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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门幻境(下)

凤漓的坟冢立于她与莫言相遇的乡村里,因她是凡人,天宫中历来未有为凡人立碑之说。莫言索性从天宫搬出,一人来到村落陪伴凤漓。坟冢上是莫言亲手刻下的小篆:爱妻凤漓之墓。旁边还刻有一行小诗:

黄泉碧落终相见,生死茫茫勿相欠。

莫言素来爱酒,凤漓离开更变本加厉,酒葫芦从此再不离身。村中孩童见他蓬头垢面,一人坐在坟冢处,抚摸着墓碑,偶尔还见到他一个人对着墓碑说话,孩童看到他都避之不及,久而久之,村中人人都知,凤漓家有一位怪人。

东诀曾来看望他,他却酒醉得连多年好友都不认得,时而傻笑,时而哭泣,身体渐渐也颓败起来。东诀曾用玉榭岛仙草调制出药酒,赠与莫言,这才让抱住他的身体不至于过度饮酒而生出顽疾。

偶尔碰到莫言清醒之时,也曾劝过让他回天宫,莫言却道:“东诀,你有喜欢过谁吗?”

东诀摇摇头,虽说单凭他的岁数在天宫之中已经让众仙尊他一声长辈,然则却从未动过情,天皇见他志不在此,也不似莫言般胡闹,便也由着他去了。

莫言走近凤漓的坟冢,将一束玉兰花放在墓前,俯身用衣袖擦了擦墓碑,“若有一日,你喜欢一个人,你便可为了她,变得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因为害怕不完美便会失去。遇到凤漓前,我放荡不羁,我随遇而安,我总以为那是我无穷无尽的生命中最应该的状态。但是当我遇到后,我才发现,无数的颠沛流离,只是因为那颗心没有找到一个归宿罢了。”

莫言眼中含泪,远处飞来一只蝴蝶,停留在坟冢之上,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更添了几分伤感。

每月初一东诀都会到村子里陪伴莫言,大多时候他只是静坐在门口的大树下,看莫言对着墓碑喃喃自语,背影落寞。这个时候东诀总会想起一句话: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东诀知道,如此下去,凤漓回不来,莫言也再无振作之时。

掌心中捏着的忘忧草已经有些枯萎,他看着莫言日渐消瘦的身影,狠了狠心,将仙草放于莫言的酒葫芦中。酒香飘,笛声起,莫言拿着酒葫芦对着瓶嘴猛灌了一口酒,笛声有些许的停顿,随即又转为婉转的音调。

众仙再见到莫言之时,他已经褪去平日里松松垮垮的长袍,一头黑发在头顶扎了个髻,不再松松绑于脑后,素日里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再没看见。小仙们虽不言语,却到底知道莫言定是放下了情根,重返天宫。

身边仙*娥不断,莫言也不似之前那般淡漠,时不时还乐于请上几位仙子和众仙友,在修世园摆上几桌酒席,日子倒也过得自在。他不提那段过往,人们也当没发生过一般。偶尔有些好事的小仙在背后议论,当年便已猜到凡间女子定是上神过腻了天宫生活的一剂调味料,如今伤心也伤心过了,还总得回归天宫,继续修行。

当时正逢南海鲛人族公子的生辰,东诀便带着莫言前去热闹。月白尚且年幼,前来相迎的鲛人族王后又怀有身孕,青尧见两位上神前来为小儿庆生,觉得在众仙家面前长了面子,高兴之余便多喝了几杯,觥筹交错之间,有人提起南海镇海之宝舍玉璃。

青尧一高兴便叫着众人前往宫殿,将舍玉璃在众人面前卖弄了一把。还故弄玄虚地说道此宝物,可使人起死回生。当时东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众人搀扶着青尧往酒桌走去,莫言跟随其后,回头望了眼发出五彩光芒的舍玉璃,眼里有读不出的感情。

水门空中悬挂的琉璃沙漏已经漏了一半的沙粒,事情发展到这里,便不能再往下。东诀抽身出来,身边的场景全部定格。东诀回想起那段记忆,酒席散后,莫言从怀中掏出酒葫芦,默念咒语,葫芦越变越大,他一声令下,葫芦飞至南海上空,开始将奔腾的海水吸入瓶内。

莫言深知,若水中硬抢舍玉璃,定不是常年生活在海底的鲛人族的对手,便想着用法宝将海水吸干,逼迫鲛人族交出舍玉璃。海水被吸附进葫芦,南海海平面不断降低,不少靠岸边的鲛人已经搁浅,裸露在外的海底,随着太阳的照射,裂出难看的龟纹,修为低的鲛人大多死亡,身体被毒辣的阳光烤干。

南海浩劫,震怒天宫,天皇下令铲除莫言,接旨行刑的是他的好友东诀。诛仙台上,莫言闭目坐于台中央,听背后有脚步声靠近,知是东诀来了,也不睁眼,只淡淡说:“若是好友,便不要多问,该怎么处罚,我自领。”

东诀俯身坐在莫言身边,“当日你并未喝酒对不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凤漓,没有忘记过那段尘缘。”

似乎是这句话惹怒了莫言,他愤然起身,眼睛死死盯着东诀,“她因我而死,我如何能忘?东诀,你不曾爱过你就不懂,若有一日你懂了情爱,你就知道是苦是甜你都甘之如饴,为了那个人,逆天而行又如何?”

微风吹起了莫言的长发,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旧日里的长袍,他未曾变过,遇到爱之前他宁可违背天律也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遇到爱之后,他依然放荡不羁,为爱人犯下滔天大罪,即使最终再不能轮回,他依然不管不顾。

吹起的头发挡住了莫言的眼睛,“众人都说我有罪,你应该理解我的对吧?”眼睛里透露出的是渴望。旁边的掌事高喊一声:“时辰已到。”

东诀举起了手中的离魂剑,眼睛含着泪水,风起,剑落。一缕青烟从诛仙台上空缓缓升起,一代上神最终化为灰烬,从此天宫之上少了一位莫言上神。

原本要阻止悲剧发生的最好时机是阻止莫言步入人间,若那日不出天宫,也许凤漓的酒香就再飘不进莫言的鼻子,然则当时他正游历四荒,水门之中必先完成当日正在做的事,方才能有机会改变其他因果。所以一同出席月白生辰是最好的时机。

东诀再次回到青尧身边,幻境再次生成,东诀望了眼拖到最后的莫言,若此时再不将局势扭转,只怕是这次冒险进入水门只得无功而返。想起如今复活的莫言,虽还未成形,却已经有颇深的怨念,若还由着他发展,怕是日后隐患更多。抬头再看了眼琉璃沙漏,此时沙粒已经倒出大半,时间紧急,东诀没有丝毫把握将局势扭转。

眼瞧着筵席接近尾声,再不快点,莫言将飞至南海上空。琉璃沙漏中的沙粒慢慢往下渗透,每漏一点,东诀的心就紧了几分。众人离席,莫言快步往宫门外走去,东诀闭眼,停顿了片刻,一跃而起,直奔着水门之上的琉璃沙漏而去。

一道真气闪过,琉璃沙漏应声而碎。水门出口,蓝光逐渐消失,红色光亮越来越浓,东诀知这次怕是再出不去,便随手捏了个诀,将随身携带的剑扔出水门,琉璃沙漏支离破碎,水门关闭。

玉榭岛上的月明,正缝着被狂风吹破的幔帐,突然一阵心悸,针脚直直戳入手中,一滴殷红的鲜血流出,在白色的幔帐上留下了一粒圆圆的印记。坐在旁边的思雅忙拿出手帕帮月明包扎。月明皱了皱眉,“思雅,我不知怎么,总觉得心慌得很。”

思雅以为她是近日忙着收拾玉榭岛,过于疲劳了,便将她扶起,准备送她回房。正往住处走的时候,远处天空却隐隐出现了丝丝亮光,云层渐渐散开,太阳再一次照射到整个玉榭岛。

月明和思雅驻足,抬头看了看久违的日光,玉兰树在阳光的轻抚下,慢慢舒展开来,在她们身边的一棵玉兰树,竟吐出了一朵白色的花,没有哪一刻让她们觉得,原来被阳光照射的玉榭岛,有这么美。

远处一朵彩云朝着玉榭岛飞来,月明看不真切,想必是东诀回来了,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待云彩飞近时,月明的笑便僵在了脸上。

大厅之中,命格掌司吃着思雅端过来的桃酥,喝着琼露泡的茶,左腿时不时抖动一下,满足得很。月明、思雅二人面面相觑,想来掌司是来找东诀的,月明便走上前,为掌司填了杯茶,说:“掌司今日来得不凑巧,东诀上神有事出去了,怕是让你白跑一趟了。”

命格掌司咂了咂嘴,又拿起一块桃酥放入嘴中,摇了摇头,待吞下吃食才说:“我今日来不是找上神,而是来找你们的。”

这番话更让月明、思雅二人心生疑惑,掌司见两人摸不着头脑,随手从身后拔出一把剑放于案几之上。月明认出,这就是平日里东诀佩戴之剑,她记得当日狂风乍起,东诀亲拿着这把剑出了岛,如今怎的又到了掌司手上?疑惑不解,两弯柳叶眉微蹙起来。

掌司见她这般模样,喝了口手中的茶,“近日里,你们怕是见不着东诀上神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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