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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凯文?你……为什么是你?你可知道你刚刚在干些什么?摘下那个肮脏的面具!”卡尔声色俱厉地看着他的老友,同时命令他转过身来。

然而对方并没有做任何回答——唯一的回应就是他重新举起的沾了两位王子鲜血的钢剑。

卡尔立即重新做好了战斗准备冲上前,他的苏瑟卢银剑迅速剔去了对手身上那一层伪装的毛发和翼手:“住手,凯文!愿奥图赫特怜悯,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凯文迟钝了两秒,然后褪下了他滑稽的装扮却一如刚才的冷漠表情继续逼近普雷斯科特和艾德:“雇佣兵可从来不会奢求自己以外的任何信仰保佑。我不想和你为敌,让开,卡尔。”

“可你现在正在做这件事!我不知道你到底受了谁的雇佣——他支付给你的报酬能收买你的灵魂吗?普雷斯科特是杰那德里的王子,你这么做将会导致杰那德里和圣加然茨尔的关系支离破碎!别再前进一步了,我不想看到我们自相残杀的局面。”卡尔持剑挡在了凯文和普雷斯科特中间,冷酷而恳求地望着他的前同僚。

“没错,他提供的报酬让我愿意只身与整个六国为敌。我们都已经确立了自己的立场……那么来吧,让我看看你所谓的信仰。”凯文面无表情地竖起剑摆出了他对敌人毫不留情的战斗姿势。

卡尔痛心地对上了凯文专注到几乎无神的眼睛,在他宣布脱离雇佣兵团的那一刻起,他就和凯文断了联系,他终究无法知道在他离开后的这几年里佣兵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凯文变得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了吗?还是雇佣兵恪守原则的灵魂变得一文不值了?难道原本高尚的佣兵团也沦为了和私人雇佣兵一样低劣了?

这些问题他已经无法从凯文口中获得答案了,卡尔只能向前挪出一只脚表示迎战。

凯文似乎显得急不可耐,几乎在卡尔迎战动作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发起了对他中部身位的突击,钢剑咄咄逼人的气势立即逼着卡尔连连后退。后者持着银剑小心翼翼地格挡着凯文变幻莫测的突刺、劈斩和挥砍,同时也不得不注意是否有来自背后的袭击。

他并不能对自己昔日的同僚刀剑相向,他甚至把凯文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看待,他当然不会把手中的银剑指向他——除非……

凯文终于做出了卡尔最不愿意看到的事,他趁着逼退卡尔的机会再次悄悄接近了普雷斯科特和艾德,并在能够一击得手的距离朝着行动不便的普雷斯科特刺出了毒蛇般的钢剑。

虽然普雷斯科特并不是卡尔宣誓效忠的对象,但他是法兰斯纳血统的继承者——就算不从血统的角度来考虑,他也不是某个惨绝人寰的暴徒或者造反者,卡尔不能容许滥杀无辜的惨案发生在奥图赫特面前;而且他知道艾德一定会试图保护普雷斯科特的——确实如此,卡尔已经看到艾德伸手摸剑的动作了——而一旦有什么意外和艾德联系在一起的话,卡尔就更不能视而不见了。

卡尔意料之中地迅速探出银剑挑开了凯文的钢剑,同时开始反击,苏瑟卢银石特有的淡色银光在卡尔挥舞银剑的同时伴生在银剑划过的每一道轨迹上,和周围背景中的薄雾一起融合成一连串模糊的剑影;凯文本能地躲开并暂时放弃了对普雷斯科特的猎杀,不得不专心应对卡尔猛烈的攻势,然而他手里的钢剑并不像他的佩剑那么争气,苏瑟卢银剑挥动的质感几乎完全经由薄韧的钢片传到了凯文小臂,凯文开始被节节逼退,卡尔立即从凯文手里夺过了战斗的优势。

然而被压制的凯文并没有按照卡尔预想的那样径直后退,反而是在接击卡尔的同时绕着后者慢慢向普雷斯科特挪动着。卡尔清楚凯文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或许他还把自己这个前队长的身份放在眼里——尽管他不想看到,但雇佣兵以任务为优先的传统倒是很好地被凯文保留了下来。

卡尔开始变换着攻势迂回地牵制凯文,同时有意无意地将凯文从对普雷斯科特和艾德有威胁的距离中压制出去。

在多番逼近无果之后,凯文恼羞成怒地开始对卡尔发起了一系列试图瓦解卡尔防备圈的进攻。

他反手倒持着钢剑架住了卡尔的一记竖劈,然后全力挑开卡尔的银剑,并折过手腕将钢剑从自己的左上方漂亮地拉到了右下角;卡尔同样地横起剑接住了凯文的全力一击,同时稍微后撤了一步并轻微后摇着身躯躲过钢剑的蓄力横挥。

下一刻双方的兵器再次交织出了金属锐鸣,凯文缭乱却并非漫无目的地进行着一连串的快攻袭击,然而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只是用试探性的力度,在他的一次进攻被卡尔瓦解之后,钢剑就会立即重振旗鼓从与上次不同的角度再次发起进攻。

卡尔的脸渐渐阴沉了下来,他迅速地挥舞着银剑抵挡着一波波疾风骤雨般繁杂却又不那么有威胁的剑雨的猛击,又不得不防范着凯文突如其来试图突破他防御的施力,看得出来卡尔已经陷入了苦战。

在两者相持不下交战的同时,剿灭联军已经成功地破坏了鹰身石像,现在那群鸟兽人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不知所从地空鸣着宣泄对人类的愤怒;黑晶石十字架也已经失去了巫术的维持,它们制造出来的最后一批血影士兵也要被消灭殆尽,鸟兽人巫术师开始从树冠下降到树干部位对试图进攻塔赞树的部队展开巫术攻击,但联军的弓箭手和投枪手却让它们进退两难。

卡尔的后方部队和突袭的入侵者之间的战斗要更显胶着一些,组成后方部队的主要是弓箭手和投枪手,这些兵种在近距离的战斗中几乎完全没有优势,零散的重装卫兵和轻甲步兵也并不能照应到所有远程部队,时不时从他们头顶上穿行的鸟兽人让他们不得不时刻防备着,而卡尔还在和凯文纠缠中,这也让他无暇顾及后方部队的情况。

艾德已经在短暂的恢复后重新拾起了他厚重的宽刃剑,并扶起几近虚脱的普雷斯科特,同时依靠宽刃剑的支撑勉强地向远离战区的绿竹树林挪动。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们的盔甲,几乎每一片伤口附近的甲片和钢板上沾满了黑红的血渍,而这血腥的气味也引来了摩尼亚鼠人,这群半食腐性的畜生对人类鲜血的敏感程度完全不亚于蜣螂对某种钟爱食物的敏感程度。

离普雷斯科特和艾德最近的两只鼠人已经顺着模糊的血腥味朝着普雷斯科特和艾德的方向扑了过来,它们灵敏的嗅觉在这个距离内还是起到了不太妙的作用。

艾德低声咒骂着这些肮脏的生物,却又不得不腾出宽刃剑来击退它们。

第一个鼠人用它如同被什么东西卡住的喉咙沙哑地低鸣着,同时手脚并用地从普雷斯科特的后侧方袭来,艾德吃力地把左手从普雷斯科特右肩下抽了出来然后把他挪到了左胸前,并提起宽刃剑奋力地挑向爬行前进的鼠人。后者短暂而充满敌意地尖叫了一声,随即敏捷地以前爪为中心向前甩动着身躯停在了距离宽刃剑进攻范围以外;艾德立即回手反身削向第二只鼠人沾满泥土、血液和碎肉、企图暗中偷袭的手爪,锋利的对刃就像切开一块滑石一样轻而易举地削去了鼠人三只手爪指的指甲和某根手指的一小节指骨。

愤怒的鼠人发出了蛇类一般咝咝的舌信声和低沉的吱鸣声,但却并没有任何退却的意图。它竭力张开三角状的嘴巴招呼着它的另一个同伴,在得到后者同样的嘶鸣之后,它们一同扑向了艾德。

这位王子踟躇地在鼠人的夹击中略做思考,然后还是决定暂时放开普雷斯科特。艾德转向对他们最有威胁的鼠人刺出了宽刃剑,却又在鼠人侧向躲闪之际剑锋陡转,以一个让鼠人难以顾及的刁钻角度切向它短小的前肢;鼠人尖锐地哀鸣着向前栽了过去,它的两只手爪就像一对剁下来的树杈枝桠一样被甩了出去。

艾德随即直起手腕拉回宽刃剑追击,宽刃剑的另一半剑刃撕扯着鼠人细颀的喉口一路疾行着切割到了鼠人的胸腔;鼠人平滑的表皮在这时候为它们偏转了相当一部分力道,宽刃剑最后的回切只能切开它最表面的表皮和浅浅的脂肪层,艾德随即补上了一脚将鼠人踢出两米远。

另一只鼠人已经在艾德击退它同伴的时候朝着普雷斯科特扑了过去,后者吃力地抛开眩晕和干呕的感觉依靠阔剑站了起来,现在他的剑对他来说几乎像是一块全铅制品一样重得难以挥动,普雷斯科特试了几次都没能重新双手持起它,最后他只能像是抡出链球一样把厚重的阔剑撩了出去。

阔剑几乎在鼠人颀长的指爪触碰到普雷斯科特脸颊之际成功击中了鼠人的尖喙,那畜生的三瓣嘴立即被从中切开,阔剑撕裂它的皮肉直接击碎了它的两枚门牙并陷入了它的上颚骨。

普雷斯科特挥剑的余力已经不足以将鼠人从剑锋上甩出去了,甚至就连把剑从鼠人身体上拔出来都异常困难,普雷斯科特只能任由鼠人痛鸣着把阔剑从他手里拖离,然后失去最后的支撑踉跄地向侧方跌了两步,瘫坐在了冰冷的苔原上。

附近跑过来的一个盖斯奎里尔士兵替普雷斯科特解决了那个鼠人,然后把他的阔剑从那具抽搐的尸体上拔出来还给普雷斯科特,随后协助艾德击杀了另外那只正在用后肢朝塔赞树理部蠕动着的断肢的鼠人。

后方战场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鸟兽人已经被悉数击落,鼠人也溃败而逃,在各个小队长领导下的收尾的围攻正在逐渐击破零零散散垂死挣扎着的畜生们。艾德让那个士兵向他的小队长汇报并前往支援先遣部队,同时向霍尔寻求帮助。

凯文马上就放弃了和卡尔的纠缠再次追上了普雷斯科特和艾德。

对于一个雇佣兵来说,眼睁睁看着猎物从自己手里逃脱绝对是一种耻辱——这本应该让艾德钦佩的雇佣兵原则此刻却成了他最头疼的东西,但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挡在普雷斯科特面前迎接凯文横削的钢剑。

但这场短暂战斗的结果早已在对战开始之前双方就已经心知肚明,宽刃剑在和钢剑交锋的下一刻就脱手而被击飞了出去落在十米开外的草地上,宽刃剑仅仅为艾德抵消了一小部分力道,钢剑的剑锋就像一头诺卡迪狮子突进时的猛爪一样击飞艾德的另一只胳膊上的护甲,并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一道依稀见血的创痕,艾德也被以抽打陀螺的姿势原地甩过两圈跌倒在一旁——他毫不怀疑这次是凯文手下留情,原本雇佣兵只需要再向前挪动或者前倾一小段距离,艾德的右手就可能被切开接近一半肱二头肌。

凯文在跑向普雷斯科特过程中匆匆瞥了艾德一眼,并用凶狠的眼神警告他胆敢继续阻拦他的后果。

卡尔顾不及蹒跚移动的艾德,径直朝着凯文冲上去,并及时把钢剑截击在刚刚划过半个圆弧的半空中,同时试图把凯文的左手后擒过来,但凯文被截击之后顺捞起来的钢剑却不得不让卡尔打消了这个念头。

显然凯文已经逐渐失去了耐心,在接二连三被卡尔搅乱计划之后,他变得不再手下留情,也开始向他的前队长进攻。

两者的战斗依旧维持在高度紧张的状态,钢片和银片互相撞击、摩擦的高频率的短暂交锋声如同一场暴风雨一样降临在小平原上;双方都没有后退,他们就这样一直保持着一个足以提起剑就能刺到对方的距离僵持不下,直到霍尔的介入。

手半剑精准地从双剑交锋处毫不偏袒谁地挑开两者,霍尔随即闯入两者的中间呵斥他们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手足相残。

“你们是疯了吗?我们的士兵都在前线杀敌,而你们两个却在这里干什么——练剑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凯文?听说你并没有接下剿灭行动的雇佣,你的私事就是为了报复你的老队长吗?”霍尔声色俱厉地责骂着两人,但更多的还是把责任归结在凯文身上。

卡尔盯着昔日的同僚淡淡地划过一缕失望的神色:“他已经沦为金钱的奴隶了,雇佣兵的名声迟早会毁在他手里!”或许卡尔应该在剿灭行动之后考虑考虑圣加然茨尔的佣兵重整计划——即使在名义上他已经和这个组织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要带走普雷斯科特的头颅,你要么帮我,要么滚开,霍尔!”凯文冷冷地重新摆好阵势看了一眼霍尔,后者震惊地对上了凯文木偶一般的眼神,然后看着他绕过自己再次和卡尔对峙。

霍尔也立即提起手半剑加入到了两人的相持战中。他当然不愿意相信凯文会做出这种事来,他已经和凯文结识了相当长时间,他可不像某个人一样对金钱视之如命。

霍尔的介入立即让僵持不下的战斗明朗起来,凯文开始对双方连续无间的接击难以招架,被撩倒的苔草就像一副沙画一样勾勒出凯文节节败退的凌乱步伐。

手半剑很快就在和直钢剑的交战中以较大的优势压制了后者,霍尔在最大限度不伤害凯文的基础上成功地把凯文从对普雷斯科特有潜在威胁的距离迅速逼退;卡尔紧随其后地接上了霍尔进攻的空隙,继续对凯文进行钳制,而凯文却在这时候突然改变了他的目标,他就像一条游蛇一样刺出钢剑破开卡尔的侧边攻势,直接从密集的剑雨中全身而退并跑到了艾德身边将其挟持。

卡尔暗自咒骂着自己的疏忽,却又不得不面对凯文的威胁。

“把普雷斯科特交给我,别让艾德成为你们固执己见的牺牲品。”凯文横起钢剑架在了艾德的脖颈上,同时卸去了他的武器。

卡尔小心翼翼地逼近着说道:“你不会那么做的……你知道这种行为将会带来的后果的。”

“遗憾的是我必须这么做。没有让你们亲手切下普雷斯科特的头颅已经是我对你们最后的仁慈——我知道如果让你们来执行这件事情的话,你们究竟会被以何种罪名处死……所以,只需要把他交给我。”凯文把剑锋抵在了艾德的喉结处,剑刃已经相当程度地嵌入了后者的皮肤中,并出现了淡淡的压痕。

卡尔和霍尔立即停下了脚步示意凯文冷静下来,并抬着双手把自己的武器丢到了凯文脚边。

“你到底受了哪个滚蛋的雇佣,凯文?我们愿意出更多的佣金来让你放弃先前的雇佣……不!别伤害艾德——你知道的,一旦下手你就将成为六国的头号通缉犯,你要想想你的家人,梅莉、妮娜和小乔治,你想让他们和你一起过着流亡的生活吗?”卡尔悄悄挪出了一步,却又被凯文警告的眼神逼退了回去。

凯文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盲目的希望和光芒:“宣告死亡的渡鸦即将来临,覆灭的阴影届时将笼罩六国,可悲的是你们依然对比一无所知!当你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的指甲被一根根从手指上拔下来的时候,当你们亲耳听到自己的妻子孩子被拷打得撕心裂肺的痛哭的时候,你们也会像我一样失去应有的理智——不,应该说这才是应有的理智。”

“没人敢对你的家人……”

“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月蚀已经来临,六国已经完了!”凯文要挟着艾德,又重复了一遍要求带走普雷斯科特的命令。

卡尔和霍尔交换了眼神却并没有任何动作,这时候尽可能多的僵持将会给他们更多时间思考对策,但普雷斯科特颤颤巍巍地撑着阔剑从卡尔和霍尔身后挪了出来走向凯文:“我愿意来交换艾德。”

霍尔和卡尔想阻止普雷斯科特,然而凯文呵斥他们留在原地:“很好,年轻的王子。现在,丢掉你的武器。”

普雷斯科特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照做了。但他的身体在脱离阔剑的支撑之后就像一滩泥土一样瘫了下去,他开始慢慢向凯文爬过去,霍尔不顾凯文的警告立即上前扶起普雷斯科特。

“回到原位,霍尔!”凯文重复了一遍警告。

“他已经对你构不成任何威胁了!看看他的样子,现在就连一个摩尼亚鼠人幼崽都能把他耍得团团转!”霍尔扶着普雷斯科特继续前行。

“但是你会!背叛往往就发生在轻易施舍的信任之间,对吗,卡尔?这是你以前教我的。”凯文冷冷地看了卡尔一眼,然后再次命令霍尔停下来,同时把钢剑指向了普雷斯科特。

普雷斯科特挤出一个微笑同时拍了拍霍尔的手,向他示意自己能独立走完剩下的路程,霍尔慢慢地举起了双手停在原地表示对凯文的顺从。

普雷斯科特的身体四肢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显得极为僵硬、笨重,距离凯文最后的那一截距离他摇摇晃晃地最后几乎是倾倒着向凯文侧前方冰凉的苔原倒了下去。

艾德被凯文推向霍尔,雇佣兵就像拎起一只长绒兔一样揪着普雷斯科特的背甲后领把他的上半身提了起来;而与此同时,霍尔立即将艾德托给了卡尔,一边向凯文冲上一个箭步并措不及防地一脚击退了凯文企图有所动作的钢剑,随即拖着普雷斯科特的盔甲让他离开凯文的攻击范围。

凯文就像被夺食的猛兽一样谩骂着霍尔重新进攻,看得出他正在为自己先前的心软而恼火,现在直钢剑的每一击都朝着霍尔的要害刺去;后者立即勾了勾脚挑起离自己最近的苏瑟卢银剑进行格挡,同时寸步不离地据守着脚下的阵地。

钢剑的进攻开始变得混乱而杂碎,凯文的耐心正被他自己极快地消耗着,他开始试图直接绕过霍尔控制普雷斯科特,然而苏瑟卢银剑锋芒毕露的凛冽攻势直接把凯文的想法扼杀在了行动初期;凯文刚刚迈出的右脚又重新缩了回来,而霍尔却趁凯文分心的时机发起了意想不到的反击,凯文刚刚整理好的思绪又变得如同他的步伐一样细碎。

苏瑟卢银剑极具压制性的一击重重地劈在了直钢剑斜向格挡的剑脊处,后者在双方接触后的下一刻就应声而裂,银剑剑刃毫无悬念地将直钢剑剑身撕开一道口子,被折断的剑尖部分就像一个表演杂技的家伙不停地空翻着,最后笔直地插入了苔地上。

银剑挥舞的余力径直从凯文的耳边划过,苏瑟卢银切割空气发出的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的沙哑声响迅速掠过了凯文的耳朵;后者翻转着仅剩下一截剑柄的直钢剑愤怒地刺向霍尔的胸膛,断剑的磨口竟然在和红盔胸甲短暂的相持之后刺穿了它扎在霍尔胸口,霍尔把左手垫在了凯文外露的剑把护手和自己胸甲之间,然后借助回拉的银剑奋力撩开了凯文握剑的双手,同时反擒住了雇佣兵的右手将其扣到他背后,并把银剑插入凯文后折的腋下空隙,抵在了凯文后背上防止他继续挣扎。

卡尔立即安置好普雷斯科特和艾德,然后协助霍尔彻底制服了凯文,后方部队仅剩的一支近卫小队和一支弓箭手也被迅速调了过来。

然而前线的战局也不得不让两个指挥官分心,虽然在鹰身石像毁坏之后联军的推进取得了较为可观的收效,但塔赞树理部据守的鼠人和鸟兽人依然让局势走向胶着,唯一的好消息是那几个鸟兽人巫术师已经在投枪手和弓箭手的集火下阵亡,击溃失去了领导核心的鸟兽人只是迟早的事情。最后卡尔决定派一个斥候把前线指挥的权力交由他的副手格雷,同时让赛尔特尽快从前线撤离。

霍尔解下胸前的钢片粗略地从衣物上撕扯下一些苎麻布,并裹取了地上的某一种苔草清理了伤口,甚至都顾不得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就重新扣上了胸甲;两个弓箭手为艾德肩背和手臂上的伤口做了必要的消毒,然后也为他缠上两层绷带,和艾德相比,普雷斯科特并没有受什么伤,他只是像一个虚脱了的人一样躺倒在一旁大喘气,他的手脚都已经像残废了一样无法动弹,麻木的刺痛感一阵阵地侵袭着无能为力的他。

卡尔惋惜地露出了他拧成一团乱麻的额纹来到了凯文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然后硬揪起凯文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面对自己:“你违背了一个雇佣兵需要遵守的最基本的原则,你已经和那些掉进钱眼里的佣兵没什么两样了!凭你刚刚对两位王子做的这些事,我就能直接让你身首异处!”

“失败的家伙没资格奢求原谅,受俘的废物没有资格求饶,动手吧,卡尔。”凯文丝毫不躲避前者凶狠的目光。

霍尔立即阻止了气急败坏准备再扇凯文一个耳光的卡尔:“我们都了解你,凯文,你绝不会为了金钱而接下刺杀某国王子的雇佣——这是个圈套,或者要挟,我倾向于后者。家人被折磨才迫使你做出如此背德的选择,而一旦你死在这里,他们的结果呢?他们会随你下地狱。”

凯文淡淡地提起眼睛看了霍尔一眼,依旧冷漠地回答:“这已经无所谓了,六国已经完了。一旦卡罗鲁奇得知我的死讯,我的家人就不再对他有利用价值,他们就能得到痛快的解脱……而你们中也会有陪葬的人,自诩为光荣的拯救都只不过是荒唐的臆想而已。六国的统治到头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的意思是大主教监禁了梅莉他们,并以此来要挟你刺杀普雷斯科特王子?这可真是荒谬!”霍尔难以置信地听着从凯文口里说出来的一派胡言,似乎在考虑是否得重新审视眼前的雇佣兵。

凯文冷笑着对霍尔深表同情:“可怜的是你竟然还愿意称他为大主教,还是说你原本就是卡罗鲁奇安插在红盔卫队的探子?呵呵,这可真是讽刺,背叛你们的都是你们信任的人!带着普雷斯科特离开吧,千万别回杰那德里了,卡罗鲁奇的教会马上就能彻底掌控六国王座,月蚀教会的狂热教徒组成了任何军队都无法攻破的城墙——卡罗鲁奇赐予他们盲目的信仰,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为卡罗鲁奇抵挡刀剑,没有任何军队会把手中的兵器指向这些手无寸铁的人的。”

“注意你的言辞,凯文!你为自己失败编造的借口都如此荒唐!任何未经证实的无端猜测都是诽谤!”霍尔义正辞严地斥责凯文。

“当我从杰那德里混入你们的部队远征之后,卡罗鲁奇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行动,所谓的临时会议不过是他召集六国国王的幌子而已!你以为他会心平气和地在会议上谈谈怎么消灭预言中的威胁吗?你们——六国的王室和服务于王室的军官才是他眼前的祸患!还有那些参与剿灭行动却莫名其妙失踪了的士兵,你以为他们死了?他们早就返回突袭了联合防线,那里已经血流成河。守卫防线的士兵曾向你们发出求救消息,但那只信鸽在送达消息之前就被我截获……那些沾满联合防线士兵鲜血的破布、纸条,我仿佛都能听到当士兵用自己或死去战友的鲜血写下求救信的时候的绝望;其中还有来自加布力尔的警戒信……啊!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愿你们看在我们曾经同僚的份上,结束我悲惨的使命吧,这样也能解脱我的家人。”凯文忏悔地合上了眼睛垂下脑袋,同时把自己的后颈留给霍尔。

“瑞斯塔保佑……这……这绝不可能是真的!你在污蔑教父!”普雷斯科特在霍尔身后听到了这席对话,突然挣扎着挣脱了艾德和赛尔特,然后不顾卡尔的劝阻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凯文面前。

被缚的雇佣兵略微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天真的普雷斯科特,也不再继续盘算砍下他的头颅:“卡罗鲁奇命令我,如果你没有在鹰爪山战死的话就以一种意外阵亡的方式杀了你,并把你的头颅带回去赎回我的家人。年轻的王子,你敬爱的教父正是披着阿尼夫国王和你对他的敬重这件外套才能肆无忌惮地兴风作浪。他提议杰西王子和艾莉公主的婚礼只不过是为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在圣加然茨尔招兵买马而已,佣兵团和刺客团中的不少人都被他的月蚀教义蛊惑,还有些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的同僚们都被用残忍的手段胁迫……这时候,六国恐怕早就落入了卡罗鲁奇手里。加布力尔已经撤回了联合防线,你们得马上回去,然后和翼城、圣加然茨尔的联军汇合再决定去向,当你们见到杰西王子的时候,请务必替我向他道歉。”

“去他妈的这些废话,凯文!”卡尔从凯文身上搜出了那些被揉成一团却无法随意丢弃和烧毁的沾满鲜血的潦草纸条和破布气急败坏地骂道,“我不相信杰那德里的大主教会在暗地里阴谋算计这种造反的事,但我也不相信你会蠢到编织出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来博取同情。我们会先和联合防线取得联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会把你带到卡罗鲁奇面前,让你亲手宰了他;如果你确实是在诬陷卡罗鲁奇大主教,那你就活该被自己掉进钱眼里的心思腐蚀得连骨头渣都不剩!时间会对你做出最后的审判,在此之前,留着你的命吧!”卡尔招上六个佣兵用攀缘的钢索把凯文五花大绑,同时霍尔向其它部队下达了向塔赞树的最终进攻指令。

月影之轮》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轻小说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月影之轮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