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天袁洪和陈扬都没有消息,我打电话过去袁洪就说找到给你电话,他们声音十分疲惫,应该还在路上找人。
袁洪这人还是有些骄傲的,不愿意表现得毫无用处,无论是之前给杰克出头去硬抗“收魂勾魄”还是陆阴阳让他去找人,都表现了一个头铁。要做什么对他来说好像就必须得做成一样。
我和陆阴阳闲着没事就在杨柳县来回晃悠,这里的柳树是散步很好的边衬,走在小县城里没有宁泗市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也暂时没法去操心生计和房租。
陆阴阳倒也没有闲着,拉我去杨柳县的本地报刊中心搜寻当初停车楼出事前后的相关报道资料。
别说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个当时知情人。
此人叫老陶,五十几岁正等着退休,现在在资料室当保管员,当时他和另一个人去采访了停车楼事故,也是本地一个老记者了。
“你们是……”
毕竟老江湖,一来先看人车马阵仗,老陶等着我们亮身份。
我这人面相很难作假,一看就是江湖经验缺乏,有些新人的模样。陆阴阳则不一样,她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尤其做正事时,简直给人一种公事公办的冷冽感。
“第六司刘邦让我们来的。”
听到刘邦这个名字,老陶脸色顿时一变,笑呵呵道:“原来是刘科的同事,稀客稀客,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招呼的……”
不过他依旧和我们拉扯家常,没有任何实质性谈话。
很快刘邦就打来电话招呼了一声,老陶顿时笑脸迎人,与之前又有不同。
不得不说,体制内的人名还是很有用的。作为国宗局下属第六司科长探员,刘邦的足迹遍布全国,查证时我就想到了他。
于是给刘邦打了电话。
那头他不晓得在忙什么,好像在车上:“杨柳县的事儿啊?可以,去找老陶,报我名字就行。杨柳县的事情……当时我正在查,结果竹山教大眼的事儿又落下来,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再去看看。你们那边有了消息,给我传一份啊,记得啊。”
俗话说有了朋友好办事,古人诚不欺我。
依靠刘科长的名头,老陶对我们是知无不言。
两年前出事那会儿老陶和一个年轻记者小胡一起去跟踪采访,他们的重点是采访了两个人,一个是当时承包下那块地儿进行改建停车楼和商贸楼的地产商老板,结果老板不见,就派了一个项目经理和他们聊了聊,几乎都是避重就轻,来回太极。
第二个人则不然,是实际上的亲历者,叫做焦健。焦健恰好是工地上的小包工头,也就是实际上工人们的带头的,一般工程会分包给一些小包工头,焦健正是此事现场目击者。
毕竟亲自目击了工人上吊,墙中尸体,无人车撞墙等事件,焦健远不如项目经理那么圆滑和无动于衷。
在老陶不断技巧性发问下,焦健还是透露了一些外界并不知晓的小隐情。
老陶端起茶盅喝了一杯浓茶:“这焦健说,当时开工第一天就有怪事儿,之前不让讲,你们是刘科的人,也就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将茶盅一放,关上门,一双小眼睛眯起:“你们知道,工地开工,需要弄一个开工仪式,做一奠基碑,恰好就在那动物园旧址里头进行。结果挖着挖着,那几个地产商领导都一下子倒在地上,五个人,整整齐齐倒在土里。这事儿不让声张,不吉利。”
“被弄醒之后,说是低血糖,可谁信啊?”老陶双手交叠在桌上,嘿嘿笑道:“里头有一人说漏了嘴,说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名字,结果自己就不省人事。”
我点点头,静等下文。
老陶突然一拍脑袋:“你看我这上了年纪,脑子不好用,当时我有记录的,给你们看记录,这是最直观的。”
他在里头的铁皮柜内一番拉扯,从里头翻出一个牛皮纸袋,打开绳结,翻出一个16开的笔记本递给我们。
内里资料一式两份,一份原件一份打印件,都是现场记录。
我翻开后迅速一目十行寻找关键信息。
前面大多都是一些关于责任和事故认识的对话,我直接翻到了那个焦健的对话记录。
“焦健当时不到四十岁,有一个孩子,一个老婆,这事之后闪电离婚,人也不知去向。老婆孩子都离开了本地,投奔南方亲戚去了。”
老陶一阵唏嘘:“说是焦健欠了款,又带着人死了,被人家属追着闹,不得不弄这么一出,躲了起来。”
我看到焦健的对话记录里有两段很有意思。
问:车子撞坏外墙的时候,你也在工地吗?你当时在做什么,大家是什么反应,你们有对工程方反应吗?他们又是怎么说的?
焦健:我一直和工人在一起,除去要应付检查和对接才会暂时离开。车子是半夜撞的墙,那时候都很慌,看到里头没有人,好几个人都觉得闹鬼,想要不干了,我说了很多好话他们才没有走。
工程方也没有说什么,就说这是一次事故,让我们不要担心,有警方处理的。只是这事之后,每天大家都会烧香,还弄了一个关二哥在里头摆着,希望能够保佑大家安全。
……
问:上吊自杀的那个人工人你熟悉吗?他是怎样一个人,之前有没有什么情绪不对劲,或者是有恩怨?
焦健:熟悉的,罗小狗跟着我修了两栋房子,十七岁就来工地做事了。罗小狗人很好,话多,不会闷,也不赌钱,不喝酒,喜欢讲笑话,他马上要结婚了。没什么恩怨,人好,踏实。
问:你最后一次看到罗小狗是什么时候?
焦健:前一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吃了小火锅。我,罗小狗,老张一起吃的,给罗小狗过生日。早上起来他人就没看到了,打电话也不接,最后在二楼看到他挂在那里。
问:风水先生之前你们在工地上看到过吗?
焦健:看到过,是一个女人,三四十岁,和老板一起来的,那时候墙上才刷了白灰,风水师让拆了二楼的一些墙,说是风水不对,重新填充。我们也给她说了情况,她说知道了,让我们不用怕。
问:那她在里头做什么,你们知道吗?
焦健:应该是做法事吧,周围被围起来了,只有她一个人能进去,她让老板也不要去,弄了大概半天,出来后让我们第二天再去。
问:她出来了吗?
焦健:出来了。进到老板的车里走了。
问:那你们都没有发现她又进去了吗?
焦健:有个工人说好像看到了她,但是不确定,那时候不准我们进去,我们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后来被挖出来,才晓得她人在新填的墙里。上下楼墙上都画了什么符。
问:听说你们还失踪了一个工人?
焦健:老张也不见了。他一直喜欢赌钱,可能是躲赌债去了,前年他也突然不见了,躲了去年一整年,今年才找到我继续干活,我们是老熟人,就同意了。
焦健的对话记录里有两个重要的线索,一是墙体是风水先生自己要求拆开重新填充的,二是除去报道外又失踪了一个人老张。
这时候袁洪突然电话过来,急匆匆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找到了!我们找到那个楼里出现的背心男了。你们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