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随着店员的引导，女孩这样笑嘻嘻挽着林烨，半拖半拽挪进店里。
这个人形是谁？爱德丽丝去哪了？她是什么时候在我身边的？林烨依旧毛骨悚然，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被恐惧击倒是得不到结果的，他只能顺着女孩的意思走进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女孩松开了林烨，很有礼貌的为他拉开座椅，仿佛在招待客人一般。好不容易才从“铁铐”中获得自由，林烨大气不敢喘，不用看都知道手臂上肯定多了几块红痕。女孩满脸笑容的在林烨面前落座，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这边，那样子像极了狡黠的狐狸。
气氛在一瞬间凝固，两人面对面坐着，包间外的喧嚣透过隔板隐隐约约传进了室内。女孩没再做出动作，只是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林烨，猩红的双瞳就像一组微型扫描仪。
“你是谁？”林烨再也沉不住气了，“爱德丽丝呢？”
“很好，你还有打开话题的勇气。”女孩看似漫不经心地点着头，“我是谁不重要，你也不用知道，暂时忘记那个二代吧，我只是想见见你而已。”
“见我？为什么？你把爱徳丽丝怎么了？”一股热血涌上大脑，林烨呼地站起身，握拳捶在桌面上。
“稍安勿躁。她一点事都没有，至少目前如此。不过嘛，如果现在你不乖乖坐好，一会儿我可就不保证了哦？言归正传——要问为什么想见你的话……嗯，因为你复活了已死人形？因为你是叶Bo…肆机械师的学生？因为你对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动了手？也可能是你居然躲过了通缉？还可能是因为你让二代机自主开启了情感？”女孩支着脑袋想了想，紧接着掰起手指认真数数，最后捏起茶杯嘬了口茶，“总之，你让我很感兴趣。”
看着女孩稀松平常的将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都报了出来，林烨几乎要被吓得跳起来，但好在他忍住了：“为什么要监视我？”
女孩嗤的笑出声，表情就像是在马戏团看猴子：“你知道你在游猎者协会的悬赏已经被加到一百万了吗？”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林烨大吃一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次，跑不掉了。
林烨咽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于一个了解你一切的家伙来说，想要瞒天过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又是长达数分钟的沉默，突然，女孩手腕上的表亮了亮，继而出现了一个微型女人的全息投影。
投影背对着林烨，林烨只能辨认出她穿着白大褂，有一头缺乏打理的长发。投影的声音很焦急：“你又去哪了？不要随便接卡美洛的任务啊，那边的事情不……”
女孩很干脆地一巴掌拍掉了投影，这个莫名其妙的通讯随即只下剩了声音。她耸耸肩：“很抱歉，我的兴趣不在他人可干涉的范围内。”
“唉。”通讯对面显然有些无可奈何，“那你完成了吗？”
林烨绷起身子，自己简直就像是被她捏在手心，现在八成是赏金猎人的邀功时间了。逃走暂且不提，至少要趁着先离开这里，然后找到爱徳丽丝……
女孩笑眯眯看着蠢蠢欲动的林烨，缓缓做出了回应：“没有哦，难得失手了一次。”
她的话语中流露着深深的遗憾，“我还没有找到那个叫林烨的人，他好像藏得比老鼠还严实呢。”
简直，出乎意料。
林烨感到呼吸有些凝滞，他额头上的一颗汗珠滑了下来，“啪嗒”一声落进茶杯中。
女孩顿了顿，“接下来我有个小约会，那么晚安…亲爱的委托人。”通讯关闭后，女孩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看着这边，像是在期待林烨的反应。
她为什么要撒谎？还是在我面前，是为了进一步施加压力吗？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什么又要找上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兴趣使然，这种说法真的有可信度吗？
林烨嘴巴不断张开又合上，半晌也没能发出声音，他用惊疑不定的眼神在女孩身上打量许久，最终还是壮着胆子问了出来：“你想要什么？”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到包厢窗户边，侧身靠了上去：“你所保留的善意，在这里很奢侈呢。”
“你看。”她抬了抬下巴指向街道尽头，那里闪着灯光的棚屋忽明忽暗，“在这条路的拐角，那个亮着老旧白炽灯的房间里，有个老人卧床不起。他的儿子已经不想再带着累赘了，正在窗边抖麻袋——或者说是裹尸袋比较恰当吧。”
“喏，东南方向，五百三十米左右的酒吧里，有两个人争执着大打出手，我数数……被打吐在地上的有三颗牙。”
林烨自认视力还算不差，但他眯起眼睛往女孩指的方向望去，什么也看不清。
“这只是视野里能看到的而已，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呢。”女孩闭上了眼睛，“废弃空地的水管旁边躺着一个孩子的尸体，已经腐烂了，只有一群乱窜的老鼠在陪着它。”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再也忍不住了，林烨又一次拍桌站起，对闭着眼睛的女孩怒目而视。
“在他人说话时不插嘴，这是基本的礼节。”女孩一下子睁开眼，刀锋般锐利的眸子露骨地宣泄着不满，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几乎要再度冻结。
“想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女孩挑了挑眉，眼瞳中的红光消退些许，她坐回林烨对面，向他勾勾手指，“过来，马上告诉你。”
犹豫再三，林烨还是把脑袋探了过去，任凭女孩呼出的气息呵在自己耳边。随后，满怀期待的他听见一个轻轻的声音：“这是我的兴趣。”
看着林烨又一次黑下去的脸，而女孩笑得很开心，大概是因为恶趣味得到了极大满足。
林烨的表情难看到极点，颤抖的拳头越捏越紧，刚要开口却又一次被女孩打断。
“冲动只会更直接的暴露你的浅薄。”女孩语气欢快得像是在逗自家小宠物，她翻开菜单，看见吱鼠煲时眼前一亮，飞快下了单，“你该庆幸，我感兴趣的是林烨其人，而不是他的脑袋。”
林烨不知所措，他已经深深体会到了任人摆布的无力。
闹出动静的依然是女孩的腕表，它的显示屏断断续续闪烁起来。女孩无奈的耸耸肩，说：“好吧，看来我们的约会只能到此为止了，接下来是提问时间，你有十五秒。”
话音刚落，女孩的身影居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数个与她一模一样的淡蓝色幻影从房间的四处出现，如同老电影在卡带一般，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爱德丽丝在哪？你是谁？”几乎是同一时间，林烨毫不犹豫重复了最开始的问题。
“二代？自己去杂物堆里找。至于我，只是一个恰巧路过的自律人形罢了。可以怀疑，因为这是你的自由。不过相信我…我们会再见面的。”那些幻影向女孩的位置一点点闪烁着靠近，她抬起手，做出了响指的手势，“最后一件事，亲爱的——你被人盯上了。”
话语结束的瞬间，响指声突兀传来。与此同时，所有影子与女孩身影完全重叠。
她消失了，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却那句“你被人盯上了”依旧回荡在林烨耳边，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个梦…只是那盏被喝过一口的茶水，还在缓缓泛着涟漪。
包间房门被侍者推开了，吱鼠煲的香味缠绕着蒸汽袅袅升起，充斥了整个房间。
“您女朋友呢？”侍者见林烨孤身一人，感到有些疑惑。
“她……去洗手间了……”林烨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侍者，刚刚发生在眼前的超自然事件已经彻底打破了他的常识。
侍者毕恭毕敬退出了包房，林烨赶忙准备离开，他留下足够的钱便匆匆起身，却在离开时注意到桌上多个反光的物体。
女孩刚刚抬手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污迹斑斑的金属吊牌，略微清晰的那面刻着两个字：“古柯”。
尽管毫无头绪，但林烨还是决定拿走那个吊牌，总不能就这么把它留在饭店里。
踏出店门那一瞬间，林烨感到有什么东西正紧紧盯着自己，心脏搏动速度都莫名加快好几分。
这股不祥的预感直到他拐进旁边小巷才暂时缓和下来。
林烨四处寻找着爱德丽丝的身影，好在那个女孩并没有说谎，林烨在墙边杂物堆中找到了爱徳丽丝。她双眼紧闭，脖颈边一颗纽扣大小的物件正闪烁着淡蓝色光芒。
“爱德丽丝，失职了……敌人过于强大。”当林烨摘下那个“纽扣”的同时，爱徳丽丝睁开了眼睛，“很庆幸我还能再见到您，看来敌人并没有把你怎么样，对吗，长官？”
看到自己的人形没出什么大碍，林烨松了口气，顾不上回答便拉着爱徳丽丝循小巷偷偷摸摸拐回了住处。踏进房门，他这才想起口袋里还有个吊牌。
并不精致的金属板上沾满了血迹，他对着光看了半天，才依稀辨别出另一面上刻的字。
“渐进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