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睡午觉时突然听到哗啦啦的敲门声音，我迷迷糊糊醒来，杰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看到他人影。外面依旧有人在敲打，听起来似乎是用脚踹着卷帘门。
我只能大声问：“谁在外头？”
“我，陈扬。”
陈扬是捉鬼小队最后一人，听说是我们三人中唯一的技术工程师，捉鬼工具都由他在改造修理。让我对这个人一直很好奇。
手忙脚乱将卷帘门拉起来，陈扬拖着一个大拖车，上面有一架像是微波炉大小的方形铁皮箱，箱子被缠绕了一圈圈粗线缆，旁边还有一个金属桶，里头有两块像是大容量电池的东西。
他将东西拖进来，我才哗啦哗啦拉下卷帘门，只觉得周围一下子变得漆黑。
“关掉手机。”
陈扬在黑暗中说，他似乎在触碰那个金属箱，用手在解开铁扣。
我按照他说的做，大概十秒钟之后从前面透出一股荧光，那是一个笔记本电脑，陈扬正将它放在膝盖上，直接坐在地上操作什么。
荧幕上出现了上中下三个界面，最上的一层是如同股票波动图一样，有红绿两色，不断在进行变化波峰波谷。中间一层是一片黑白两色形成的波形图，最下面则是标记了密密麻麻阿拉伯数字的坐标图。
“这是超声波探测仪。”陈扬仿佛知道我想问什么，一边输入指令一边道：“是我们的工具之一，用来测试一些地方的‘非正常’指数。”
他递给我一个叉子状的东西：“探测器，放在房间中央区域。”
我摸索着把探测器放在柴油机上，好在这东西挺沉的，很容易稳固下来。
“我开了。”
说完这句，陈扬用手在旁边装超声波探测仪的箱子里啪嗒一声按下某个键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我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给在身体上蒙了一层保鲜膜，很不舒服，下意识用手抓挠了一番，却发现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蜘蛛网。
陈扬监控着超声波探测仪，全神贯注注视着上面的数据变化，大概十分钟后他关闭了机器，又翻出一个东西。
“这是红外线热成像仪，按下最上面的那个开关按键，就能使用了，我调试过，可以直接用。”
我将红外线热成像仪接过来，这东西有些像是超市里的扫码器，就是要大许多，就像是一把重火力手枪，枪口粗短，把柄厚实又长，握住时橡胶外壳触感有些粗粝感，不会打滑。
小心翼翼摸到上面的开关，接着我看到热成像仪上的小小方形屏幕一下子亮起，对准陈扬时影像上出现一个红色人影，人身上不同部位颜色不一，有的呈现深红色，有的区域又是橘红。荧幕左上角显示最高温度37.2°C，右边有一根长条，从下往上依次是蓝色、绿色、黄色、橘红、赤红色，旁边温度刻度是18°到37.4°。
由于我用热成像仪对准的是陈扬，所以显示的自然是他体表被探测到的温度。我把仪器四处对准测试，发现冰箱和空调处温度也高，其他地方就比较均衡，但凡超出空气常规温度的地方都有颜色标志，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一场黑夜暗战。
冷不防我发现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红色人影，顿时大吃一惊。室内现在就我和陈扬，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关灯干嘛。”有人说了声，径直打开了电源，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
我这才发现是杰克，他打了个哈欠，挠了挠胸口。
“之前怎么没看到你。”我惊讶道，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哦了一声，指了指后面：“忘了给你说，货架后面有一个梯子，可以上楼，上面还隔出来一个空间，有三架床可以休息。”
见陈扬坐在地上摆弄着超声波探测仪，杰克精神为之一振：“已经修好了吗？我还以为这玩意儿报废了，好几十万的货……”
“修好了。”陈扬用词很是简洁：“一切指数正常。”
杰克对我这个新人解释说：“上次去一个古怪地方，结果超声波测试仪进去之后就坏了，没头没脑的，而且那里还发现了新鲜断掉的手指，头发扎成的玩偶，鬼脸符号……我们不得不回来，真是个鬼地方，还好那时候你不在，我不信鬼，但那里肯定有什么脏东西。”
我这才看清楚陈扬的样子。他戴着一副圆圆眼镜，眼镜很大，脸长而消瘦，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飓风刮过，穿着一件老气的条纹衬衣，做事时眼睛眨也不眨，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印象。
门外又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有人推门而入。
是袁洪，他看向我们三人说：“正好你们都在，省得我再去一个个通知了。有新项目了。”
他随手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大家都过来先开个小会。这是新同事马烨，他跟着这一代陆家术士在外行事，很有阅历，处理鬼怪的事很专业，大家有什么相关都可以请教他。”
他这句话弄得我有些脸红。我哪有什么阅历和专业经验？无非是跟在陆阴阳身后当个打杂的，充其量算是看到了一些日常观念中不可能的事情。我估摸着袁洪的真正目标是周游，要么甚至是陆阴阳，但周游不可能放弃他在夏老板那边的事，更不可能答应让陆阴阳去，于是袁洪只能退而求其次找我这个半罐水过去试试。
我赶紧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多一点，并不专业。”
袁洪也不多加解释，开始给我介绍两位同事情况：“杰克，原本是侦察连的老兵，退伍后被我找到来了我们公司，格斗侦查和反侦察出色。”
他又指了指陈扬：“这一位你别看他这幅样子，可是不折不扣的高材生，UCLA的计算机科学硕士，我的学弟，暂时在咱们这里做事，不过以后肯定是要自己做一番事业的。”
“我没说过要离开。”陈扬一点不给老板面子。
“陈扬，你想要一直搞这种没前途的事情吗？”袁洪皱眉：“老师特别说过，让我一定要让你发挥出自己的擅长来，你这脾气是最大问题，收一收，什么地方你去不得？”
“没兴趣。”
我发现陈扬说话不是目中无人，而是他原本就是这么个腔调，对于社交和与人交谈并不愿意花费过多心力去揣摩和学习规则。
“对你来说捉鬼可能只是一种乐趣，对我来说，这是一种论证的手段。”陈扬不留情面反驳道：“捉鬼未必不能发挥所长，‘鬼’的概念是可以重新定义的，自人类文明史开启到现代信息时代，鬼的影响力从未消失过，这是一个很关键也很有重大意义的课题。我不认为它没有价值，只要能够发现其内在规律，成因，以及异同和价值所在，未必不能在《Nature》上发表相关论文。”
我和杰克大概是把“捉鬼”当成一个普通工作，完成老板要求即可，没想到陈扬居然是要将其看成是事业来对待，果然非常人非常理可解释。
大概袁洪也知道师弟的脾气，也不多纠缠这个问题，对我讲：“总之你也看到了，陈扬不擅长交涉，不过他在硬件和技术上的造诣相当不错，毕竟少有一个人七年都几乎住在实验室……”
“好了，简要介绍完毕，下面是最新的项目。”
袁洪翻出手机：“相关信息资料我已经发到了工作邮箱里，这是一个西部城市的小县城，叫做杨柳县，那里有一个地上停车楼，不过还未建好的时候就废弃了，至今没办法处理。”
他对我们简要讲述：“翻修停车场时出了事故，后来进入里头的人要么精神错乱，要么离奇失踪……现在那里变成了一个鬼屋，周围都被拉上了黄线，对外界说避免可能的坍塌，其实当地警方也觉得很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