成，还有一些是以类似方形叠加。水纹和鱼鳞纹有些像，只是排列感不足，而且往往会有整个波浪或者是漩涡，鱼鳞纹只有半圆。”
术业有专攻，这方面罗立说起来头头是道。
我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倪：“是有什么发现了？”
她终于开口：“这铜棺棺壁上有画东西。”
如她所言，铜壁上以暗红色涂料画了三个小人，一个像是骑在马上的人，一个是手持一根长杆子的人，还有一个头戴斗笠手持两把短柄武器。铜棺左右棺壁都是同样的图画，形态一致，只是笔触略有差异。
“这图腾有问题？”我试探性问。
孙倪突然身体一震，她手里手电开始一闪一闪进入频闪状态——出事了。我慌忙扶住他，和罗立一起将她靠墙放下。期间孙倪双眼有些呆滞放空，而后一瞬间又变得极其温柔，没两秒目光又变得水雾弥漫，一会儿又是含情脉脉，接着是锐气逼人。
她眼神来回切换，看得我目瞪口呆，只能用手背测量她额头来检测体温变化，孙倪生理降温极快，我接过罗立手里毛毯给她裹上。
“这个，给她补氧。”罗立递给我一个氧气罐头。
我拉开孙倪的口罩，将氧气罐头的面罩扣在她口鼻上，然后开始不断摁下喷雾键。只见孙倪很快就缓了过来，她抬起手将氧气罐头拨开，呼出一口气，额头上已经冒了许多汗水。
“这地方真是防不胜防。”她擦了擦汗，说：“我耳朵里听到了鼓点声，然后就是有人在说什么，听不清楚，十分细碎，频率很高，很容易让人疲倦和四肢发软。你们要小心了，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立刻以其他刺激感官的方式驱逐。”
孙倪回过神来，突然有了主意：“现在开始，我准备以贪狼来抑制这种回响。一旦有人开始用手电频闪，我就以贪狼刺激你们体内雄性激素，荷尔蒙的力量比你们想得要强。”
我和罗立偷偷对视了一眼，这是驱虎吞狼之计。每一个男人都知道，真正欲火上头那是什么理智都难以坚持的，说不定还真有效。没想到十四大蠹首之一的贪狼还能这么用。
孙倪补了水，又吃了一小块巧克力棒，这才对我们说：“铜棺上的图腾，不是盘龙遗迹的。”
我更是摸不着头脑：“那是谁的？”
“这是典型僰人的壁画方式，三个图案我都印象深刻，出自僰王悬棺。”孙倪慢条斯理说着。
僰人悬棺是一个极其有名的景观，位于四川省宜宾市境内，珙县、兴文、筠连等县境内均有分布。悬棺葬是古代少数民族的一种葬制。珙县、兴文与云南接壤，为古西南夷腹地，汉武帝开夜郎，置犍为郡时属僰道县。
棺材悬挂于悬崖绝壁，置棺高度，一般距离地表10米～50米，最高者达100米，这是僰人悬棺的独有特征。
“三幅小人，第一个代表马匹，那时候马是非常昂贵的战略物资，第二个手持的是长矛，是代表了士兵，第三个一手一把短剑，这是贵族礼仪，一把用以厮杀，一把用作仪仗。”
孙倪凝视着铸造精美的铜棺，目光里有一种我此前没看到的东西。
她拉了拉背包说：“现在我还不确定，还需要更多样本。去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