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办工厂厂长办公室。潘子良正襟危坐，已显斑驳的办公桌上码着一大沓图纸，偶尔可听到叮叮当当的铁锤敲击声。
门虚掩着，随着一声吱呀声响起，王监狱长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办公室门口。
“以后进门必须先敲门后喊报告，允许后方可入内。”潘子良头也没抬，声音凌厉。
“哦，对不起，失礼啦！”王监狱欲退出门去。
潘子良闻声，忙起身迎接：“哟，原来是监狱长啊，对不起，对不起了。请进，请随便坐。”
王监狱长被潘子良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又是赐座，又是沏茶。
王监狱长反倒有些不适应了，疑问：“干嘛对我这么客气？”
“哪是什么客气，是高兴。正想去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有事？”
“这么大个工厂，哪能没你监狱长的事。”
“唉，一个狱办工厂和一个县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站什么位置，办什么事。我就一厂长，很多事情该向你监狱长请示的还得请示，该你拍板的还得你拍板，我不敢也不想越权。”潘子良紧挨着王监狱长坐下，还不时叹息，看起来好象挺受委屈的样子。
“欸，老潘，这不是你的风格啊！我眼中的潘子良可是雷厉风行，敢说敢干的硬汉。”
“此一时彼一时，你眼中的那位潘子良已经消失了，现在的潘子良是个罪恶不赫的犯人。一个犯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中有数。”
“那我冒犯问你一句，你现在该做什么？”
“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王监狱长拧眉，木视着潘子良。目光凌利，既充满疑惑，又饱含希望。
潘子良猜透了王监狱长的心思，知道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马上改口道：“当然，就公而言，应该立足厂长岗位，把工厂经营好。但是，万事开头难啊！”
王监狱长的神色马上好转：“有什么难处你尽管提出来，只要在是我力所能及的，只要在监狱管辖范围内的，都可以帮你解决。”
潘子良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一文件夹又回归座位。他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请示报告，递交给王监狱长。
王监狱长一边看，一边轻声念道，关于更改厂名和提拔任命副厂长的请示报告。
潘子良一边解释：“每个人都希望有个美好的名字，工厂也一样。我觉得狱办工厂这名字挺俗，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工厂就是监狱，是改造犯人的地方，晦气，恐怖。”
王监狱长说：“早些年我就想改了这名字，无奈，上一任厂长不同意，说什么要让犯人知道工厂其实就是监狱，在工厂上班就是接受劳动改造。欸，想好改什么名字没有？”
潘子良指了指报告：“里面不写着吗？”
王监狱长认真地瞅着报告：“甘州自力电子厂，自食其力，好名字。我现在就批了，就用这名字。待会我通知后勤处的，按此名字把厂牌换了。接下来是不是副厂长的任命问题了？”
“一个好汉三个帮，有元帅没将军，这仗没法打啊！”
“不就给你解决左膀右臂问题吗？你不是已经提名让胡三多担任副厂长吗？”
“我是提名了，但狱方没任命，没法律效力啊。”
王监狱长摸摸口袋，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潘子良：“看看，这份工厂改革方案明确规定，狱方只负责聘任厂长，其他干部的设置和聘任问题由厂长全权负责。老潘，提拔干部，培养助手，你是内行，比我有经验多了，你就放手去干吧，不要有顾虑。”
潘子良说：“规定是规定，我觉得正常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免了，说了厂长负责就得厂长负责，一切你看着办吧！好了，我马上到市里开会。这段时间你好好筹备筹备，半个月后工厂开工。”
王监状长的话，让潘子良有了十足的底气和信心。
第二天，狱警把两个犯人带到了厂长办公室。一个是胡三多，还有一个是女犯人杨紫莹，此人身高一米七，从头到脚每一个部位都可以用粗壮这两字来描述。因为她嫁了个好吃懒做、嗜赌如命、寻花问柳的丈夫，一怒之下，她一脚把丈夫的命根子给废了，事后主动自首，被判七年劳役。到监狱后，她的事迹感动了所有的女犯人，大家都尊称她为大姐，是狱中名符其实的女老大。潘子良入狱不久就听人说起过这位女犯人，但一直没见过她。他决定把她招聘到工厂，并提拔为副厂长。
胡三多毕竞和潘子良有过一面之交，所以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就嚷开了：“潘哥，你不提拔我当副厂长吗？可到现在我也没接到委任状，莫非叫我来就为这事。”
潘子良朝他笑笑，指了指木沙发，目光迅速移向杨紫莹，杨紫莹恰巧正望向他，目光相撞，又迅速离开。
杨紫莹是第一次见到潘子良，从刚才第一眼目光可以看出，她和潘子良的缘分还是不浅的。
“杨紫莹，果然不同凡响。请坐！”潘子良递给俩位瓶装纯净水，又热情地招呼坐下。自己靠杨紫莹座位坐下。
“厂长夸我块头大吧！”杨紫莹斜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如果到工厂来当个副厂长，当我助手，咱们一起干，肯定能干出不同凡响的成绩。”潘子良注意观察杨紫莹的表情。
杨紫莹摇头。她根本就不相信有这等好事，以为潘子良在说着玩呢！
“厂长，你别逗我，我是个犯人，哪有当副厂长的命。”杨紫莹说。
“我也是犯人，你看看，我还当厂长呢！”潘子良起立，从办公桌上拿起两份聘书，宣布：“经研究，决定聘任胡三多和杨紫莹为甘州自力电子厂副厂长。请两位副厂长接受聘任证书。”
胡三多和杨紫莹慢慢站起身，看着潘子良发愣。
“怎么，不相信？”潘子良问。
“我还以为闹着玩呢！谁曾想是来真的。”胡三多搔着脑袋乐不可支。
潘子良将聘书塞到了胡三多和杨紫莹手里：“从今天起，两位是我潘子良在自力电子厂的左膀右臂，拜托两位全力以赴支持我的工作，届时我报请监狱给两位记功减刑，早日重获自由。”
胡三多瞅着红毡毡的聘书，激动、兴奋，吧唧吧卿照着聘书连亲了好几口。
杨紫莹把聘书紧紧捂在胸前，既高兴又疑惑。
“厂长，这不会是阴谋吧？”杨紫莹紧盯着潘子良悄声说。
潘子良尚未开口，胡三多却哈哈大笑说开了：“杨紫莹，杨副厂长，你真会胡说八道，你要色没色，要财没财，人家潘厂长能对你有什么阴谋啊？”
冷不丁，杨紫莹飞出一脚，踢在了胡三多的裆部。胡三多双手捂住裆部，痛苦地嘶叫起来。突然，他一个猫身，飞起一脚朝杨紫莹的腹部踹去。杨紫莹已有防备，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又反手一抓，抓住了胡三多的一只脚，用力一拽，胡三多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杨紫莹抬起脚就要踹下去时，胡三多一个急身跳了起来，连声求饶，姑奶奶饶命。
潘子良没有去理会他们，任他们胡闹。他知道犯人之间没有同情，只有征服。监袱永远是强者的天下。他指着杨紫莹对胡三多说，不用我说吧，刚才她的表现就是我聘任她当副厂长的阴谋，她的身上堆集了很多女人没有的东西，这些东西恰恰就是她的价值所在。
胡三多抱拳：“杨副厂长不愧是女中霸王，刚才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杨紫莹轻蔑一笑：“想不到一贯骄模跋扈的胡哥也有低头的时候。”
这时，潘子良把刚沏好的热茶递给他俩：“来，喝杯热茶，去去怨气。两位都副厂长啦，气度可得大点，境界可要高点，要拿出领导的样子来。不要一张口就狗咬狗，要是被工人们看见了，学着样来，我看你们还怎么领导他们。都坐下坐下，咱们现在开一个厂长办公会议，商讨一下工厂的开局工作。”
第一次以领导身份开会，胡三多和杨紫莹真有点不知所措。会后，两位副厂长信誓旦旦向厂长潘子良表态，坚决拥护厂长，当好厂长助手，成为厂长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