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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58 此情已自成追忆

贝慕非篇

第一次见过郭儿的时候,她才三岁大的样子,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脸,十分有趣可爱。妈妈拉着她的小手对我和小顺说:“这位是郭叔叔家的郭儿,第一次来我们家玩,慕非、小顺,妈妈和郭儿妈妈要喝茶聊天。你们带着妹妹去玩,小心照顾她,可不要摔着了。”

我看着被妈妈推到面前的郭儿,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一边拽着妈妈的手,一边啃着手指头,怯怯地看着我和妹妹,仿佛在看小大人一般。妈妈笑着把郭儿的手放在我掌心内,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剩下我拉着小小的郭儿手足无措。

我从小就和小顺打打闹闹地长大,虽然小顺也是妹妹,但不大喜欢粘我,她有许多的玩伴陪着她玩。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妹妹不一样,从第一眼见到她就很喜欢她,小小的脸、小小的手,还有啃着手指呆呆的摸样,活像一只小呆鹅。握在手里的那只小手又细又软,白白嫩嫩地,我就一直拉着她哄她说话:“郭儿,你是叫郭儿吗?”

“嗯。”郭儿含着手指头模糊不清地点点头应答道。小顺插进来,捣乱地捏捏郭儿白嫩嫩的小脸蛋,淘气地问她:“你今年几岁了?”

郭儿忽闪着大眼睛,这才将手指头从嘴里拿出,奶声奶气地回答道:“三岁了,郭儿。”

“真可爱,跟我的洋娃娃一样。”小顺颇为满意得到一个真人版的陶瓷娃娃,使坏的一下子摸摸郭儿的脑袋,一下子捏捏她的小脸。我一看小顺又开始顽劣了,赶紧阻止她道:“小顺,不要欺负妹妹,你去玩你的洋娃娃好了,干嘛要来玩她呢?”

小顺撇撇嘴,不耐烦地扔给我一句:“洋娃娃哪里有她好玩?她长得这么漂亮,比我的洋娃娃好看多了。”

这丫头的坏习惯一上来,不知道郭儿会不会给她弄哭了去,我赶紧将小顺打发开去,看着她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一屋子洋娃娃去,我才放下心来。低下头看看个子只到我肚子的郭儿,哄着她说道:“郭儿,哥哥我叫贝慕非,以后你可叫我慕非哥哥,知道吗?”

“慕非?哥哥?”郭儿似懂非懂地重复了一次,乖巧地点点头,重复地说道:“慕非哥哥。”

“郭儿真聪明,一说就明白。”我弯下腰,摸摸她扎起的两只羊角,高兴地对她说:“慕非哥哥带郭儿去吃点心好吗?郭儿喜欢吃点心吗?”

“点心,郭儿喜欢,慕非哥哥。”郭儿奶声奶气地说道,拉着我的手一直晃着说:“郭儿要吃点心,要吃。”

“好好好,慕非哥哥带你去吃点心,有好吃的蛋糕哦。”我拉着郭儿的小手,带着小呆鹅似的郭儿向厨房走去。小 小的的郭儿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头上的小羊角一晃一晃,十分有趣。

如果可以,我宁愿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让我一直牵着郭儿的手,永远不放开。

跟郭儿一起的时间很开心,从春天玩到了冬天,从第一年一直到了第七年,父亲经常国内英国两头来回跑,一家人也是聚少离多。因为父亲的花心和常不在家,妈妈终于坐不住了,要带着高中要毕业的我和小顺要一同到英国定居。我心里头不大乐意,毕竟舍不下郭儿。

那时的郭儿已经十岁大了,小小年纪就展现了绘画的天赋,她从小就喜欢画画,从小鸭子到真人图像,从涂鸦到素描,郭儿只要一坐下就停不下手。她最喜欢给我画像,经常拉着我坐在凳子上一坐就是一天的时间。

“慕非哥哥你别乱动,还差一点就好了。”坐在画板前的郭儿总爱说这一句,歪着脑袋瞧着坐得许久有点僵硬的我说道。我不好意思地笑一笑,赶紧说道:“郭大家你继续,我不动,保证不动。”

郭儿笑了笑,小脑袋再次回到画板内,整张画板挡住了她的小脸,只瞧见两只小羊角一晃一晃的在画板上方。我不禁微微一笑,郭儿永远是我心里头最疼爱的宝贝。

离开的那一天,郭儿一张小脸哭得稀里哗啦,拉着我直叫着:“慕非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走,郭儿还想帮慕非哥哥画像。”我难过地拿出手绢,替哭得伤心的郭儿擦干净眼泪,可是这小丫头的哭劲实在是太大了,怎么擦都擦不干继续流下的眼泪。我叹了口气,好生劝慰道:“郭儿不要哭了,慕非哥哥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等我毕业以后就回来见你。你可要等着我哦。”

我故意说得轻松,心里头早已经酸楚一片,我的郭儿,我爱哭的郭儿,我调皮可爱的郭儿,你等着我,等着我回来的那一天,我默默对自己说。

汽车发动的那一刻,我硬是装作镇定地僵坐着,不敢回头看。可是随着小顺的惊呼声:“哥哥,你看后边那是?”我下意识地探出窗子扭过头去,只见灰尘漂浮的马路上,一个小小的身子奔跑在车后头。一边跑一边哭着喊道:“慕非哥哥,慕非哥哥,慕非哥哥……”

是郭儿,我拼命将身子大半探出窗子,不顾身后妈妈的斥责,对着那个跑得踉踉跄跄的郭儿拼命地挥舞着帽子。郭儿见到我的动作哭得更大声了,一直不停地喊着“慕非哥哥”。可惜那个小小的身影很快给距离所吞没,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研究生一毕业我就申请回国实习,不为其他,只是希望尽快见到我的郭儿,我马不停蹄地比父母先一步回国。七年了,不知道郭儿长成什么样子了,现在的她一定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听妈妈说她正在美院读书,主修绘画,我一想到那个画板上面的晃动的小羊角辫,心里头就暮自欢喜得不得了。

借故着送特产的理由,我家还没回将上门拜访了郭家,可惜那天郭儿不在家,我枯坐了一下午听着郭伯母的絮叨,心里头比任何人都急切。郭儿怎么还没回来,学校的功课有那么重吗?一直呆了几个小时,再呆下去反而显得唐突了,我不自觉地起身告辞。出了门口经过那棵樱桃树时,满树的樱花开得绚烂芬芳,正对着郭儿的卧室,想必郭儿每天一定是对着那一树缤纷即兴绘画的。我欢喜地对着那樱花树说道:“我回来了,郭儿。”

我回来了,郭儿,无数次我都在想,再次见到你时,你会是长大成什么样子。小时候那白嫩嫩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有晃动的羊角辫在我面前反映。无数次我都在脑海里描绘郭儿长大的摸样,但是无论我怎么猜怎样想,那一天,当郭儿站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我还是呆住了。

一头柔顺的秀发披肩,还是那双灵动的眼睛,白皙的肤色,尖尖的下巴低头时微微露出一丝微笑,穿着最是疏松平常校服的郭儿是那样的美丽动人,如同落入凡间一个迷路的精灵,不沾染凡间的一丝俗气,眸子里淡淡的愁绪淡淡哀伤。

郭儿,我回来了,没想到你已经长成这么的美丽,仿佛就是上天赐予我的新娘,我心中按捺不住的暖流瞬间奔腾起来,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今夜就让她披上我的嫁衣。

可是郭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郭儿了,每次邀约她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搪一番,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郭儿竟会与我隔阂至此。难道时间真的已经洗刷干净一切,她已经能够将我忘记了,她很少叫我慕非哥哥,多数只是礼貌性地唤我一声“慕非”。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等了整整七年,不是只为了礼貌性的答复,而是我熟悉的“慕非哥哥”。只是最后一次听到的时候,竟已经是离别了。

我走上船的那一刻,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看,那个纤细的身影一如七年前一般,站在那里对我挥着我,我苦涩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流,站在甲板上对着她挥手。没人发现我眼里早已经盈满了泪水,船渐渐开动了,郭儿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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