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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虎穴(8)

丁书记的车一驶入矿都大酒店,还未停下,潘子良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拦在了车前面。只听刺啦一声,车来了个紧急刹车,车头保险杠贴到了潘子良又挺又亮的西装裤。

“不要命了。”司机摇下窗玻璃,探出头来,一声咆哮。

潘子良鞠了一躬,赔笑,走向车门,又将后车门打开:“丁书记,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子良兄,不会是想碰瓷吧。”

“瞧丁书记说的,就是碰瓷,也不敢碰你的车。我奉施总的命令,在此迎接你。”

“施总人呢?”

“刚走,回矿山啦。”

“走,开什么玩笑,她不是叫我到这来会她吗?怎么就走了呢?”

“本来是,可矿山出了点急事,她不得不回去。所以,她把我留下来在此等候你,同时向你真诚致歉。”

丁书记无言苦笑,大有被玩弄的感觉。是啊,一个县委书记在自己的辖地被人呼来唤去,象猴子一样被耍,心里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其实,丁书记并不是软柿子一个,可以任人揉捏,也不是吃软饭的草包一个,可以任人蹂躏。刚到容县时,他是分管工业的副县长,他那刚正不阿、雷厉风行、敢说敢干的作风曾受到容县百姓的高赞,但也受到了当时县委书记、县长的压制,致使他在老百姓中虽然声望较高,但在官场却大受排挤,很不得意。几次被人参本,要不是上面关系硬,下面老百姓反响好,副县长早就不保了。特别是当初对容县矿山的整治,极大地触动了施总的利益。施总感觉到了丁书记给她、给矿山带来的威胁,于是专门就如何消除丁的威胁召开了董事会,会上有人提出利用黑恶势力悄悄把他给做了,施总当场对此人进行了严厉批评,说这是引火烧身、彻底毁灭自己的做法,原因是丁书记是政府官员,把他给做了,惊动了政府,无异于给自己选择了一条死亡路。后来,会议上形成了这样一致的看法,想尽一切办法,不耻下三滥手段把丁书记拉下水。

拉官员下水,也就是使官员腐败,办法有很多,最有效的办法不外乎财和色开路。为此,施总作了周密部暑,设定了专门针对丁书记的“腐败三步曲”:第一步,公开摊牌,花钱买停对矿山的整治;第二步,入伙占股,以股东为诱饵拉弄成为合伙人;第三步,挖掘色情陷阱,抓其把柄,给其套上紧箍咒,使之臣服。施总自认为,还没有哪个官员能扛得住这三步。果然,丁书记扛住了第一步和第二步,面对重金,丝毫没有动摇。但是,他却栽倒在第三步。那天,是周未,施总以个人名义应邀他到矿都大酒店888室小叙,恰好闲着没事,所以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施总的邀请。他哪会知道,一个小小的邀请竟藏有那么多的套路。起先,施总把一份矿山自我整治实施方案给了丁书记,算是对他工作的迎合吧。接着,送上来一杯冒着热气,散发着浓浓香味的咖啡。丁书记想,一杯咖啡算不上腐败,于是喝了一口,嚯,真上口,还真给迷上了。他接连来了第二口、第三口……很快一杯全喝了,问题也来了,人开始迷糊、昏沉,他知道已经上套了,但一切都晚了,只见他摊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施总随即发声,你们都进来吧,今晚上小心把客人服侍好。随即四个貌美如花的姑娘推门进来,领头的是秦可怡,施总则退了出去。可以想象,那天晚上888室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事情。第二天,施总派人给丁书记送去了大量黄金和矿山股权证,丁书记忍气吞声无奈收下。从那以后,丁书记就象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草草结束了对矿山的整治工作,而且和施总越走越近,表面看亲如一家。这种关系一直发展到现在,从副县长到县长再到县委书记,丁书记始终不敢招惹施总,也不敢对矿山大动干戈。这其中缘由,不言自喻。

眼下,丁书记对施总想见不见,想这见那见,随意改变,傲慢无礼,玩转自己,十火恼火,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谁叫他落下把柄在施总之手呢!要是没让施总抓住把柄,说不定他早已把矿山关停,捣了施总的老巢,并将施总绳之以法。

潘子良见丁书记表情阴郁,知道他心里有气,这气是潘子良引起的,却是冲着施总而去。

“丁书记,如果你有急事,非要今天见到施总,那我现在就带你追去,兴许半道上就能赶上。”潘子良假惺惺说。

“算了,看来我和施总命里注定今天无缘相见,以后再说吧!”丁书记望一眼潘子良,“听说子良兄已经荣升为施总的助理,可喜可贺啊!”

“唉,说是助理,其实是个跑腿的。如果丁书记信任我,有什么需要转告或转交给施总的,我可以代步。”

“那可不敢,施总可以委屈你,我可不敢,你可是我前辈啊!”

“前辈不敢当,前车之鉴更恰当。”

说到前车之鉴,丁书记立刻把表情收敛,严肃中显露忧虑。

潘子良撸袖看了看手表:“哟,不知不觉已到中饭时间,丁书记,如果看得起我潘子良,这顿午饭就由我来安排。”

丁书记使劲晃手以示拒绝:“子良兄,你见笑了吧,在容县你是客人我是主人,哪有到了主人家里由客人请客的道理。这顿午饭由我个人安排。”

“你要安排可以,晚餐,或是明天后天都行,反正今儿午餐必须由我来安排,我不叫别人,就我们俩,喝喝小酒聊聊天。”

丁书记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潘子良的要求。俩人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城郊的滨江酒店。该酒店座落在江岸,前面临江,后面是沿江景观大道,环境美如仙界。潘子良和陈聪来此消费过,影响深刻。这里没有山珍海味,最多偶尔会有点野味,这里的最大特点是土色土香的纯农家风味。

潘子良选了三楼最边角的荷花餐厅。进入餐厅,落座,可眺望十里江景,江风扑来,令人心旷神愉。一会,数位服务生鱼贯而入,酒菜上桌,农家米酒入杯。

潘子良举杯:“丁书记,十分高兴,今天你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我先敬你一杯,真诚地谢谢您!”

丁书记也举杯。俩人碰杯。

丁书记一口把酒干了,兴奋道:“想不到子良兄还能找出这么一个神仙喝酒的地方。看来你比我了解容县啊!”

“你过奖了,我之所以能发现这种地方,是因为我和你身份地位的差异。你是官场达人,去的地方要和你的身份职务相匹配,这样才能体现出你地位的尊贵。象这种以农家乐为经营特色的酒店,别说别人不会请你来就是你自己也不会选择来这里。这里可是咱平民百姓的乐园呢!”

“你别一口一个平民百姓,你的身份我会不知道吗?”

“你当然知道,你是县委书记嘛,不过你知道的那些事全成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那不全是,县长、代书记被撸了,没错。可狱办厂的厂长,节能减排什么董事长还没被免吧!”

“唉,来容县旅游前,我全给辞了,现在就剩一个身份,可惜我辞不了。”潘子良突然住口,向身边倒酒侍候的服务生打了个手势。服务生退下,又把门关严。“我是怕吓着服务生,现在好啦,就咱俩,我把我真实身份告诉你,假释劳改犯。”

丁书记呵呵一笑:“哎,谁不知道你被判无期,后来表现好,贡献大,再后来被假释,要不你能在这吗,你可是一位有神秘故事、有创造奇迹的劳改犯啊!”

潘子良一时揣摩不出丁书记话里的意思,但一定话里有话,静观其变吧!于是,他提起米酒壶,一边倒酒,一边吟诗:“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说着,他发出一连串浩叹声。

从他的浩叹声中,丁书记似乎感觉到了他内心的颓唐和对人生曲折坎坷的无奈。“什么也别说,来,干杯!”丁书记一口气把一大杯酒干了,酒落肚,两行浊泪顺着脸颊滚落。

有道是男人有泪不轻弹,一首诗就引发流泪,是感染还是伤感?抑或是内心埋藏着无法发泄的痛?潘子良猜测,丁书记应该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严重后果,开始有了忏悔感,甚至他看到了潘子良就看到了自己不久后的归宿。

这个时候,潘子良当然不会去触动丁书记的痛点。对待丁书记这种骨子里不坏只是被迫下水的地方高官,潘子良早就拿定了主意。这时,两位大老爷们似乎把话都装进了酒里,无言无语,杯来盏往,不停不歇地干杯。干着干着,俩人的醉意都上来了,醉熏熏地趴在桌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对上了。欲知俩人都糊说了些什么,请看下回分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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