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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1 割裂的文学社

突然出现的搅局者令教室里的氛围为之一变。直到我离开教室,先前质问我的学生才想起来虽然最近没什么存在感,可我好歹也是这个班的班长。

打开紧闭的教室门的瞬间,室外的声音潮水般涌了进来,刚才那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再没有丝毫痕迹。回过神来的同学们纷纷拿起桌上的课本朝多媒体教室飞奔——下一节是历史课,比课本更有历史的历史老师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整堂历史课都没人再谈论林璐,同学们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一切归于平静。

然而我很清楚,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

我的举动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化解的这次小危机不过是为再次到来的暴风雨积攒了能量。

怎样才能将林璐从这样的局面中解救出来?

即便冥思苦想我也找不到答案。

两年前的我,曾处在和林璐同样的位置,最终选择了逃避。

现在,事态再次发展成这样。这个没有成长的我,依然什么都做不到。

下午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徐徐响起,加入了社团的学生们纷纷前往新校舍,我们班却依旧没有人动。

接下来,便是那场审判的后续。

新校舍五楼,当我打开图书室的门时,视线所及便只看到坐在长凳上的江涟——学生们这个时间段要么在教室学习,要么去参加社团活动。

文学社被停封的这几天休息时间在教室看不见她的身影,原来是躲到了这。

今天的江涟和以往略有不同。

在文学社的时候,只要一拿起书,她便仿佛老僧入定,对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反应。能够切断这种状态的开关,便只有抽掉她手中的书这一个,而这样做了就必定会迎来愤怒的目光。

然而在我走进图书室门的一刹那,对视线颇为敏感的我便感觉到用书遮住脸的江涟悄悄向这边看了过来。

“……”

不明所以的我到书架中挑选了几本书回到座位上,可跟随着我的视线依然没有消失。

“……有什么事吗?”

姑且还是开口问一句。

“文学社……什么时候才会开放?”

刚从教室逃出来,这个问题又把我扯回那道漩涡。

“不知道。”

我烦闷地别过头去,林璐的处分一天不消,文学社就一天不会解除停封。

似乎也知道我在为这件事心烦,江涟不再开口,将视线放回了书本上——居然是格林童话。

我手中的是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我很喜欢这本书关于回忆与孤独的定义,可不知为何,今天书页上的文字完全看不进去。

在我坐在图书室的这段时间里,教室正在发生些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

我从未像今天这样被区区四十分钟折腾得心绪不宁。勉强扫过一行文字,便要抬头看一次时钟,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回到教室的我才发现一个人也没有。

从林璐摆放整齐的桌椅来看,至少在教室里没有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

因为这样就放心下来的我,到第二天早晨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蠢。

教室不过是法庭,刑场另有他处。证据就是坐在我不远处的林璐校服依稀还留着点印记,从形状和大小来看,应该是男生的鞋印。

目中无人的学院女王、和校外男人关系密切的众人偶像、私吞经费的学生会长。

她被贴上“邪恶”标签的一刹那,人们沸腾了。

过去的我,曾被班上同学视作必须铲除的邪恶,而林璐,则成为了整个学院的敌人。

“不愧是女王大人,就连当反派也比我这种不入流的角色强。”

对自己说着无聊的冷笑话,我不由想到,要不要劝林璐也和那时的我一样当个家里蹲。

在我想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时,窗外悄然下起了雨。

最近的天空一直见不到阳光,久违的雨水令我心情舒畅了一些。坐在靠窗位置的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想起来今天没有带伞。

似乎是受阴雨天气的影响,班上的同学们一整天都懒懒散散,便连“弘扬正义”的人也请假休息一天。

直到傍晚雨都没有停。站在人满为患的教学楼门口,没有带伞的学生们纷纷寻找认识的人。四个男生吵嚷着从我身边走过,挤在一把小小的伞下飞奔进雨雾中。

“社长,这边。”

熟悉的声音穿越人群传到我耳中。会叫我社长的,当然只有江涟。

循着这个声音,我来到人群最前排。江涟撑着一柄素白的伞站在雨中张望,右手抱着好几本小说。

站在最前排的男生们看着雨中的江涟,有好奇的,更有激动的。

光论外貌而言江涟其实并不是很出众,然而或许是性格所致,静立不动的她总会给人一种玻璃制品般触之即碎的错觉,让人不由得生起想要保护她的欲望。

连绵不绝的雨点击打着地面,打着素白雨伞的少女站在雨幕中,那幅画面即便是与她相处了不少时间的我都为之惊叹。

“得救了……”

在一众男生嫉妒的目光里,我一跃而出,快速穿过密集的雨幕来到江涟面前。

不过短短数秒,后背就已经湿了一大片。

“走吧。”

江涟微微一笑,为了让我不被淋湿而靠过来,两人的距离近到在她说话时,淡淡的吐息便会让我感到一阵带着潮湿的温暖。有时我会觉得,雨伞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仅仅是撑在头顶,便能隔绝伞里伞外,仿若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无论是撑着伞的女生,还是把外套顶在头上雨中狂奔的男生,都无法把声音传入我和江涟的世界之中。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放学后的文学社。

伏案写作的我,和静静的看着书的她。

沉浸在笔尖落在纸上的细微声响和偶尔翻动书页的轻柔声线里。

不过离开几天,便开始想念那熟悉的空气。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几天烦闷的情绪从何而来。

对不容于班级的我们来说,文学社悠闲随意的氛围便是驱散学校生活所带来的烦闷的庇护所。

所以,在听到文学社要被停封的消息时,我才会第一次在不相识的人面前惊慌失措。

然而已经无法挽回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

我轻声对自己说。

从监察部来到学生会的那一刻,我就有过这个想法。这一个多月的安逸生活让我忘记了像我这类人该有的生活方式,造成的结果便是让帮助过我的江涟也陷入可能到来的危机之中。

总是在自我猜疑中停滞不前的我这次终于决定迈出步伐。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岔路口。

是时候告别了。

从还未湿透的外套口袋中拿出被我小心翼翼保管着的纸张,将它交到江涟手中。

江涟歪了歪头,疑惑地接了过去。

“这是什么?”

提问的同时将还算干燥的纸张打开。

工整地排列在公文纸第一排的标题,正是“退社申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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