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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7一年之期

同样的七月流火,炎热浪潮席卷宁泗,外面一把把遮阳伞撑起,就连自持硬朗的男性也不得不四处躲避紫外线直射,地板上升起的热气将视线都扭曲,这是一年差不多最热的时节。

好在宁泗有一个特色,物极必反,酷热最多持续两三天必然接连一场暴雨,这座城市冬天不会太冷,夏天也不会热太久,还算是一个较为宜居的地方。当初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从大学毕业后蜗居到宁泗,四处寻找工作想要生活下来,结果阴差阳错,工作没找到反而碰见了周游,继而开始了另一种方式的工作。

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美食纪录片,眼前茶几摆了一杯自制柠檬茶,我坐在沙发上吹着冷气打哈欠犯困,薛定谔都给热得不想出门,蜷缩在沙发靠背上和我同步打哈欠。

手机突然震动,是罗立。

“我到宁泗机场,半个小时就到你那。”他骂了一句天气真他妈热,又说:“陆小姐还是没有消息?”

我说没有,挂了电话。

回头我站起来,下意识看向门口玄关,那里原本从下往上一二格子是我的,三四层属于陆阴阳。第四层上,她那双醒目的nike老式空军一号由于年头久远而失去了白色,变得灰扑扑,这是陆阴阳第一次和我见面时穿的鞋子,她穿着这双鞋出的怒江大山。

旁边杂物柜上有一个长筒花瓶,里头没有插花,只有一根“棍子”,这也是陆阴阳的手笔,将法棍用胶处理后变成了一把防身利器,可以当棒球棍用。

打开冰箱,里头装纳了满满当当的食物,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因为陆小姐的胃口始终很好,总是一顿要消耗极多肉类。而且她后来渐渐养成了喜欢暗地从冰箱里摸食物出来偷吃的习惯,以至于冰箱里一直入不敷出,我每次都会发现才做的酱鸭、卤制的猪脚、凉拌鸡丝不翼而飞,又气又笑。

电视上突然响起了一段音乐,是黎明的《两个人的烟火》。

一个人是快活

两个人才是生活

两个人都寂寞

倒不如一起寂寞

……

听得我火大,妈的罗胖子这屋子里的东西就没一个正常的,电视经常看着看着自己跳台,冰箱偶尔也罢工,空调还会发出乌鲁乌鲁野人一样的叫声。

过去一看,果然电视自动跳到了音乐频道。

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陆阴阳就会走到电视那里,用手啪啪啪一阵拍,看得我一脸懵逼。我能理解,小时候家里电视花屏图像拉扯,爸妈就会用这一手。只是现在已经不是那种大头电器,而是薄薄的液晶屏,陆阴阳也在它后面啪啪啪,让我怀疑是不是下一秒纤薄的电视就会被她一拳透体。

犹豫了一下,我也试着按照陆阴阳的方式拍了拍电视,居然将频道拍了回来,美食纪录片继续。

我忍不住看向走廊旁边陆阴阳的房间,里头依旧保持她离开前的样子,她就带走了自己的衣服和常用品——准确说是陆家祖传皮箱,另一个实验室房间各种瓶瓶罐罐,那些战利品一样的收藏都没有带走。

闭着眼我也能口述出那些藏品的名字和容貌。

青蚨铃,第一次认识罗胖我被他用这玩意儿阴了一手,差点就栽在阎王洞的竹山青蚨上。

铜马车,内有古代三皇派术士符纸,这是人迹罕至的极寒之地念青唐古拉山,圣灵之眼所在的镇压法器。

维多利亚硬币,同样是当时西方冒险者进入西藏寻找圣灵之眼留下的遗物。

破裂的纳灵镜,古名紫珍,陶谦女儿陶子瑜身陷离镜中灵怪困境,一体双灵互相纠缠,夜行千里,被孙倪以白鹿刀斩碎破局。

木刻法尺,原本藏于坟冢灯笼中迷惑人心;八面金刚橛,插于“尸种”欢喜佛女身上,都是出自诡异莫测的连城三堂半盗尸案。

残缺的银小鸟,江西鬼蜮阴阳围里,道士下山集结,试图以道法逆转山河乾坤,驱逐外辱,一场壮阔大戏却以自陷其身,困顿亡者几十年黯然收场。

弱水葫芦,或者说鳌鱼卵壳,本是九黎一族借鳌鱼残尸游荡在海上的一种寄生之物,以此为舟楫,灵怪附体重新融入人世。然而却因灵犀推动的缘故,失去所有族人的九黎君和鳌鱼终究融为了一体,继续潜藏于深海下,寻找那不曾有的出路。

冰中断掌,罗刹女干尸的一部分,白马神剑中它成了最重要的引子,引导我们一步步走入蜿蜒曲折的水道,找到了几乎灭绝的奇虫“春酌”。更是催促我飞速进步,在冰湖上第一次学习了以道法应对灵怪,捉鬼成功。

晴天娃娃,出自日本阴阳寮阴阳师森富佐子手笔,控制住了华南植物园的两个工作人员继而接近六艺道兵之乐“巧天工”。而后却发现真正幕后黑手另有其人,甚至差点毁了巧天工,要不是陆阴阳有陆家残留的一点息壤进行修复,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乱子。上次六艺之一的点金笔出事,造成了名震中外的天启大爆炸。

琉璃狮头佩,本是太阳佛教大祭司的象征物,隐藏在佛教包装之下,其中蕴含“神性”,能够以千眼之主的幼体寄生获得异于常人的能力。海上荒岛之行,陆阴阳和我不得不与对头张北邙合作,结果俩人体内的尸蠹都被千眼之主完全压制,好在冢虎和灵犀的助力,否则我们几乎不可能活下来。

不到两年时间,却经历了太多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遇到的事。以至于这新的一年我有些恍惚,仿佛和陆阴阳已经认识了好多年,其实我们只是在一起生活了一年而已。

我走到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冲脸,消除夏日犯困。镜子里是一张胡子拉渣的脸,头发也长了很多懒得去剪头,被我用发绳系起来变成一个马尾状。

过去的一年里,我和罗立一起也参与了不少妖魔鬼怪事物,只是比起之前的都算是小打小闹了。见过那些诡异又不可触碰的东西,在人类正常范围的妖魔和灵怪都不算什么,我和罗立已经能够应付下来。而且很多时候真正麻烦所在是委托人,情绪会对人造成极度影响,让人丧失判断,神经质,疑神疑鬼,继而毁掉自己的生活。

更多时候我们一边给委托人解决问题,一边着重给他进行“心理按摩”,这个词我很喜欢。人很脆弱,人也会很顽强,关键看他应对麻烦的态度。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罗立更多的是以专业者角度来安慰给对方安心,人一旦心中不慌,做事也就有条理,应付麻烦也得心应手了。

只是少了陆阴阳,有时候还是会寂寞。

就像是生活里少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拼图,有她在就不会无聊乏味,麻烦不断也好,气恼郁闷也罢。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又在做什么,饿了有没有人给她做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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