磔（zhe）礼就是将肢体分裂开来的一种古刑罚，祭祀中时常会用到。
名叫万牲坑也是沿用古法称谓，其实大多连十种牲畜都凑不齐，通常以牛、马、羊和猪作为活祭的主要角色，也有一些佐以特殊稀有兽类，譬如说毒蛇、虎豹、山魈、骆驼、鼋鼍（鳄鱼与甲鱼）等，严格来说算是一场极其浩大定期的祭祀。古人世界观里，祭祀天地神灵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我国封建王朝时代新皇登基都会仿造第一位大一统黄帝秦始皇祭天地、封禅泰山，表面自己受命于天，向上天禀告人世太平。
万牲坑这一祭典行为历史悠远，远在大统一王朝成型之前，是图腾柱、原始先祖崇拜部落时期就演化出来的，不仅仅是纯粹宗教目的，也是一处“地标”，告知周围可能存在的觊觎部落，宣示自己得到神灵祝福，并且规模越大证明部落越是强盛。说起来，倒是和现代每个城市的“地标建筑”有异曲同工之妙。
“万牲坑的规模对应部落人数，几百人的部落古代已经算是不小，不落湖下的万牲坑构成了湖坑，祭祀部落人数至少上千人，当时在这附近也算是一方霸主。”
陆阴阳一边说一边在本子上速写她看到的万牲坑，披在身上的外套都滑落，让我不得不给她掖了掖。
她绘制的草图上万牲坑底部是两个连在一起的圆，有点像是一副眼镜，中央有凸起的残缺石台，剩余地方都被烂泥充斥，混杂了各种白骨。
“我下去的时候就是绳子被一截骨头缠住，下面能见度太低，我只能先咬断绳子，这才上来换气。”陆阴阳有些郝然：“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情况不允许。”
我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刘邦这时候问说：“这种水生软体，下面有很多吗？”
“有不少，不过大多都附着在骨头上，我开了手电，它们就凑过来，具有趋光性，只是大多都在烂泥深处休眠。”陆阴阳看了一眼塑料盒里的蚯蚓，神色罕见有几分凝重：“开头我以为是一种水蛭，它们靠近我之后拼命想要咬破潜水服，钻进人体里，换了其他人或许还有麻烦。”
我心领神会，拥有奇虫“天官”护体，陆阴阳面对大多数异兽几乎都能够起到威慑作用，能够镇住万牲坑下头的蚯蚓群，天官肯定是功不可没。
“陆小姐，你是说努尔哈利的死。”刘邦又看了眼老阳肿胀发白的尸体：“还有这个，都和这种软体有关？”
“是，我确定。”
刘邦皱眉：“可是法医尸检报告里没有提及尸体体内有这种寄生生物，也没有外力强行造成疮口的迹象。”
“的确。”陆阴阳反问说：“但并不代表努尔哈利没有和这东西接触。”
刘邦眼睛亮了许多：“你是说，他们就是冲着这种虫子来的，是主动和它们接触……”
此时天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黯淡，原本不落湖上面那一层薄薄汽油层早就燃烧殆尽，不落湖又变回了白色的坚硬冰湖，只是上面多了一些坑坑洼洼，月球表面似的。
刘邦看了看手机：“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现在让警方过来封锁现场了，你们俩还是回去休息一下，最近工作强度太大了，人受不了的。”
等警方的人抵达，刘邦和他们简单说了几句就开车载我和陆阴阳返回宾馆。
原本我还想要和陆阴阳交流一番，可人才坐在床边靠了下，就眼皮抬不起来了。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被子里，不由心里一暖：陆阴阳终于会照顾人。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得厉害，喉头火辣辣痛，怕是感冒了。
“马烨啊马烨，你小子真是要色不要命。”罗立端了一碗粥走过来，递给我：“我就说休养一晚再行动，你又不是金刚狼蝙蝠侠，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了？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就睡一晚上床下，身上都是湿的。”
我张了张嘴：“是你照顾的我？”
“不然呢？”他挤眉弄眼：“你倒是想得美，陆小姐人一直在忙活检测那怪物，天蒙蒙亮就去了圣人洞，让我们吃了饭跟着过去。看样子你现在是不成了吧？还是好好呆在宾馆里休息。”
我立刻撑着坐起来，舀了一口粥咽下：“只是有点喉咙发炎，少说话就好。”
罗立也不矫情：“成，那你洗个澡咱们就出发。陆小姐虽然一身本事，但也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一个人怕是势单力薄，出点状况也是麻烦。”
匆匆洗漱后我们再度赶赴此前被封闭的圣人洞，路上罗立给我讲了下陆阴阳的状况，说他六点起床，发现我们这边的门虚掩着，进来一看，发现陆阴阳正在观察一块猪肉，这块猪腿肉正在桌子上不断抖动，不过由于被绑得死死只让桌子不停震颤。
“那猪肉发芽了，吓了我一跳。”罗立说到这里忍不住吧唧嘴：“你没看到那一幕，那些细细的，金针菇似的玩意儿从猪肉上长出来，水母触手似的，简直是外星怪物。”
我喝了一口热茶润喉：“然后？”
“陆小姐就把那块猪肉塞进了冰箱里。”他耸耸肩：“我怕打扰她，也就没有开腔，注意到你躺在地上已经睡着了，就把你扛上床，陆小姐全程都没注意到其他事，全神贯注在做她的实验。桌子上堆满了各种玻璃管和笔记本。”
这次抵达圣人洞已是中午，我们观察了一番周围没人注意这才溜进去。
内里依旧空气混浊，我们戴上口罩沿着上一日凿出来的河道钻进了狭窄通路，罗刹观外多了一副木头支架，上面绑了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吱吱叫个不停，四肢被绳子缠在架子上保持耶稣十字架的姿态，小眼睛左顾右盼。
“你们来了。”
陆阴阳从罗刹观里出来，双手上都是血，她随手将手套脱下，倒水洗了洗手，又找出一副干净橡胶手套换上。
看她的样子完全想不到已历经二十四小时到处奔波高强度工作，相反陆阴阳精神奕奕地样子简直有些容光焕发，此前她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都是专业问题上有了新发现和突破时，比如说九黎之舟里发现了九黎君的过往，再比如连城三堂半时登高望远发现了孤冢的秘密。
“我搞懂白马神剑是怎么回事了。”
陆阴阳满脸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