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克鲁格提醒，苏芳也想到了这一点。希斯·莱杰和基顿之间的矛盾的确可以利用。两人都掌管着一部分武力。莱杰掌握秘密警察部门，而基顿的底牌则是钢铁先锋。这些年，两人互相渗透对方的势力范围，勾心斗角你来我往，不知填进去多少炮灰。这种时候不借白面小丑的东风，更待何时？
一旦下定决心，苏芳的行动异常迅速。“雾岛女士，”她转向一直插不上话的中年妇人，“您在钢铁先锋中一定还有认识的人吧？有可靠的朋友吗？”
“倒是认识一些游骑兵和事务官，其中也有同情钢铁放逐者的人……”雾岛英犹豫着说道。
“好极了，”苏芳情不自禁地给了雾岛英一个亲切拥抱，“如果您能说服一些人，在必要的时候为我们提供武力支援，那就再好不过了。”
“武力支援？”克鲁格似乎听出了点风声，“你想怎么样？基顿那个级别的官员享受精英级安保。目前为止，还没有过刺杀成功的记录。”
“刺杀后患无穷，”苏芳又恢复了自信，霸气扑面而来，“我会堂堂正正地击败基顿老头，让他的基业灰飞烟灭！如果不费什么劲就能消灭了自己最大的对手，我想白面小丑一定求之不得。”
“很有魄力的想法，”克鲁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过我得提醒你：基顿长老门口站岗的都是钢铁先锋军士。玩堂堂之阵，很可能你连底裤都输掉了，却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对付这种大人物，我有心得。”苏芳很自信地一扬眉毛。
“好吧，”克鲁格无所谓地摇晃一下肩膀，“需要我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联系的。”
苏芳走向克鲁格，破天荒地轻轻拥抱了他一下。“谢谢，你给我的帮助，我会永远记得。虽然你贪财好色，油嘴滑舌，总是一副金鱼佬的做派……但、你是我的朋友。”
“金鱼佬？”
“一个二次元梗，你不懂的。”
克鲁格微笑着摇摇头：“看来我的确是有些落伍了，不过金鱼佬想必不是什么好词。真是伤心，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如此不堪的形象吗，芳芳？这些年来我为你费尽心力，总以为你对我的评价会有所改观才对。”
这番话苏芳只当是在开玩笑。克鲁格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他说伤心的时候，也许正得意着，嘴里的话和心情完全是两回事。
“抱歉我得回去了。如果你和雾岛女士还有什么话说，务必尽快。”克鲁格说着离开了房间。
借着送克鲁格的时机，苏芳确认过门外并无可疑之人。她阖上房门，转身面对雾岛英：“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克鲁格是怎么找到您的，能告诉我吗？”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雾岛英稍微回忆了一下，说，“自从脱离了钢铁先锋之后，我就在下城区开家小杂货店，生活很安静。之前认识的一些人，多少还有一些来往。有他们帮衬，生活也还过得去。克鲁格以前是钢铁先锋11区支部的资深文书，我们互相认识。苏暮的事情，我原本守口如瓶。但克鲁格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那段往事，主动提起来。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恶意。”
克鲁格在任职中央警局之前，居然是个钢铁先锋的文书。这倒真是没想到。
按照克鲁格的指点，苏芳找个机会，求见白面小丑希斯·莱杰。她其实没抱太大希望。但出乎意料，莱杰不但答应见她，而且主动跑到下城区来了。这可是十分罕见。除非出了上次爱染宗助那么大的事，这无面人很少离开他的老窝。
天气很冷，空气又冰又湿。白面小丑的房间里倒是有暖气，但很久没用了，热风带着干燥的霉味。
“请坐。”
希斯·莱杰叉起指头，把手放在桌上，面露微笑：“坦白说，我得向你道歉。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当你是个普通的赏金猎人——不、是我手下所有赏金猎人中最得力的一个。但你的背景竟然远远不止如此。如果我不是恰好有些小小的消息渠道，我不会知道，你父母当年收留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婴儿。”
“我弟弟他什么都不知道，”苏芳试图为苏暮开脱，“就算他是当年叛乱者头目的儿子，但他那时还是个婴儿，连奶都没断——”
白面小丑竖起一根指头：“我不是要跟你算十七年前的帐。要算也是基顿那老头子跟你算。他是钢铁先锋的长老，我可不是。说句实话，我对钢铁先锋中那些顽固守旧的老化石已经很厌烦了。他们总是畏惧任何的改变，以为灰雪的季节永远不会结束。实际上，据我获得的情报，气候并非一成不变。二十多年前，大都会曾经有过一段夏季。那时候真是够热。白天阳光强烈，暑气逼人，晚上才稍微有一点雪。那时夜晚的味道可真香。各种瓜果都长出来了，熟到爆裂。哪像现在，连窗外的花都是假的。新世界岛计划是个好想法，我以为它能改变这世界，可惜——”
希斯·莱杰用他那双死鱼般苍白的眼睛打量着苏芳：“好像我有点跑题了？你是想说你弟弟的事情吧？”
“是的。”苏芳恭敬地略微鞠躬。
“睚疵必报，基顿长老就是这样的人。”白面小丑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他心目中的钢铁先锋是上下一体的无坚不摧之剑，容不得一丝瑕疵。钢铁放逐者掀起的叛乱，实在是打了他的脸。难怪十七年过去了，他还是耿耿于怀，不肯宽恕。”
“今天求见您，正是为了这个，”苏芳恳求对面的大人物，“请帮助我，至少指点我怎么渡过危机。”
白面小丑双手一摊，做出无可奈何的姿势：“我手里确实掌握着一些武力，黑衣特警和内部监察局。不过他们都是轻装备，没办法和钢铁先锋的重装军士对抗。那帮人毕竟是军队，掌握的所有知识技巧都是为了杀人。再说了，黑衣特警和内监局也不是铁板一块，最近被渗透得厉害。所以正面对抗就不必提了。我和基顿斗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正面冲突过。他必须顾忌到我在天空之城统治者面前的话语权，我也得顾忌他的武力。”
“我不是求您这个。我只希望恢复到之前的状况，让他们别再来找我弟弟的麻烦。”
白面小丑思索一阵，遗憾地摇摇头：“基顿长老是个很容易记恨的人，恐怕不会轻易让步。再说了，以卡里克为首的一帮人刚被他提拔起来，做梦都想立功。就算他不想为十七年前的事报复，下面的人也会撺掇他这么做。”
“卡里克真是个小人！”苏芳露出痛恨的表情，“要不是他为了扶植秦家兄弟，完全不顾规矩，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希斯·莱杰点点头：“眼下倒是有个办法。事情都是卡里克弄出来的，如果想办法让他闭嘴，即使是基顿也没办法继续往下查。收买、威胁、或者……”他在脖子下轻轻一划，意味深长地瞧着苏芳，“有很多办法可以达到目的。当然，如果手法太极端，你可能就得考虑和你弟弟一起逃亡了。”
苏芳沉吟：“难道不会刺激基顿长老加倍报复？”
“会，不过事情总得要人来做。钢铁先锋最近也在强化自己情报方面的耳目。可惜他们都是一根筋的军人，论打探消息，十个也不顶一个好用。基顿长老就算想报复，他也很难找到你们头上来。”
苏芳还是疑虑重重：“我不是舍不得赏金猎人这块牌子，或者苏家工坊那点家当。问题是离开了大都会，我和弟弟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去外域当野人？他身体其实很弱，离开轮椅连路都走不动。”
“世上还是有世外桃源的，”白面小丑说，“举个例子，新世界岛。”
“新世界岛！”苏芳浑身一震，很快又神色黯淡，“那也许只是个传说……”
“不、根据我的情报，那很可能是真的。新世界岛真实存在，只不过坐标不为人所知而已。十七年前，钢铁放逐者的叛乱中，所有关于新世界岛的资料都被毁了。但我相信，钢铁放逐者一定还掌握着那些资料。他们很可能已经将那里建设成了根据地。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些人总也无法完全剿灭。和叫花子一样的赤色黎明不同，钢铁放逐者的先进技术兵器需要精心维护。如果没有隐秘基地，用不了多久就是一堆废铁。”
“我也没办法联系上钢铁放逐者。”
“总会有办法的。雾岛英女士，去找她打听打听吧。如果她的消息不可靠，我还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第9区的废弃机器人工厂，如果你仔细调查一下就会发现，那附近经常有诡异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