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庭这时候终于面朝我们：“你们在说我什么呢？”
孙倪笑道：“在说叶姐姐化妆一等一的好手，羡慕不来的天赋，马烨都说想要学。”
我面对叶言庭询问的目光赶紧解释：“欣赏，纯粹欣赏的目光。”
“哈，那倒是可以试下互相交流一番。”叶言庭笑眯眯看着我，恍若话里有话：“我看马烨你底子倒是不错，化妆成一个漂亮姑娘很轻松，保证你出门身后跟着一群小青年。”
我这才意识到孙倪是在暗示我想要女装，又气又恼：“你别听她的，她就喜欢胡说八道。”
孙倪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置若罔闻。
“好了，好了，你们待会儿再去斗嘴。”叶言庭倒是标准的大姐姐风范，不知不觉就融入了我们之中，恍若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她说道：“这次巧天工的事非同小可，原本是我和赵沉宵赵兄一起过来，不过中途出了点意外，所以我就先来，稍后他应该也会抵达。”
“赵沉宵也会遇到麻烦？”孙倪眉毛一挑：“真是稀客了，我记得没什么人想要招惹他，一不小心就被他控制住，变成他的玩偶，那才是生不如死。”
“妹妹言过其实啦。”叶言庭轻飘飘一句带过：“赵兄作为赶尸人正统传人，身上原本就有一股尸气，让人避之不及，真正见过赵兄的人，绝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凶戾之辈。说起来，赵兄倒是更像你们南派，醉心于研究古尸与相关衍生妖魔，平时也很少露面，倒是和陆小姐有些相似。”
陆阴阳依旧不语，继续看着巧天工，仿佛要从这具残缺的青铜人俑身上破解一个谜题。
孙倪接过话头，正色道：“上回可惜错过了赵兄，据说当时赵兄在研究从连城获得的‘尸种佛女’，处于闭关状态，实在遗憾。”
“有机会的，过几天就能看到他了。”叶言庭神色轻松，仿佛一点不担忧赵沉宵会被拖入麻烦泥淖里。
我却心里直打鼓，连城三堂半那次，我和陆阴阳是当事人，因为梁左死而复生的奇景而被搅和进了第六司、三堂半与张北邙的三方暗战中。最后以张北邙大获全胜而告终，他早早与竹山教达成协议，硬生生算是逼死了广福堂的老当家张有德——当然这老头子本身也不是什么善茬，死了我也并不觉得多么怜悯。
只是我怎么都想不到，那一尊被张北邙取走的尸种欢喜佛女，最后却是辗转落入了北派的赵沉宵手里。
“马烨，你可不要觉得我们得来容易。”叶言庭何等聪明，一眼看破我所想，说着：“借了竹山教的路子，我们才从张北邙那里花了很大代价才买到了尸种佛女，好在对赵兄的确有些帮助，也算是物有所值。说起来，这回赵兄被拖住也是和竹山教有关系。”
她这么一说我就不由想到此前在地铁里到处以美色吸粉的罗子敷，这个敏感节点，罗子敷在广州出现看样子并不是偶然。竹山教到底背后在谋划什么，让人想不透。
孙倪神色一凛：“你是说……他破壁出山了？”
我下意识问：“他是谁？”
转瞬我就回过神来。
竹山教，破壁而出，能够拖住北派双壁之一的“移花接木”赵沉宵，除去刘公舆那位天才弟子徐青宁还有谁？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道门各路俊杰纷纷出没，让人有一种凛冬将至的危机感。
“徐青宁原本就和赵沉宵互为对手，上次斗法还是徐青宁下山前，具体谁胜谁负也不知道，反正他们都是俩人不允许其他人观摩。”叶言庭有些无可奈何道：“不过按照平日所见，俩人应该在伯仲之间吧。此前徐青宁有‘七杀’傍身，攻伐凌厉，后来遭遇劲敌丢了七杀，反而性子沉了下来，倒是更有些深不可测。”
与徐青宁唯一一次见面还是我高中那次，薛祥文离奇死于金瞳手里，不知真相的我当时完全处于大脑放空状态，只记得徐青宁有两撇小胡子，整个人包裹在黑色斗篷般的大衣里，如同一头敏锐的猎鹰追索着猎物金瞳。谁料黄雀在后，却遇到了第三方的劲敌，以他之能居然也不敌对方，七杀也被夺走。这样的遭遇，就像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保送北大清华的顶级尖子生，某一天指点一个路边被难题困扰的同学，结果后面冒出一个更加恐怖的怪才，直接用花式解法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让我佩服的是，徐青宁遭遇如此滑铁卢居然能够振作起来，再度出山行走。
孙倪则是想的更远：“徐青宁下了五老峰，这是刘公舆的意思？”
“当然，应该是面壁时限已到，徐青宁通过了刘老的考核得到许可。”叶言庭倒是注意力被珙桐吸引：“寄鬼木么，古树果然是最好的寄鬼木材料……虽然不知道徐青宁为什么在这个关头下山，不过我想，有一点应该是确定的了。”
她轻轻道：“今年的南北法会，十有八九徐青宁会是作为竹山教的代表身份出席，今年很多事都说不好。”
我听出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往年竹山教都是保持不发言不表态的围观态度，按照叶言庭推断的话，少壮派徐青宁出席，到底代表了背后刘公舆什么样的态度转变，是一个值得思考的点。
不过南北法会对我也没什么影响，谁当家，谁说话大声，都无所谓。
我倒是对徐青宁和赵沉宵斗法细节更有兴趣：“叶姐，徐青宁以前好歹是有七杀护体，赵沉宵赵兄是……”
“啊哈，很多人都以为赵兄应该也是有什么奇物护身，不过他什么也没有。”叶言庭一笑：“听说马烨你和罗子敷也是闺蜜，对吗？”
闺蜜是什么鬼！
我咳嗽了一声，纠正道：“是认识，是朋友，不是闺蜜。”
“哦？”叶言庭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那你也应该知道，罗子敷是以己身作为法器容纳青帝进出人世通道，这也是炼丹一脉的难处，虚丹实丹内外呼应。赵兄和炼丹一脉倒有些渊源，不过他的助力通常是一尊尸体，这尸体除去无法说话，和普通人差异不大，可以作为他的助手，斗法时也能辅助，实在让人羡慕。”
赶尸术？
我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背着棺材的男人形象。
“赵沉宵擅长符箓之术，符咒术造诣不凡。”孙倪却是和我直言：“说起来，倒是和那九黎君有些类似，他身上纹满了八十一道符箓，暗合其命格‘四墓之地’，一旦引发开来，谁也不敢说能够安然逃脱。”
我吓了一跳，八十一道符箓全部施展开来，无疑赵沉宵自己灵怪也承受不足会直接离体甚至逸散，但与他敌对者也绝不会好多少。
这活脱脱是身上带着一枚核弹的打法，几乎可以和任何人五五开——同归于尽。
叶言庭摆摆手：“妹妹又在吓唬人了，赵兄身上八十一道符箓大多都是辅助所用，攻伐道术很少，最初赵兄在身上纹刻符箓只是为了方便随时调整学习，后来算是阴差阳错结成了一个阵法，十分奇妙，被称之为‘移花接木’，这也是赵兄‘移花接木’外号的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