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存放巧天工的密室，我依旧整个人浑浑噩噩，很久都没能从刚刚接受到的巨量信息里走出来。
初代阴间之主的泰山君东岳大帝，度朔山原来是神桃树山，树枝上诞生的两尊原住民，人形果实郁垒和神荼，泰山君捕获郁垒和神荼，捏合为一尊巨人，从而构建出万鬼门，禁止随意进出度朔山的原因却是因为神桃树下的巨量鬼胎息壤……
越想越是让我佩服东方朔，要不是他放弃长生，以“无己”之力穿梭鬼门关进入阴间，记录所见所闻，或许至今我们依旧认为阴间不过是一个神话与志怪中的离奇地方，完全不存在。
想想东方朔能够在鬼神迭出的阴间畅行无阻，想必他本身道法也足够惊人，就我接触和间接接触的鬼神，不论是罗子敷的青帝还是九黎君，亦或是看起来人很好说话的天蓬君灵犀，其实都不是好相处之辈，对人的态度大多是仅仅利用而已，更近似与找一个代理人。
刘邦搓着手上了车，扭身回头对我们说：“不好意思啊，陆小姐，马烨，这事闹大了，事关息壤，权限一下子提升到了红色警戒线，现在连我都碰不得了。”
话虽如此，他却是一脸轻松。
如同此前刘邦说的一样，多做多错，不做不错，能够抽离出来反而是好事，再说了他至少给了上头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至少可以给他加点分了。
植物园外的广州天河区已经是华灯初上，对面就是广东工业大学，旁边还有广东金融学院、广东林业学校、轨道交通学院、广东食品药品执业医学院等学校，因此不缺人气和商贩，比起白天反而还要更加热闹。来来去去都是年轻人大学生们，时间对他们来说还是一种充沛的消费品，三三两两流连于大排档和美食之地。
我和陆阴阳找到一个附近的自助餐馆，为了聊天保密和方便选了包间。
陆阴阳自告奋勇去拿吃的，我留下看包。
她人才出门，罗立打电话过来。
“马烨，我找到一笔不错的生意，肯定可以来一发开门红，你信我……”他眉飞色舞描述着，我不好立刻打击他的积极性，只能听着。
见他越说越细致，分析可行性和回报率，我终于忍不住：“罗立，罗立，你听我讲。”
“怎么了？你在忙？”
我深吸一口气：“最近估计是不成了……我和陆阴阳现在在广州，因为刘邦这边有一点麻烦……”
巧天工的事在道门业内人士眼里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刘邦也没要求必须保密，我就给罗立全盘托出。
原以为他会很失望，没想罗立反而兴奋：“好好好，这个项目比我想得要大得多啊！你们好好干，一定争取把这事给搞定啊！”
我有些不解：“怎么说？”
“嘿，不够远见了不是？马烨你想，这就是‘陆小姐事务所’承接的官方大客户，国之重器，国宝藏品，先古奇景。”
我哑然：“这事第六司人是冲着陆家名头来的，而且到现在因为涉及鬼胎息壤已经估计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了。”
“你别死脑筋啊。”罗立急了：“这叫宣传需要，懂吗？又不是虚假宣传，你们不是真被邀请去当特邀顾问吗？哎算了，这方面你不擅长，脸皮薄，我来做，完了弄好说辞我再和你们合计。”
这就体现出我和罗立思维角度上的差异来。我考虑的是他可能会觉得自己忙活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结果我和陆阴阳俩人私下“接了活”，没成想罗立根本不在乎，他瞄准的是如何将事务所迅速推广出去，谁做，做什么都并不重要，只要合作方足够响亮，名气够大就成。建国后成立新中国，业内第六司就是官方金字招牌的代名词，此番目标更是仙道兵器巧天工，简直爆点十足。
挂了电话，我不由想笑，甭管怎么说，和周游罗立他们沟通起来那是真舒服，人一眼看出你的顾虑，迅速有效和你达成共识，这方面我就差得多，俗称高情商。
门被人一把推开。
外面一辆餐车被人推了进来。
陆阴阳哼着歌儿，手扶三层不锈钢餐车，上面摆放了满满当当的餐盘，牛肉丸，排骨，牛蛙，鸡翅，五花肉，毛肚，胸口油，鱼皮，虾，蟹……最后还象征性有三盘时令蔬菜，稍微点缀了一下肉色，显得不那么油腻。
用脚勾上门，陆阴阳就开始往火锅里下菜了。
我则是算起这一顿我们要吃掉多少钱来，这家自助火锅是按照菜品计价，不同颜色的碟子代表某一个价格，我这人天生斤斤计较，摸出手机迅速噼里啪啦算起来，得出最终数字后让我心里拔凉——这一顿，看样子要吃我们三分之一的口粮。妈的怎么这么贵！莫不是黑心商铺！一瞬间我甚至想要拨打12315投诉一番！
冷静下来后我看着陆阴阳吃得正欢，恨恨道：“吃那么快干什么，有人和你抢吗！”
她哦了一声，放慢了进食速度。
看着片刻就被她吃掉三分之一的食物，我也是服气，陆阴阳纤细的身体里一定百分之五十都是胃，这才能装下那么多东西。
“马烨你也吃啊。”她不忘对我说：“吃饱才有力气做事，道法施展起来很耗体能的。”
我心里一动，的确，此前我真正自己上阵就是八卦城不落湖那一次捉鬼，在无常殿黑白生死路上与鬼将交手，简直整个人像是被榨汁机给拧干了一样，透支到浑身虚脱发抖。此前在陶子瑜那次事件里孙倪用白鹿刀斩纳灵镜，浑身大汗我还不以为意，自己体会了才知道其中艰辛，没有一个好的体魄就别想着和妖魔鬼怪打交道了。
不得不说，陆阴阳的吃相光是看着都会感染人，我也不由食欲大胜，吃得比平时也要多很多。
酒饱饭足之余我喝了一口茶：“鬼胎息壤，这东西能够孕育原住民，那它应该是活的才对，真的是某种胚胎？”
“很难说，没有一个定论。”陆阴阳吃下最后一片生菜，这才放下左手叉子，用湿毛巾擦了脸：“准确来说，应该是处于生死之间的一种奇特变化，这个生死也不是我们日常概念中的活着和死亡，应该说是这个物质世界和阴间世界的一种扭曲溶体，十分奇妙。”
她说：“鬼胎息壤是一种催化剂，其实也有人叫它肉胎，它没有自主意识，但是能在一些环境下变得拥有生命有机体一样的新陈代谢，所以它属于‘妖魔’范畴，鬼胎息壤能够和鬼怪融合成一种具有自主能力的聚合体，这也是最难缠的情况，妖魔鬼怪融合一体，最为棘手。”
陆阴阳收起此前轻松，认真道：“典型的就是黄巾力士……如果说被张良带去博浪沙伏击秦皇时还只是一具人形兵器，后来在许密藏手里，它也不是完全听令的，这才是许密藏忌惮并且想方设法得到了红衣鬼差将其钳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