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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至暗一刻

黑面包顾不上口腔断牙的苦楚,一抹嘴边残血,扶着石阶就往上窜,同时招呼后面的人都跟上。等上达楼层,我们这才发现原来是间巨大的储藏室,苦苦寻找的塔房正处在宅子正对面,那扇黑面包形容的明穹,镶嵌在塔房的圆顶之上。

只不过,这扇明穹开得极其窄小,大概只有两个半掐烟卷的也就是四米左右的宽度。Alex拔出他的大家伙,内里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伴随一声轰响将窗玻璃击得粉碎,随后吆喝众人,齐齐举起头灯,数道绿光顿时洞破夜空。在附近游离不定的直升机同时注意到信号,开始盘旋飞抵窗上方,丢了数次软绳,才勉强甩入塔房。

我抬头一瞧,果然是急于将功补过的帕顿,还有正努力朝着地面射击的瘦子,此外驾驶直升机的是巧克力厂的高瘦个子。

帕顿朝着底下伸出三根手指,示意直升机空间小,一次只能去三人,我瞧着掐烟卷的体重就不行,一人抵俩。现在第三阶巨门已锁,守卫们哪怕绞尽脑汁,也无法打开,因此大家有的是时间,足够与守卫们耗。

我示意战斗了大半宿的Alex、刀疤脸带着受伤的查理先去,两人疲惫至极,却也不推辞。

刀疤脸嫌Alex手脚粗重由自己来驮,撕了几条价值不菲的绸缎锦面床套将查理在身上捆扎结实,开始爬梯。查理此前已经神志不清,但绝处逢生明显有了精神,另一方面,她也想知道麦克斯临终前发生过的种种,任由刀疤脸拽着,勉强爬入机舱。高瘦个子似乎想对我说什么,然而巨大的轰鸣声盖过一切,丝毫听不见,最终只得无奈地摇摇头,飞向远处。

掐烟卷的开始在室内踱步,悠闲得宛若置身于一家博物馆内,边走边看,然后指着个盒子问这是什么。我凑前一看,那是古代贵重信件封蜡所用的族徽印章和蜡盒,一般盖在信封开启处,以防闲杂人等私自开拆。

“这值不值钱,嗯?”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盒子,有史以来头一回提到了钱。认识时间已经不短,他似乎从不关心古物珍藏,更没有顺手牵羊的习惯。

“你丫的贼不走空哪,打算顺走这玩意儿?”我见众人已脱困,心里踏实了,歪着嘴笑道。

“麦克斯死了。”他叹了口气,说:“他家人需要补偿,而公司所能支付的,远远不够。”

一陷入严肃话题,我顿时变得沉默起来。是的,每个黑衣人都各有家庭,他们并非是执行任务的机器,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一具具鲜活的生命。各自有着精彩与落寞,身边亦有着担惊受怕的亲戚挚友。

“Holyshit!你俩到底是不是收古物的卖家?怎么那么业余?这值什么钱?”身后的黑面包也凑了一眼,不屑一顾地摇摇头,嘲弄般看着我俩,道:“这破玩意儿不过就是个收藏品,而且还是木雕,充其量只能卖给私人馆藏,顶多值1500美刀。瞧瞧这个,都过来,仔细瞧瞧,这才是值钱玩意儿。”说完的同时,他手指一块被麻布包裹的棋盘。

“古斯拉夫人的对弈棋盘,现存馆藏的,出土的,全球不过五具,这个才值钱。”他缓缓站起身,朝我伸手要烟,预备当一个古玩鉴赏家,给我俩指点迷津,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

当抽上烟后,他显得越加得意,示意我俩像学生般跟在身后,边抡着胳膊舒松筋骨边打着响指道:“让老子来教教你们,啥叫贼不走空。这间储藏室简直可以用惊艳一词来形容,学着点吧。”

黑面包介绍说,隔一阵直升机将再度折返来接我们,所以时间上很不宽裕。外加这处密闭内堡空间大,全部走完根本来不及。因此大家只能就近活动,见着什么就拿什么。能顺的不一定是越大就越值钱,价格不在于物件复杂而是稀有,另外讲究个品相。什么是品相?那就是物件得完整不残缺,表层无锈斑不能遭受腐蚀渗漏,光泽剔透观赏性好。如果有重样的,就要挑走那一类上品。这些都泛指珠宝类,藏品器皿类,以及首饰盒。

见我们只顾着拆箱倒柜,他坐在摇椅上奸笑不已,对我们一通冷嘲热讽。说别总盯着首饰项链这些寻常物品,虽然它们值几个钱,但不是最值钱的,真正的好货往往是那些瞧着就跟垃圾没两样的玩意儿,例如手稿、棋盘、封存起来的金属器具等等,年代越古就越值钱。

而当我们丢下箱柜走去橱子翻找那类像“垃圾”般的玩意时,这个油腔滑调的黑面包又手指大床附近的桌头和抽屉,说物件并不是越古就越值钱,你可别瞧文艺复兴或早期的玩意儿年代近了,就不当回事。好比自鸣钟、手表、挂表、机械裸表、以及各种钟器,在老时年间,因生产力低下无法批量产出,所以大多都是手工艺,容易出顶级匠人。这些物件上若是有他们的署名便是价值连城,就好比那座玩偶之家上的马里亚诺。因为打造精密机械需得花大气力,而能拥有这类玩意的,大多是定制,还是私人定制。皇家贵戚们不缺时间也不求快,只要求一点,工艺精细,因为他们拿这些是去相互攀比的,并且绝不允许工匠们再造出第二只相仿品。

所以,类似这样的物件,几乎是全球唯一一款的绝版表,拍卖会衡量标准就这么来的。

在他指点下,我俩挑了些可以揣在兜里的小玩意,感觉再多就无法爬梯,便纷纷罢手。黑面包也揣了些小玩意,捏着一条类似古尸塞肛门的石条左右端详,喜不自禁,不时凑到鼻前嗅嗅,完全忘记了此刻的处境。

“你是怎么回事?追踪那群人竟然跑到荒堡来了?他们分流之后究竟去了哪?为什么起先没想到分道包抄?”我推推掐烟卷的,问道。其实这一肚子疑问,打之前隔着门,我就想问。这会儿正闲着无事可做,以免回去村里,他又要开始一味闷坐不再搭理人了。

“他们之前没去包抄,是因为正巧有群农夫搭船摸到后大门附近滩涂,打算从那里做突破口,包围排房的两翼。农夫们挤在隐秘的口子前,守卫们如果立即出击,会让通向地底的秘密曝光,从而引来更多农夫,因此只得隐而不发。直到麦克斯炸塌通道,他们再无其他办法,这才转去通道口拼杀。我本以为农夫们战斗力还凑合,不料一交火便四散而逃。我刚想狙击,谁知后大门又冲出一大群人,分作了两批。一批紧随着他们进入地道,另一群开始往荒堡方向狂奔,嗯。我觉得,可能Besson他们进了荒堡,所以这才穿近道赶在守卫之前,当前脚踏进大门就看见老刀从饭厅爬出来。不是我不尽力,是前后都防不住,只能顾一头。”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好奇你怎么进的荒堡?换作你站我的角度,这事儿也照样理解不了。”我捣了他一拳,道:“难道,你丫就不担心我战死?我本以为和你关系算挺近,没想到你居然不把我当朋友。”

“我记得你问我为什么大半夜还带墨镜,我说在家我不带,把住址给了你。嗯,我很少那样做,只有认可的朋友才知道我住哪。”他勉强笑笑,说:“你是矿灯,比起寻常人有优势,嗯。所以衡量之下,你挺得住,而且弹药也足够,而他们再不增援,必死无疑。”

“我不得不承认,你们这群人,确实很能打,瞅着你俩都聊半天了,我判断不出到底是干嘛的?”黑面包不甘寂寞地凑了过来,问:“法国情报局?还是英国人?听你俩口音说的都是美东俚语,难道是卧底?”

“啥都不是,你不说话我还真想不起来,你是不是荒镇野林里站在死人堆上的那个?”

“是我,怎么了?问这干嘛?”黑面包漫不经心地弹着烟灰,答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村什么镇,反正我知道我们有人死在了那儿。但不知道究竟是谁,结果他们被人分了尸,堆在一起分辨不出,那叫一个惨哪。也怪他们不肯同我们一起穿越森林,哇哈哈哈,你那晚瞧见我了?”

“队友惨遭杀戮,你还笑得出来?”我不由侧过脸盯着他看。

“我与他们又不熟,佛州佬,不同部门的,”黑面包撇撇嘴,感叹地说:“总之我们这次摸进来的人,完全失败了。只剩现在这几个。”

“你们当初一共进山多少人?”掐烟卷的又给他提了支烟,问:“为什么跟踪我们?”

“与你们一样,同样是十个人,分成两组,走水路四个,我们六个穿越森林。中途受伤退出了两个,剩下四人最后走得只剩现在我与中国人。你听口音是纽约的?”黑面包满足地深吸一口烟,道:“我没打算跟踪你们。”

“Astoria(阿斯托里亚,皇后区)。”掐烟卷的继续盘问:“怎么没在跟踪?从森林入口一直追到巧克力厂,你想干啥,嗯?”

“老乡啊,我住布朗士(同是纽约市一个区)。不曾想到在这等鬼地方都能遇上咱大纽约人,哈哈。”黑面包拍着他强健的肩头,说:“我是觉得你们这票人很可疑,起初我以为你们可能是后援,但窃听对话后,发现是八国联军,什么国家的人都有,绝不可能是自己人。你们也有嫌疑会是雅钦傻X们的客人,这谁能料准不是?所以尾随看看你们打算做什么,仅此而已啊。不过最让我不解的是,你们身边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怎么说呢?你们一直对着空地说话,难道也像我们那样撞鬼了?我们自从进了破木宅子,就不断遇上怪事。”

“难怪,李咏植特地在本子上注明绝对不能进木屋,也许就是写给你们知道的。”我叹了口气,回想起灰白女人,那位可怜的俄罗斯大学生,哀叹道:“也许是撞鬼,不过不是在森林里,而从荒镇开始就与鬼同行。”

“这座破山,合着老子说,就该连根铲除,全他妈土匪和强盗。不过这不归咱们管,让他们自生自灭吧。”黑面包精神抖擞地站起身,搓着手四下走动,瞧瞧还有什么可捞的,自言自语说:“也托你们的福,终于完成任务,这下可以回家了。”

“是的,可以回家了。但又有多少人,永远回不了家。他们的亲友甚至都不知道,仅仅因为各宗利益的权衡,政治买卖,惨死在一辈子都无人发现得了的地方。”我抱着脑袋,沉重叹息。

“林锐,你记住我今儿说过的话。最早我们在克罗地亚相遇,你不理解我们,你甚至厌恶我们。但是你要知道,虽说我们是群可怜虫,但我们也有值得维护的尊严、做人的品质、和为同伴付出生命的觉悟!你也在无形中,成了我们一员,真正的特殊人员!”掐烟卷的扶着我肩头,头一次呲着破牙笑了:“在我们所有人里,你的军衔最高,但最不够坚强,我一直就想和你像个朋友般聊聊,可惜我嘴笨,不怎么会说话。你拥有我们这些人遗失的一切,正直之心、高贵的牺牲精神、和不离不弃。我有时望着你,就像看见很久前的我自己,嗯。慢慢适应吧,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很高兴上天留给我们这样一段时光,与你倾谈。”

“这小子什么军衔?”黑面包好奇地问。

“美国陆军,少校军衔!”掐烟卷的也站起身,似乎听见了异动。

“住哪的?”黑面包继续发问。

“Carthage(纽约州迦太基)。"我紧跟着站起身,应道。

“艹,搞半天都是老乡啊。”黑面包团着手,朝我上下打量,问:“军方介入这事算干嘛的?Shit,我越来越迷糊了。”

掐烟卷的做了个噤声,明穹上方再次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时隔不久,软梯开始降下口子,驾驶舱内帕顿不见了,只有高个和瘦子,也许是担心再上个巨汉,直升机真得坠毁。我们手脚麻利地攀上梯子,爬入机舱。而这时,我见掐烟卷的紧皱双眉,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所有人爬入舱内,直升机急忙调头朝巧克力工厂飞去。飞越渡口前,我特地瞅了一眼,发现环首镇老大承诺的船,连个鬼影都没见,很显然他享乐于激战,完全忘了这事。如果纯粹按这条路走,我们必将全员被俘。

脚下的雅钦已是全面击破的状态,各处人头拥挤,农夫们朝天鸣枪,喝着劣质酒,将被击毙的守卫剥光衣物倒悬在铁架房屋檐下,欢庆他们的讨伐全胜。像极了烽火冲天中法国大革命时期的暴民,只不过天空飘着的是美钞而不是国民债卷而已。整个渔村几乎全被占领,只剩下雅钦后端,中段排房一带被炸毁后形成的火墙,仍阻挡着人群继续进发。不过,恰如掐烟卷所形容的,雅钦后半段滩涂,分兵包抄而来的农夫们搭乘摩托艇,趾高气扬地扛着破枪,正往后大门鱼贯而入。

而宽阔的湖面上,则星星点点,不断有船驶来,他们是其他村子闻讯而动的村民,除了无头村、白村,甚至连遥远的荒镇人,也迫不及待地驾船而来。好一派纷乱、嘈杂、暴力、以及血与火交织的画面。它们是如此的不真实,却又是严酷事实。

“那是你们初来乍到,来得久了,你就会爱上鹿呦之丘,你会离不开它,会觉得是最好的居住地。”刚到巧克力厂那晚吃熊掌时,阿克芬醉气冲冲地拍着刀疤脸肩头,说:“我们和其他村虽然常常打,但大家谁都不恨谁,只不过这里就是穷点罢了,但实在是个,你走遍全球都找不到的有趣地方!”

而高瘦个子急于拉我们入伙,壮大自身实力,也不断在说自己倘若有朝一日能回老家,以后养老还是会搬回来。

我望着底下蚂蚁般潮涌的人群,不管什么村寨,环首镇也好,荒镇也好,竟然恨不起来,哪怕他们曾经奸污过查理。不,甚至说,我连雅钦守卫也恨不起来,尽管麦克斯身首异处,我们被揍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但这只是我个人想法,查理肯定不会认同。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我望着掐烟卷的,问。

“没什么,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他摇摇头,并不打算作答,只是一味在说太不寻常,实难理解之类的话。

“阿克芬让我留守村子,负责接应你们。你瞧,我啥好处都没捞着,”高瘦个子发狠地把着驾驶杆,弄得本身重心就不稳的直升机左右摇晃,哀叹道:“多好的机会,转眼就让别人抢光了。对了,你们有找着什么好东西没有?好歹犒劳我一下。”

“黑面包,把你那条e(屎石头)交出来。”我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一把抢过石条,外加一个纯金的古色古香杯子,对他说道:“我们这一飞机上的人,就你是多余的一个,理应由你来补偿。”

“凭什么啊,最值钱的就是这石头,你简直就是军痞,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黑面包暴跳如雷地叫骂道:“你老是针对我干嘛?你有种族歧视?你不瞧瞧自己也是有色人种!Damn it!别让老子一说再说,随便给人起绰号是缺乏教养的表现,老子有名字,老子叫Grahm(格拉姆),你这个狗东西!”

“他完全可以不载你到对岸,你与我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不该你付出谁付出?再罗嗦踹你下去。”瘦子恼火地拔出枪,威胁道。

黑面包见势不妙,缩着脖子侧转脸佯装看风景,嘴里不住嘟囔着。纵然我是他嘴里形容的军痞,但好歹还是给他留了不少好东西。

“这什么东西?很值钱?”高瘦个子摆弄着石条,好奇地问。

“这是当初俄国沙皇分发给大贵族的皇家纹印,全世界仅此一块,只属于贵族本人,你说值不值钱?”黑面包恼怒地应答,同时掏出其他一些金属玩意儿,恳求高瘦个子,道:“我说朋友,要不拿其他的与你交换,这些也很值钱,够你花十辈子的。”

高瘦个子随即如获至宝般将石条揣入自己口袋,一丝得意的笑容爬上嘴角,装聋作哑从此不再开口。

几分钟后,直升机稳稳当当降落在巧克力工厂的空地上,当我下来,却惊异地发现中国人正在远处河埠,丢下一条船,鬼鬼祟祟地往林子去。

“舒良!你丫给我站住,你是怎么回的村?你不是被隔断在雅钦中前段?”我冲着他大叫道,快步跑去,一把拉住他胳臂。

岂料他满脸惊恐,密流虚汗,竭力挡住视线。我一把推开他,见得那条船分外眼熟,竟然是过去我们抢来的环首镇摩托艇!他见藏无可藏,只得举手投降,叹道:“好吧,我承认,我偷听了你和希腊人对话,去渡口驾船回来的。”

“那假若我们当真去了渡口,岂不是被你害死?”

见我满脸怒容,他反倒坦然起来,指着直升机大叫:“我是见飞机来接应,你们用不上才开走的,换你你也一样。”

“我说,你对得起一直掩护你们办事的查理吗?她为了大家被人扎了两刀!你心里就没有丝毫愧疚吗?”

“我当然知道!我舒良是他人点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之人,女兵所做的一切,我是还不了人情债的。你以为我只会盗窃?老实告诉你,雅钦中段的大火,不是挨枪子燃爆的,而是我趁乱炸毁的。我为你们挡掉多少子弹和威胁?你还跟我计较这些?算了不说了,总之错都在我,你爱怎样都行。”中国人满脸陪笑,说道。

说着,舒良双手一摊,作出副任杀任剐绝不还手的模样,眨巴眼睛望着星空叹气。

“敢情环首镇土匪头子都比你仗义哪。”我一瞧他这样,反而没了脾气,转过身子,说道:“你走吧,就当从没遇见过。”

只听得中国人在身后嘿嘿一笑,快速离去,顿时跑没影了。

此刻的巧克力工厂,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差不多所有的农夫都在雅钦剽掠财物,就连孩子妇女也集体上阵。四周遍插火把,将石子路映得一片通红,我们常去的酒馆亮着蜡烛,喧哗声正从屋里不断传来。我顾不上再研究舒良上哪了,一推木门,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坐里头,查理也在,外科医生正用人造血浆机配补,给她输液,她的脸上已有了几分血色。而其他的人,纷纷围着遭囚禁的瘦鬼盘问木杖下落。

“查理的扎伤怎样?”我忧心忡忡地望着Brad,问。

“很严重,但没伤到脏器,暂无生命危险,但我们得快,要立即送她上医院才行!”

听闻结论,我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顿感疲乏至极,浑身脱力,滑倒在地。

高瘦个子再也顾不得我们,自己藏好石条金杯后,驾着摩托艇风驰电掣般离开河埠,朝着河原而去。他不甘心就此坐等村中,自然而然要去劫掠一把。

“东西在底比利斯哪里?”Alex团着手,阴沉着脸发问。他已从黑面包那里得出结论,此刻要知道确切位置。

“在底比利斯首都戍卫部队的军营里。”瘦鬼显得十分从容,同样也团着手,说:“那破木棍在他们上将家里好端端摆着,是件观赏品。”

“东西不是在雅钦文物贩子手里?怎么跑去了格鲁吉亚?”Alex大惑不解地自语道:“我就知道俄罗斯的情报出了错,这该死的!”

“谁知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情报,野路子吧?”瘦鬼笑了笑,说:“我不食言,我说过把我弄到安全之所就会告诉你们一切。其实它原本的确在雅钦渔村,只不过,这东西在好些年前就流到外界去了。知道怎么回事吗?”

Alex沉默不语,等待他的开口。

“我还记得你刚才提过‘海狼’这么个人,事实上,你们把一切都搞颠倒了。”瘦鬼自顾自从摆在桌上的烟匣内取了支烟点燃,贪婪地深吸一口,说:“木杖原本属于雅钦的头人‘鹬鸵’,而盗取木杖的人,才是‘海狼’。八年前,俄罗斯结束车臣战争,逐步恢复综合实力,开始着手收购原属于俄国的遗失文物,‘海狼’就在这一时期,偷取了木杖等一批文物打算去换钱,或者是借机定居去俄国,反正不知道这人当初是怎么想的。于是,木杖随着他的离去一起被带走,但是事与愿违,‘海狼’在途中,受到不明人士的追赶,慌乱下,棍子没了。几年后,这条木杖出现在格鲁吉亚巴统一处地下黑市上,当时是2003年,黑市遭到军方捣毁,这条木杖也就归了最终所有人,成了上将的战利品。这就是来龙去脉,我们年初曾拍过照,东西好端端地摆在那里。”

“身为一名高级将领,近其身都困难无比,你们怎么拍的照?”外科医生一面给查理疗伤,一面发问。

“傻了不是?你也是美国人吧,军医?难道不知道美军一直就和格鲁吉亚有军事合作关系?”瘦鬼斜靠在木椅上,歪着嘴笑道:“想拍照这还不容易?混在军事考察团里,直接坐在他家沙发上,借着合影‘咔嚓’一声,明白了吗?”

黑面包在一旁挤眉弄眼,似乎在提醒他。瘦鬼这才缓过神来,问:“金属模板在你们谁手上?”

“东西就在这里。”Alex从桌下取出个黑箱子,打开后给他过目检验,内里是金属模板、压力线、镭射规整穿孔、套印等全副设备。他待瘦鬼看完,说:“你我的协议里,不包括有模板这一说。不过好孩子,这要看你表现。答题越多,让我们了解得越透彻,这些东西回归你的几率也就越大,想拿走吗?”

“行,你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问,我所尽知的一切,全部都可回答你们。”瘦鬼一抹额头上的汗滴,道:“这东西,搁谁手里都是死路一条,你早晚都得交出来,可以开始问了。”

“你到过上将屋子?”

“到过。”

“它目前放在哪里?上将宅子位于军营何处?”

“棍子在小会客间里。四道地堡核心,东南西北交错口,即是上将住家。”

“你确定东西不会被盗取?流失到其他地方?”

“绝不可能,一月份我们刚拍下照片。即便再厉害的大盗,也没胆量冲入军营去窃走这么根毫无价值的破木棍。”

“跟我说说,军营都有什么安保设施?”

“三个师的兵力,隶属戍卫部队。每道地堡都要通行证明,非校级骨干无权限进入上将家里。特访人员除外,外事交流除外。四周夜视摄像头,红外线防盗不计其数。你们该不会是想当小白鼠?溜进军营去盗取它出来吧?这值得吗?你们一定是疯了!”

“怎么证明东西就在那?”刀疤脸质问道。

“简单得很,一旦到达有通讯的地方,我可以给你们看CIA内部资料档案,照片总不可能出错,再说我哪知道你们偏偏要的是这条木棍?哪怕造假都来不及。放宽心,东西正摆在小会客厅,正等着你们前去送死。好了,交模板吧。”瘦鬼伸出手,咄咄逼人道:“如果不想与全世界情报机构为敌,这是唯一的机会。”

Alex狞笑了一声,将箱子分拆成两部分,推了半个箱子给他,同时那嚣张的声调扬起:“我对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信任度始终很低,目前只能信你50%,所以先还一半,另外的,嘿嘿,你要有耐心。”

你丫有耐心,可查理等不了,我可没任何耐心!当我正想呵斥他这些废话以后再说,就觉着有些不对劲。耳边传来一阵阵类似地震前的干燥冰雹声,似有无数东西正从远处逼近这里。这种感觉极其不好,勉强放下的心再一次被悬到了嗓子眼。

刀疤脸同时开始擦拭他的兄弟,暗自骂道:“我连50%都不信,我过去的兄弟就是让吃公家饭的最后给做掉,美国人素无诚信,全是满口谎言,不择手段。”

掐烟卷的和外科医生明显脸色灰暗,同时叹气声随之而起。

“我说的是特工,情报局那些垃圾,不是你们这些寻常好百姓。”刀疤脸感觉到这打击面有点大,扶着掐烟卷的肩头讪笑道:“老麦,你别嫌我粗鲁,我说的不一定对,但也错不了,不然你为何离开山地师?”

“剩下的一半怎么交换?”黑面包和瘦鬼不为环境所动,收下箱子,继续问道:“好好想一想,我们提出的优惠条件,情报分享,这比起你们业余人士,可精准多了。”

“那是,你们精准多了,精准得连别人逃生的船儿都给偷开跑路。”我的心底此刻正闪起无数的预警讯号,但听得此话,忍不住讽刺道:“剩下一半交你手上,你立马一脚踹人,谁还认识谁?敢情届时连快餐店续杯咖啡你都不乐意待见我们,还啥情报分享?开玩笑。”

“那个……谁,少校吧。你这话儿不对。”黑面包忍受不了我的嘲讽,说:“你在军队服役,应该十分清楚,情报分有等级,Top,一级,寻常,待解封。有什么不可共享的?不牵涉利益部分,根本就无所谓。再说了,都是搞情报的,往后必然还得打交道,多个朋友总比多树立敌人,有实际意义得多。”

“行了!废话少说!”Alex朝刀疤脸点点头,一拍桌子喝道:“此地再没必要继续待下去,我们现在就动身离开。马修,去把高个子叫起来,送我们出乔加夫小道!诶?翻译人呢?”

而就在此时,马修打屋外窜了进来,满眼惊惶,浑身战栗不止!由于受到过度惊吓,已开不了口!

掐烟卷的脸色变得极差,慌忙端起步枪狂奔出门。

“赶紧出去看看,要出大事了!”我拔出枪,朝着屋内的人大喊,很显然,他们什么都没听见,正围着气喘不止的马修,问究竟怎么了?

我再也坐不下去,不由自主紧跟着追出去,边跑边问掐烟卷的。

“搭直升机回巧克力厂时,河原都是各村人马,那么你告诉我,雅钦的守卫又究竟去了哪里?!”他顾不上与我多废话,借力一窜,跃上石墙,不待人站稳,便迫不及待地开枪射击!

同时,空旷的村外也传来枪响,很快密集成一片。我手脚粗笨地想要爬墙,边上巧克力厂的木质大门便被轰得粉碎,无尽的碎片炸上了天!被这股强大的气浪一推,我滚出八丈远,人还未站稳,又一发RPG紧跟着射来,伴随着尖利的呼啸,酒馆外堆柴薪的屋棚旋即被荡平!

远远的废厂渡口方向,无数黑影正在飞奔而来!

雅钦伪币团伙所有守卫,不知通过什么方式,舍弃了渔村追击到了巧克力厂外围,拼死也要夺回模板!只见森林至石墙一线,全部都是杀红了眼的人影,足有五十多人!长须光头破烂风衣在夜风中被吹得嗤嗤作响,在他嘶哑的咆哮声中,守卫们争先恐后开始了四面围攻,缺了耳朵的银耳饰甩开火箭发射筒,端起一挺MK48疯狂扫射!

我等的大限到了!

1:38 S

PS:短暂的平静并未阻挡巨大危机步步迫近,丢失模板全套的雅钦守卫跨江追击,连河原也不要了,这便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巧克力工厂,即将成为我等的处决场~~

亡者之路1代号摩萨利尔》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幻想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亡者之路1代号摩萨利尔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