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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斩首鬼”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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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鹤马和宋田田虽然在心理上无法接受自己竟是柳其金的孩子,却又无从反驳慕容思炫那毫无破绽的推理。

至于陈佳茜,一脸木然冰冷,脸上的表情似乎得意,又像是绝望,复杂无比。

思炫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筒曼妥思抛光糖,挤出两颗,扔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继续推理。

“三年前,在柳其金请季尊天画下那幅《家》的没多久后,秦珂潜入了断肠城,决定找柳其金报仇。他不知道柳其金五个儿女的下落,于是想要杀死柳其金的妻子容念,为自己的妻儿报仇,让柳其金在痛苦中度过余生。可是他在杀死容念后,为什么要把容念斩首呢?他用本来就在断肠城里的青龙刀砍掉容念的头颅,可见这个举动很有可能是临时起意的。

“因此我推测,当时的情况有可能是这样的:秦珂潜入断肠城后,袭击容念,把她抓起来,带到断肠城二层的陈列室。容念清醒后问秦珂:‘你是谁?’秦珂说:‘十多年前,我的妻儿被你丈夫害死。’容念恍然大悟:‘九年前杀死我女儿柳思贝的人就是你?’秦珂说:‘是!’当时容念应该是手脚被绑,无法动弹,但当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就是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后,愤怒无比,失去理智,用嘴巴咬秦珂,因此在嘴中留下了秦珂的皮肤。秦珂一怒之下,立即杀死容念。其后他想:‘如果就此离去,事后警察调查容念口中的DNA,就会知道凶手是我。怎么办呢?’他急中生智,用陈列室中的那把青龙偃月刀砍掉容念的头颅带走。这就是容念被斩首的理由。

“不过秦珂当时并没有想到,自己为了掩饰罪行而砍掉容念的头颅,但此事被传出去后,却逐渐形成了一个‘斩首鬼’的传说。

“秦珂对柳其金的怨恨确实十分强烈,哪怕在杀死柳其金的妻子容念后,他对柳其金的恨意仍然没有减弱。他还在等待下一个机会报复柳其金,让他更加痛苦。”

思炫说到这里,又挤出两颗曼妥思,抛到嘴里,大口咀嚼。

“接下来呢?”东方鹤马问。

思炫把嘴中的曼妥思咽了下去,咬了咬手指,继续推理起来。

“今年柳其金六十岁,他打算在自己六十岁生日那天,把自己的五个子女——臧大牛、戴青水、甘土、东方鹤马和宋田田——请到断肠城来,享受短暂的天伦之乐。

“但他怕秦珂前来报仇,所以不打算跟五个子女相认。再说,他也不想破坏子女们现有的生活。他只是想见一见他们而已。

“所以,他就想出了那个‘科龙二十载感恩送房’的活动,让五个儿女成为活动的幸运儿,到断肠城来聚首一堂。宋田田,东方鹤马,现在你们明白为什么从来跟科龙公司没有交集的你们,会突然成为他们活动的幸运儿了吧?

“柳其金为了跟儿女们相见,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只是让他所始料未及的是,他给五个儿女所发出的领奖信,最后竟然成为他们通往地狱的催命符。”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微微地吸了口气。

“这些都是你瞎猜的吧?”东方鹤马不屑地说,“别的不说,你怎么知道柳其金打算在六十岁生日那天把我们叫来?”

思炫朝东方鹤马瞥了一眼,冷冷地道:“昨天,01年6月8日,就是柳其金六十岁生日。”

“咦?”宋田田讶然,“慕容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陈佳茜也微微地抬起头,向思炫看了一眼,一脸好奇。

思炫咬了咬手指:“百度百科上说柳其金的出生日期是195年7月1日,我用手机查过,195年的7月1日,农历是五月初十。而昨天,01年的6月8日,也正好是五月初十。所以,昨天就是柳其金的六十岁农历生日。”

“靠!”东方鹤马忍不住说道,“这也被你发现了?还挺牛的嘛!”

“可是,”思炫瞧也没瞧东方鹤马一眼,话锋一转,说道,“‘柳其金想要在01年6月8日那天邀请五位子女回断肠城’这件事,最终还是被秦珂查到了。秦珂想要到断肠城大开杀戒,让柳其金痛不欲生。不过,秦珂可能已经老了,再也无法杀人了,所以他就叫陈佳茜帮他报仇。于是,最后,陈佳茜便伪造了一封领奖信,假装幸运儿,来到了断肠城。当然,在各位幸运儿到达前,她早已潜入断肠城,囚禁了柳其金,强迫他拍下两段视频,并且在断肠城各处放好指示牌,引导各位幸运儿来到一层的偏厅,正式进入她那杀人计划的舞台。”

陈佳茜见思炫连秦珂的事情也知道得如此清楚详细,明白自己是绝对无法抵赖的了,苦笑不语。

“喂!”东方鹤马冲她吼道,“你把断肠城大门的钥匙藏到哪儿了?快拿出来!让我们离开!”

陈佳茜向他瞥了一眼,冷冷一笑,没有答话。

“陈姐姐,”宋田田则问道,“你把柳其金藏在哪儿呀?”

陈佳茜脑袋微转,看了看宋田田,冷然道:“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我要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思炫一脸木然地说:“我知道柳其金在哪里。”

陈佳茜斜眉一蹙:“你怎么可能知道?”

“现在还不知道,但马上就能知道了。”思炫淡淡地说。

陈佳茜皱眉不语。

宋田田问道:“慕容大哥,你有办法知道?”

思炫指了指偏厅里摆放在那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说道:“这台电脑里有一个视频文件,那是陈佳茜强迫柳其金拍下的,内容是引导众人到饭厅去吃晚饭。不过当时我并没有亲眼看过那段视频,视频的内容是宋田田后来告诉我的。”

东方鹤马听到这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当时带头阻止思炫看视频的人正是他,因为他认为思炫并非幸运儿,没有资格看这段视频。

思炫打了个哈欠,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续道:“后来,我们在臧大牛的尸体手上的iPad中看到另一段陈佳茜强迫柳其金所拍的视频。当时戴青水看完以后说了句:‘柳其金这次并没有眨右眼,一次也没有,难道他并没有患慢性结膜炎?’我直到现在也没有看过第一段视频,但通过戴青水这句话,可以知道在第一段视频中,柳其金频繁眨右眼。

“问题是,如果他真的患了慢性结膜炎,为什么在第二段视频中没有眨眼?而如果他并没有患慢性结膜炎,又为什么在第一段视频中频繁眨眼?最大的可能是,柳其金的确没患什么慢性结膜炎,他在第一段视频中不断眨眼,其实是在给观看这段视频的人提供某种信息……”

“啊?”东方鹤马一脸讶然,打断了思炫的话,“真的吗?”

“难道柳其金在视频中告诉我们他被藏到哪儿?”宋田田问道。

“可能性很大。”思炫答道。

陈佳茜一脸惊慌,显然她在强迫柳其金录制视频的时候,也没发现柳其金在视频中留下了求救信息。

东方鹤马箭步跑到木桌前,再次打开笔记本电脑中的那段视频。思炫和宋田田也跟着他走了过去。只有陈佳茜呆立原地,一动也不动。

“留意柳其金在说到哪些字的时候眨右眼。”

宋田田和东方鹤马在思炫的这个提示下,再一次观看这段视频。

“各位幸运儿,欢迎来到(眨眼)断肠城参加‘科龙二十载感恩送房’活动,我是科龙公司的董事长柳其金。

“各位长途跋涉,远道而来,请恕我有失远迎。希望断肠城能给各位带来舒(眨眼)服安适的感觉。今晚请各位在此留宿一夜,稍后我会为各位安排客房(眨眼),明天再安排专车把各位送回市区。

“现在,请各位由(眨眼)你们面前的木桌右侧的门口走进去,如果没有走错的话(眨眼),各位将进入一道走廊,经过走廊后,将来到饭厅。饭厅里有我为各位精心准备的晚餐,请各位尽情享用。

“晚饭以后,我就(眨眼)会到饭厅来跟大家见面。到时我(眨眼)将亲自举行本次活动的终极抽奖及颁奖仪式,敬请期待。”

看完视频,东方鹤马说道:“一共眨了七次眼呀。”

思炫道:“他每次眨眼时所说的字,连起来就是‘到舒房由话就我’。”

“‘到舒房由话就我’?唔……啊?”宋田田恍然大悟,叫道,“他说的是‘到书房油画救我’!就是叫我们到书房中的那幅油画那里去救他!”

陈佳茜一听到宋田田说出这句话,霎时间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东方鹤马快步走到陈佳茜跟前,使劲地拉着她的手臂,粗鲁地说:“走!到书房去!”

当下东方鹤马押着陈佳茜,思炫和宋田田跟在后面,四人再次回到走廊,走进走廊入口处的书房。思炫和宋田田是第三次到这儿来了。但东方鹤马却是第一次。他一走进书房,就东张西望,最后把视线落在挂在正对着房门的那面墙壁的那幅油画上。

东方鹤马走到油画前,把油画从墙上取下,果然看到油画后方的墙壁上有一扇暗门。他打开暗门,一道向下的楼梯现于眼前。

众人先后走进暗门,经过楼梯,来到一个灯光昏暗的地窖里。向前走了一会,来到一个看上去像是储物室的房间前方。东方鹤马把门推开,只见这个大概只有十平方的储物室里有两个人!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坐在地上,身体被五花大绑,嘴巴被封箱胶纸封住。众人认得,他便是断肠城的主人、科龙公司的董事长——柳其金。此刻的他,一头白发杂乱不堪,面容扭曲,脸上充满恐惧和绝望,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另一个人就在柳其金旁边,坐在一把轮椅上。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看上去要比柳其金小几岁,但却和柳其金一样,白发苍苍。他不仅面容憔悴,而且口舌歪斜,五官几乎挤在一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没有左耳,且右眼的目光迟钝而空洞,应该是失明的。

众人进来后,柳其金抬头向众人看了一眼,当他的目光扫过东方鹤马和宋田田时,死气沉沉的眼睛竟然散发出一阵异样的光芒,那被恐惧和绝望所占据的脸上,竟然突现出一丝激动;至于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也微微地抬起头,怔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目光之中掠过愤怒和怨恨。

宋田田马上走到柳其金跟前,帮他松绑。柳其金呜咽道:“芷田……你是芷田……呜呜……”

宋田田不知道怎么回答,轻轻地“嗯”了一声,转头叫道:“慕容大哥,东方大哥,过来帮忙呀!”

思炫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这是他特意带到断肠城里以作防身之用的,扔给东方鹤马。东方鹤马“哼”了一声,不情愿地走过去,用军刀把绑在柳其金身上的绳索一根一根地割断。

与此同时,陈佳茜走到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前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声道:“干爹,我失败了……”

思炫慢悠悠地走到陈佳茜身旁,朝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瞥了一眼,冷冷地说:“你就是秦珂,你就是断肠城连环杀人事件的始作俑者。”

“你……是谁?”那男人盯着思炫,含糊不清地说道。他没有否认思炫的推测,看来他确实便是千方百计找柳其金复仇的秦珂。

思炫没有回答。于是陈佳茜说道:“干爹,他就是那个和宋田田一起来的慕容思炫。我们的计划,全部被他破坏了。”

秦珂瞪了思炫一眼,目光之中似乎要喷出火焰,像是想把思炫活生生吞到肚子里一般。只是他行动不便,甚至无法动弹,所以对思炫这个破坏自己计划的人也只能无可奈可。

“线索越来越多,真相也越来越明朗了。”思炫看着秦珂,补充推理,“三年前,你——我推测还有陈佳茜,你们两个人潜入断肠城,把容念抓到二层的陈列室。当容念知道你就是害死她的小女儿柳思贝的凶手后,十分愤怒,趁你不注意,狠狠地咬掉了你的左耳。而你因此要砍掉容念的头颅带走。

“你本来可能患有糖尿病、高血压或心脏病等疾病,在杀死容念后,在你再次达到让柳其金痛苦的目的后,你或许是过度劳累,也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你中风了。后来你虽然恢复了神智,但却留下了后遗症——半身不遂。

“尽管如此,你仍然无法消除心中对柳其金的恨意。当你知道柳其金要把五个子女请到断肠城后,就叫你的干女儿陈佳茜代替你杀死柳其金的五个子女,对柳其金进行终极报复。为了欣赏这幕疯狂的杀人剧,你还让陈佳茜把你送到这里,和柳其金共处一室。这样,每次陈佳茜把柳其金的子女的头颅送进来的时候,你就能亲眼看到柳其金的痛苦模样。”

“靠!”东方鹤马大骂,“你们这父女两人真是超级变态呀!”

柳其金身上的绳索被割断了一半,但东方鹤马却不再理会了,走到秦珂跟前,直接用手上的瑞士军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怒骂:“你他妈想干掉本少爷?去死吧!”

“不!”陈佳茜猛地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叫道,“别伤害干爹!”

东方鹤马转过头,用军刀直指着陈佳茜的面门:“快说!一切是不是就跟慕容思炫推理的那样?”

陈佳茜定了定神:“只要你不伤害干爹,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少废话!快说!”东方鹤马没耐烦地吼道。

陈佳茜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把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了。

“我妈妈在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就病死了,从小我就跟爸爸生活在一起,两人患难与共。虽然没有妈妈,但我还是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爸爸很爱我。遗憾的是,在000年,爸爸竟然患上了鼻咽癌。他的病情反反复复,只能吃药控制,但尽管吃药,他还是会经常感到身体不适,抵抗力越来越弱。终于,在00年,爸爸永远离开了我。当时我只有十八岁。

“爸爸离开前,他也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怕我没人照顾,于是把我托付给他的一位名叫秦珂的老朋友,甚至让我拜秦珂为义父。这位秦珂,从我懂事起,就看到他偶尔来找爸爸喝酒,每年几次。但在拜他为义父前,我跟他不熟,很少说话。

“爸爸离世的前一晚,把我叫到病床前,对我说:‘茜,爸爸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你要跟干爹好好地生活。我年轻时做过一些对不起你干爹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弥补。以后如果有机会,请你一定要帮爸爸好好补偿干爹,弥补爸爸的过错。’”

陈佳茜说到这里向秦珂看了一眼,接着说:“对不起,干爹,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秦珂皱了皱眉,含糊不明地问:“对不起……我?什么……事?”他中风以后,说话时总是这样咬字不清。

陈佳茜摇了摇头:“爸爸没明说。”

“后来呢?”宋田田问。

陈佳茜微微地吸了口气,继续叙述。

“干爹没有儿女,几十年来都是一个人生活,很可怜。干爹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表面冷酷,内心却很感性。和干爹住在一起后,开始时他很少跟我说话,后来大概是感受到我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他也对我越来越信任,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有一天他对我说:‘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在我心中,真的把你当成了亲女儿。’我当时听了觉得很感动。

“干爹并非随便说说,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亲女儿了。为什么我这么说呢?因为在干爹说完这句话的不久后,有一次我俩出游,干爹驾车,我坐在副驾位上。上了高速公路后,我们的车突然失控,眼看就要撞上前方的货车了。在这种情况下,司机一般都会把方向盘猛打左边,让副驾位去撞击前方,以免自己受伤,对吧?但干爹在这生死瞬间,首先想到的是坐在副驾位的我的安危。他在没有时间思考的情况下,本能反应般地把方向盘猛打右边,导致驾驶位撞上货车,严重扭曲变形,干爹也因此身受重伤,被困车内。

“后来干爹被送到医院,虽然经过抢救,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却在医院休养了几个月才完全康复,而且那场车祸还导致他的右眼永久失明了。

“如果当时不是干爹保护我,恐怕现在我已经没有机会在这里说话了。所以那次车祸后,我就知道现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干爹——这个和我亲爸爸一般愿意用生命去救我的人。我决定把干爹当成亲爸爸一样,好好照顾他,直到他终老。

“干爹住院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到医院陪他。而他也陆陆续续地把自己以前的一些故事告诉我。在这些往事中,有一件事他说起来特别激动,那就是:有一个名叫柳其金的医生间接害死了他的妻子和儿子。

“三年前,我和干爹在听电台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个采访柳其金的节目。当时那DJ问:‘柳先生,你喜欢小孩子吗?’柳其金说:‘喜欢啊。’DJ说:‘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孩子吧?你那么喜欢孩子,却没有孩子,这是你的遗憾吗?’柳其金说:‘不,虽然没有孩子,但我和我妻子在一起,我觉得幸福极了。’

“干爹听完这个节目以后,好几个晚上都失眠了。他说:‘这个柳其金害死了我的妻儿,他凭什么幸福?我不能让他幸福!我要他也尝尝我的痛苦!’

“接下来的事,就跟慕容推理的那样:某个晚上,干爹带着我潜入了柳其金所住的断肠城,抓住了柳其金的老婆容念。容念问我们是谁。干爹在她耳边说:‘不记得我啦?我可记得你呢!当年,我的老婆和儿子,就是被你丈夫害死的!’容念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秦珂!九年前在我女儿的奶粉中下毒的人就是你!’干爹哈哈大笑:‘正是!柳其金害死我的两个亲人,而我只杀死他的一个女儿,算是便宜他了。’干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杀死柳其金的女儿的事,我是那时候才知道的。

“容念当时咬牙切齿,苦于被绳子紧绑,无法动弹,否则一定会跟干爹拼命。不过,她还是趁干爹不留意,咬掉了干爹的左耳。干爹本来没打算要杀死容念,只是想要把她侮辱,让柳其金痛苦。但在耳朵被咬掉后,干爹恼羞成怒,杀死了容念,并且为了隐藏残留在容念嘴巴里的自己的血迹,他还斩掉了容念的脑袋带走。”

柳其金听到这里,想到妻子被杀时的情景,心中悲痛,发出一声悲鸣。秦珂朝他瞥了一眼,见他如此痛苦,狞笑起来。

思炫则看了看陈佳茜,冷冷地说:“你早就知道容念被斩首的原因,在大家讨论时,还首先提出‘凶手本来根本没想过要砍掉容念的头颅,只是打算杀死她,可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必须砍下容念的头颅’这样的观点,也算胆量过人。”

对于思炫的“称赞”,陈佳茜微微苦笑,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叙述。

“干爹患有糖尿病和高血压,在杀死容念后,情绪过于激动,竟然中风了,还留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可是尽管容念死了,而干爹也瘫痪了,但却终究没能消除干爹心中对柳其金的仇恨。唔,干爹是一个异常执着的人。

“但是干爹还能怎样报仇呢?他已经杀死了柳其金的妻子和小女儿了,而柳其金的其他子女在哪里,他又不知道。他已经再也无法令柳其金痛苦了。

“然而,过了没多久,却有一个男人来找干爹,说可以帮他制定一个完美的杀人计划,让柳其金亲眼看见他的五个子女逐一惨死。”

宋田田听到这里问道:“那个男人是谁呀?”

思炫代替陈佳茜说出了答案:“是沈莫邪,就是那个在两年多前就服毒自杀了的沈莫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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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茜凄然一笑,幽幽地说下去。

“慕容,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呀。是的,那个男人叫沈莫邪。那天,我上班去了,干爹自己一个在家,想着报仇的事。这时候,沈莫邪闯进来了。他对干爹说:‘既然心里有恨意,那就杀掉他们啊,有什么好犹豫的?’干爹被说中心事,大吃一惊,对沈莫邪装糊涂。没想到这个沈莫邪竟对干爹杀死柳其金的妻子和女儿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干爹惊慌失措。沈莫邪却说:‘你不用担心,我是来帮你的。我可以为你制定一个完美的计划,只要你严格执行我的计划,我可以保证,你所痛恨的人,最后一定会承受你当年所受的痛苦的十倍之痛。’干爹说考虑一下,沈莫邪就离开了。当天我回家后,干爹并没有把沈莫邪出现过的事告诉我。

“过了几天,沈莫邪又来找干爹,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干爹问沈莫邪怎样令柳其金痛苦。沈莫邪说:‘我查到柳其金打算在三年后他六十岁生日那天,把他的五个子女邀请到断肠城。到时你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在柳其金面前把他的子女们逐一杀死。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亲眼看着自己的子女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更痛苦吗?没有!所以,你可以把你当年同时失去妻儿的痛苦,十倍还给柳其金。’

“干爹又问沈莫邪为什么要帮他。沈莫邪说:‘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因为柳其金的五个子女都该死啊。让那些该死的人受到惩罚,正是我一直在做的事。’干爹问他们为什么该死。沈莫邪逐一解释:‘柳其金的大儿子官商勾结,欺压平民,该杀;柳其金的大女儿,是一个无良医生,为了赚钱,害死不少病人,该杀;柳其金的二儿子,侵犯小学女生,丧心病狂,该杀;柳其金的三儿子,曾经对向他提出分手的前女友泼浓硫酸,令那个女生毁容,后来因为他的养父是某局的副局长,把他保住,使他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他也该杀……’”

东方鹤马听到这里,面如土色。

陈佳茜接着说:“‘至于柳其金的二女儿,曾经散播谣言,导致一个同学跳楼自杀,她也该杀。’”

宋田田正在帮柳其金解开身上的绳索,听到这里时,忍不住问道:“是说我吗?我没有散播谣言令同学自杀啊。”

思炫冷不防插话:“那是沈莫邪骗秦珂的,这样说才能让秦珂执行他的杀人计划。你没有做过坏事,沈莫邪并不打算惩罚你,所以让你来找我,让我保护你。至于沈莫邪对秦珂所说的臧大牛、戴青水、甘土和东方鹤马的罪行,就都是真实的。”

东方鹤马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副“哪怕是真的你们又能怎样”的嚣张表情。

陈佳茜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干爹犹豫不决。沈莫邪最后说:‘你真的不用现在就答应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到了适当的时候,我会把这个杀人计划的详细方案发送到你的邮箱,到时要不要执行计划,就由你自己决定吧。’他说完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干爹也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直到三个月前,干爹真的收到了沈莫邪发过来的杀人计划。这份杀人计划,把干爹心中的仇恨之火再次点燃了。最后干爹决定严格执行沈莫邪的计划,对柳其金进行终极报复。”

思炫舔了舔手指,又插话道:“沈莫邪在009年的时候就死了,你们三个月前收到的那份杀人计划,是沈莫邪死前利用邮箱的定时发送功能发给你们的。”

陈佳茜低低地“嗯”了一声,接着说:“虽然有完美的杀人计划,但干爹当时已经半身不遂了。为了复仇,他只好把三年前沈莫邪两次找他的事详细告知于我,还把沈莫邪发过来的杀人计划给我看,并且央求我代替他执行计划,杀死柳其金的五个子女。

“一开始我觉得这事儿特别荒谬。让我杀人?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三年前亲眼目睹干爹杀死容念的时候,我的心中已经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了。于是我劝干爹放下仇恨。可是干爹却说,他对柳其金的仇恨不共戴天,如果不能复仇,他宁愿死掉。我深知干爹的性格,如果我不帮他复仇,他是真的会自杀的。

“于是我陷入极度的矛盾之中。我真的不想杀人,可是我又不能让干爹自杀。我考虑了很久,最后终于决定帮助干爹报仇。一来因为爸爸生前曾经嘱咐我,如果有机会,要替他补偿干爹,二来则是因为干爹曾经舍命救我,如果没有干爹,我早就死了。既然我的命是属于干爹的,那么他想复仇,我自然应该为他执行。

“与此同时,我还这样劝说自己:干爹要杀的这五个人,都死有余辜,我杀死他们,只是替天行道,何罪之有?就这样,最后我终于说服了自己,我要代替干爹,按照沈莫邪提供的杀人计划,把臧大牛、戴青水、甘土、东方鹤马和宋田田这五个人统统杀死!

“在沈莫邪的计划中,第一个要杀的是臧大牛,第二个要杀的则是东方鹤马,然后用臧大牛的尸身来伪装成东方鹤马的尸身——毕竟他们两个的身高差不多,为我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方便接下来的杀人计划。

“可是,在计划实施前,我却查到东方鹤马竟然到马尔代夫玩了两个月,把皮肤都晒黑了——沈莫邪生前一定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以东方鹤马目前的肤色,臧大牛的尸身根本无法伪装。所以,我自己修改了沈莫邪的计划,把第二个要杀的人改成甘土,用臧大牛的尸身去伪装甘土的尸身。

“不过呀,甘土比臧大牛高了十多厘米,在这种情况下,臧大牛的尸身根本无法伪装。所以,我又自己加入了一个道具——酒坛子。我把臧大牛的尸身插进酒坛子里,让大家无法得知他的真实身高,从而瞒天过海,伪装成甘土的尸身。可是呀,我毕竟不是沈莫邪,我临时修改的计划,破绽百出,让沈莫邪所制定的整个替换诡计都被慕容识破了。”

思炫朝陈佳茜瞥了一眼,一脸木然地说:“无论是多么天衣无缝的计划,在执行的过程中,都会留下破绽。哪怕你没有修改这个计划,甚至这个计划由沈莫邪本人来执行,最终也必然被揭穿。”

陈佳茜苦笑:“确实是呀,在你面前,什么事情都没有悬念。”

她说罢,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十一章:执着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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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宋田田终于把绑在柳其金身上的绳索全部解开了。柳其金慢腾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秦珂跟前,淡淡地说:“秦珂,咱们上一次见面,差不多是在三十年前吧?”

秦珂朝柳其金瞥了一眼,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柳其金叹了口气,说起往事。

“当时你的妻子刚刚离世,你扬言要杀死我的妻儿,我怕你真的来伤害他们,所以把当时临盆在即的妻子以及儿子大牛送到亲戚家暂居,我和母亲两人则留在家里。

“果然,某天晚上,你持刀潜入我家,想要伤害大牛。结果你不仅扑空了,还被因为听到我的求救声而前来帮忙的邻居们逮住。我清楚记得你当时说的话,你说:‘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还会来报仇;有种你让你的儿子一辈子别回来,否则我一定杀死他!’

“最后我让邻居们把你放走,因为事实上你还没行凶,哪怕报警抓你,作用也不大,而且,再怎么说,你妻子的死,我确实难辞其咎。可是当时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一念之仁,让你离开,后来却害死了自己的小女儿柳思贝,还有我的妻子。

“因为你的恐吓,我真的不敢再把大牛留在自己的身边了。我当然想过带着妻子和大牛,悄悄逃离S市,到偏远的地方隐居,躲避你的追杀。可是啊,当时我的母亲因为中风而不能走动,更无法迁居。我的父亲早逝,我是母亲含辛茹苦养大的,我怎能丢下母亲?所以最后,我只好忍痛把儿子送走了。

“唉,当时大牛只有三岁,他长大后,完全忘了我跟他相处的那三年时光了。但在我心中,却忘不了,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坐起来,第一次叫爸爸,第一次走路……我每天下班回家后,他一边叫着‘爸爸’一边跑过来,我抱起他,亲吻他……这些我都忘不了……呜呜……我真的好怀念每天和儿子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大牛是我的六个儿女中,我最爱的那个……

“其后我的妻子每次怀孕,我都悄悄把她送到亲戚家,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后,等孩子满月后,才接她回家。而后来陆续出生的青水、旺土、鹤马和芷田,我也分别送给亲戚的朋友或朋友的朋友收养。

“为了避免你查到他们的踪迹,我没有跟任何一个孩子的养父母见过面,他们一直不知道他们所收养的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我只是交代帮孩子寻找养父母的亲戚和朋友说,无论孩子到了什么家庭,孩子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一定要保留。牛、水、土、马、田、贝,这些字都跟我名字中的‘金’字一样,可以组成一个品字形结构的字,而这,就是他们六个是我的亲生孩子的见证!

“无法看着亲生孩子们长大,是我一辈子最遗憾的事。不过当我想到这样做是为了他们的安全时,我就稍微释然了。

“十二年前,我的小女儿柳思贝出生了。当时我已经四十八岁了,人生过去了一大半。我真的再也舍不得把女儿送走。而且我认为你已经放弃监视我了——毕竟你妻子的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所以,最后我和妻子决定把小女儿留在身边,由我们亲自抚养。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还没有放弃复仇。当我把妻子和小女儿接回家后,你竟然再次潜入我家,在我女儿的奶粉中投放百草枯的水剂!那可是没有任何特效药可以解毒的毒药啊!你竟然那么心狠手辣,用来毒害一个尚未满月的婴儿?那时我终于知道,仇恨已经让你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只为了报仇而生存的怪物!

“因为孙女的死,我的母亲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没多久也离开了。从此,我和妻子两人相依为命。我不敢去跟我的五个子女相认,因为一旦被你发现,你会毫不犹豫地对他们下毒手。再说,我也不想去破坏他们现在的生活。

“六年前,我在这里建造了断肠城,与妻子两人隐居于此。三年前,妻子提议:‘我真的好想见见我们的五个子女。要不我们想一些借口把他们请到断肠城来,跟他们见见面吧。当然,避免那个秦珂对付他们,我们绝不能跟他们相认。’

“我和妻子的想法一致,也想在有生� �年跟五个子女见一面。于是我尝试调查他们现在的情况。通过调查我发现青水在英国进修,要一年半以后才回国,而鹤马也在澳大利亚读中学,要三年后才回来。留在国内的只有大牛、旺土和芷田。

“我和妻子是希望能一次跟五个子女见面,好好地享受天伦之乐——尽管只有一天或两天的时间。于是我说:‘要不这样吧,三年后在我六十岁生日那天,再把他们请来吧。到时青水和鹤马都回国了,我们一家七口,可以聚首一堂。’妻子赞成,并且非常期待。从那时起,在01年的五月初十那天跟五个孩子的见面,成为我和妻子最大的期盼。

“可是呀,妻子永远等不到这一天了。同年十月份,妻子离奇被杀。我心里知道凶手一定是你,只是没有证据。

“连妻子也离我而去,我真的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反正五个孩子都活得好好的,我也没有牵挂了。但我不能就此死去。一来因为我很想完成妻子的遗愿,在我六十岁生日那天,把五个子女请回来;二来我也真的很想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最后再见一见我的子女们。

“所以最后我决定,就按原计划,在三年后的01年,我六十岁生日的那天,把五个子女请到断肠城来。而和他们见面后,把他们送走后,我就自杀,去陪我的妻子。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那个名叫沈莫邪的人,竟然如此神通广大,不仅查到我的五个子女是谁,而且还知道了我想在01年五月初十那天把他们请到断肠城的想法,并且为此制定了一个杀死他们的计划!”

宋田田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感慨道:“一个在009年已经死去的人,竟然是发生在01年的连续杀人事件的幕后黑手。这个沈莫邪实在太可怕了!”

柳其金望向宋田田,叹了口气:“芷田,是我害了你们,如果我不是如此自作聪明,通过举办什么送房子活动把你们兄妹五人请回来,你的哥哥姐姐们就不会遇害了。”他所说的“芷田”,正是宋田田本来的名字。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

秦珂说道。虽然他因为中风而吐字不清,但语气中却流露出复仇的快感。

柳其金向秦珂看了一眼,吁了口气,冷冷地道:“秦珂,其实你的孩子……唉!”

“什、么?”秦珂盯着柳其金。

柳其金欲言又止,想了想,终于摇了摇头:“没什么了,反正你的妻子之死,我确实有很大的责任。再说,如果当年我不是心软把你放走,又或者现在没有把子女们叫回来,那么悲剧也不会发生。我妻子的死,我的儿女们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面对着秦珂和陈佳茜这两个杀死自己妻儿的凶手,柳其金的语气中却没有愤怒和憎恨,只有悲伤和绝望。他已万念俱灰了。他心想:“哪怕把这两个人碎尸万段,但阿念和孩子们也不会复活了。”

思炫鉴貌辨色,猜到了柳其金的那句“其实你的孩子”的后半句是什么。他转头望向陈佳茜,冷冷地说:“你刚才提到你的父亲。你父亲的名字叫贾浩,对吧?”

陈佳茜吃了一惊,颤声问:“你……为什么连这个也知道?”

“在分配房间时,当走廊上只剩下宋田田、我和你三个人的时候,宋田田对你说:‘陈姐姐,我们就同住一个房间吧,把另一个房间让给慕容大哥。’你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她随后又叫了一声‘陈姐姐’,你还是没有反应。为什么呢?因为你当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宋田田是在跟你说话。”

“不知道我在跟她说话?”宋田田搔了搔脑袋,“我不是都叫‘陈姐姐’了吗?”

思炫朝宋田田瞥了一眼,微微地吸了口气:“关键就在这里。‘陈佳茜’只是一个假名,她本来并非姓陈,所以当你叫她‘陈姐姐’的时候,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你是在叫她。

“那么她本来叫什么名字呢?我想到了贾浩这个人。他是柳其金的恩人,同时也是秦珂和毛佳妮夫妻两人的朋友,正是贾浩的介绍,秦珂和毛佳妮才会到S市找柳其金接生,从而引发后来的无数事情。这个贾浩也可以说是这次的连续杀人事件的关键人物。

“正好贾浩的‘贾’字和陈佳茜的‘佳’字发音相似,所以我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陈佳茜本来就是姓贾的,她的真实全名叫贾茜。冒充幸运儿的时候,为了掩饰身份,她把‘贾’字改成‘佳’字,再随便加上一个姓氏——陈,从而组合成‘陈佳茜’这个名字。

“既然贾茜和贾浩都是姓贾,由年龄来推断,贾浩极有可能便是贾茜的父亲了。”

陈佳茜——该称呼她为贾茜了——长长地叹了口气:“慕容啊慕容,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可怕的人。你说对了,我的本名就叫贾茜。”

在思炫刚才的推理中,当他提到“贾浩”这个名字时,柳其金皱了皱眉,喃喃自语:“贾浩……毛佳妮……唉……”

他的声音虽低,而且几乎被思炫的说话声覆盖,但思炫耳朵极灵,一心二用,一边说话,一边聆听柳其金的自语。这时只见他扭动了一下脖子,走到秦珂跟前,一脸呆滞地问:“你的妻子毛佳妮,跟贾浩是好朋友吧?”

秦珂皱眉,吃力地说:“是……又怎样?”

“你是否想过他们会背着你偷情?”思炫冷冷地问。

秦珂脸上的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有些激动地说:“你……说什……么……”

思炫朝柳其金瞥了一眼,淡淡地问:“你都知道吧?”

柳其金轻轻地“嗯”了一声,叹了口气。

秦珂咬了咬牙:“到底……什么事……”

思炫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地分析起来。

“以下是我的推测:秦珂和毛佳妮夫妇两人,跟贾浩是好朋友,三人住在同一座城市里。然而,毛佳妮出轨了,背着秦珂跟贾浩偷情。出轨以后,毛佳妮非常后悔,觉得很对不起秦珂,发誓不再跟贾浩见面。而贾浩也对秦珂心存愧疚,离开了他原来所在的城市,到外地去了。他临死前对贾茜说:‘我年轻时做过一些对不起你干爹的事,一直没有机会弥补。’所指的就是这件事。

“贾浩离开没多久,毛佳妮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在那段时间,她跟秦珂以及贾浩都有过亲密行为,所以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爸爸到底是秦珂还是贾浩。她写信把怀孕的事告诉了贾浩。贾浩应该非常喜欢小孩子,所以回信对毛佳妮说:‘孩子出生后,你想办法做个鉴定,如果孩子是我的,让我带走,好吗?’

“毛佳妮当然不能答应贾浩,一来,哪怕孩子不是秦珂的,但毕竟是毛佳妮的亲骨肉,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怎么舍得让贾浩带走?二来,如果孩子被带走了,她怎么向秦珂交代?所以她在回信中坚决拒绝了贾浩的这个要求。

“贾浩实在太喜欢小孩子了——而且那还有可能是自己的亲孩子,他想要把孩子暗中夺过来,于是他想到了自己曾经对其有过恩惠的妇产科医生柳其金。为什么我知道贾浩有恩于柳其金呢?因为书房里有一张柳其金和贾浩年轻时合拍的照片,背面由柳其金写着:‘1979年秋,与恩人贾浩合照于S市电视塔前。’

“贾浩先写信给秦珂,大概内容是:‘恭喜你快当爸爸了,我认识一个产科医生,技术很好,你可以预约他帮嫂子接生,他叫柳其金,住在S市,在S市第三人民医院任职。’

“不久以后,贾浩又给柳其金写了一封信,内容是:‘我有一位朋友,名叫秦珂,他的妻子名叫毛佳妮,马上就要生孩子了。我介绍秦珂到S市找你帮他的妻子接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来找你?如果有,请速拍发加急电报告诉我。’这封信现在就在书房的抽屉里。

“秦珂确实带着毛佳妮到S市找到柳其金,所以柳其金发电报把此事告诉贾浩。于是贾浩又给柳其金发了一封电报,内容是:‘我于明日下午到S市找你,有要事相求,见面详谈。’这封电报,现在也在书房的抽屉里。

“贾浩来到S市找到柳其金后,要求他做什么事呢?根据现在我所掌握的线索,我作出的假设是:贾浩希望柳其金在毛佳妮分娩的时候,用医院里夭折的死婴换走她的孩子!”

秦珂大吃一惊,颤声道:“这……这……这……”

而柳其金则摇头叹气。

思炫清了清嗓子,继续推理。

“虽然这件事违背了医生的道德,但柳其金必须这么做,因为贾浩曾经有恩于他。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毛佳妮还没到预产期,却胎盘早剥,被送到医院抢救。因为她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出现失血性休克,回天乏术了,所以柳其金也无能为力。不过柳其金的技术确实一流,虽然没能挽救毛佳妮的性命,但竟然保住了她腹中的胎儿。

“但是秦珂并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柳其金答应过贾浩,要用死婴掉换毛佳妮的孩子。所以最后柳其金告诉秦珂:‘你的妻儿都保不住。’然而事实上,毛佳妮肚子里的孩子是活下来的。”

他说到这里向柳其金看了一眼,冷冷地问:“你刚才对秦珂说:‘秦珂,其实你的孩子……’你没把话说完,其实你要说的是‘其实你的孩子并没有死’,对吧?”

柳其金慢慢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众人沉默。良久,他才把眼睛睁开,说道:“是的,你的推理完全正确。当时我确实保住了毛佳妮的孩子,但没有把这个孩子交给秦珂,而是让贾浩带走了。其后,这个孩子就由贾浩抚养了。在那孩子三岁的时候,贾浩带着孩子来探望我。或许是压抑得太难受了,那天贾浩把他跟毛佳妮偷情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最后还说:‘我到现在仍然深爱着佳妮,我后半辈子什么都不做,就是一心一意地抚养这个孩子。’”

“喂?”秦珂喘着气,吃力地问,“那……孩子呢?在……哪?”

思炫朝贾茜瞥了一眼,语气毫无抑扬顿挫:“就是她——贾茜。”

贾茜失声大叫:“什么?我?”

秦珂也惊呼一声:“是……茜?怎么……会?”

东方鹤马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贾茜到底是贾浩的女儿,还是秦珂的女儿呀?”

秦珂也跟着问:“是……是谁的?”

贾茜一脸茫然,自言自语:“我……我的亲爸?或许是干爹?怎么……怎么可能……”

思炫微转脑袋,平时呆滞无神的目光此刻如冷电一般,刺向秦珂的面门:“秦珂,沈莫邪曾对你说:‘让那些该死的人受到惩罚,正是我一直在做的事。’他之所以要布下杀局,杀死臧大牛等人,就是因为他们做过坏事,在沈莫邪眼中是‘该死的人’。但你没想过吗?你杀死了无辜的柳思贝,也杀死了无辜的容念,丧尽天良,在沈莫邪眼中,你自然也是‘该死的人’,但他为什么没有惩罚你?”

“我……我……”秦珂面如土色。

思炫接着说:“所以,我认为,贾茜的亲生父亲,并不是贾浩。当年贾浩把贾茜带走后,曾跟她做过亲子鉴定,发现贾茜并非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说,贾茜的亲生父亲是你——秦珂。不过,贾浩实在太喜欢小孩子了,而且贾茜是他深爱的女人的亲生孩子。所以,他没舍得把贾茜还给你。明知道贾茜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还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把她抚养成人。

“直到十二年前,他患上鼻咽癌,时日无多,才把贾茜托付给你——毕竟你才是贾茜的亲生父亲。他让贾茜拜你为义父,难道你还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和贾茜其实只是萍水相逢,虽然住在一起以后逐渐熟悉对方,但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感情不深,为什么在遭遇车祸的时候,在没有时间思考的情况下,你竟然会舍命保护贾茜?因为她是你的亲女儿,虽然当时你并不知道这件事,但心深处却有着这种血浓于水的感应。

“而沈莫邪,他早就查到了你和贾茜的父女关系。他知道,在你收到他的那份杀人计划后,你心中对柳其金的仇恨一定会再次激发,你按照他的计划把臧大牛等人杀死的可能性很高。但你已经半身不遂了,只能让贾茜代你执行计划。让你的亲生女儿贾茜成为杀人凶手,哪怕能逃过法律的制裁,但也一辈子留下阴影,生不如死,这便是沈莫邪对你这个恶人的惩罚!”

秦珂听得汗水涔涔而下,喃喃自语:“我……害了茜……我……是我……”

他一边说,一边吃力地举起右手。贾茜会意,马上走过去,再次跪在秦珂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呜咽道:“干爹,我是自愿帮你的,我无怨无悔……呜呜……真的,你不必愧疚……呜呜……”

秦珂也老泪纵横:“茜……女儿……”

贾茜稍微站起身子,紧紧地抱着秦珂:“爸爸……爸爸……”她虽然本来就对义父感情深厚,把他视作亲人,但此时得知义父竟然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时,心情却在激动中夹杂着几分迷惘,复杂无比。

柳其金看到秦珂和贾茜父女两人相拥,心中的那份对子女们的思念被触动起来了。他两眼湿润,对东方鹤马和宋田田说道:“鹤马、芷田,过来让爸仔细瞧瞧……”

东方鹤马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放屁!你不是我的爸爸!我的爸爸是东方奇!B市××局副局长东方奇!”

柳其金看着东方鹤马,叹了口气:“东方奇是我创业时的一个合作伙伴的表哥。当年他们夫妇很想要一个孩子,但却不孕,想要领养一个男孩。于是我通过我的那个合作伙伴,把刚出生一个多月的你送给他们抚养。当然,东方奇夫妇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我。

“鹤马,你真的曾经向一个女生泼浓硫酸,令她毁容?后来东方奇把你保住了?唉,看来是我所托非人。养不教,父之过。一切都是我的错……”

“闭嘴啦!别再说啦!”东方鹤马走到柳其金身前,一把把他推倒在地,涨红了脸怒骂,“臭老头!别再妖言惑众了!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儿子!我的爸爸是东方奇!”看来他到现在仍然不能接受自己是柳其金儿子的现实。又或者是他的心里已经知道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但因不愿接受,因此自欺欺人。

“喂!你干嘛动手把他推倒呀?”宋田田一边说一边走到柳其金跟前,把他扶起。柳其金被儿子推倒,又被女儿扶起,心中百感交集,苦笑不语。

东方鹤马指着宋田田喝道:“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啪”的一声,竟是宋田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打了东方鹤马一个巴掌。

“你!biao子!”东方鹤马怒极。

他还没反应过来,宋田田反手又打了他一个嘴巴。东方鹤马的脸颊上,留下了两个清晰的掌印。

“妈的!敢打我?”

东方鹤马怒不可遏,举起右手,想要打宋田田,却被思炫一把捉住了手臂。

“靠!敢拦我?”

东方鹤马左手挥拳打向思炫的腹部。他不知道,思炫其实是一个武术高手,精通各种格斗技巧。只是平时他用脑袋已足以解决绝大部分问题,根本没有施展身手的机会。此刻他见东方鹤马攻击自己,身子微转,轻易地避开了他的拳头,与此同时,右手一滑,抓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前,左臂顺势压向他的手腕,身体右转,力压其臂。这是擒拿中的一招,名叫拧腕断臂。

东方鹤马疼得哇哇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思炫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加大力度。

“哇!好疼!求求你,放了我!”东方鹤马求饶道。

但思炫终究不为所动。

终于是柳其金开口求饶:“这位小哥,求你放了我的儿子,好不好?求求你!”

思炫朝柳其金瞥了一眼,这才把东方鹤马放开。东方鹤马不敢再逞强了,右手轻抚左臂,呼呼喘气。

“鹤马,过来让我看看,好不好?”柳其金一副可怜的样子。

东方鹤马看了看柳其金,两脚微颤,似乎想走过去,但又下不了决心。

宋田田大声道:“过来啊!”

东方鹤马轻轻地“哼”了一声,这才勉为其难地走到柳其金跟前。

柳其金左手握着宋田田的手,右手握着东方鹤马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等这一天,等了几十年……呜呜……”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情,眼泪夺眶而出,与此同时,把东方鹤马和宋田田紧紧地搂在怀里,失声痛哭。

紧抱着儿子和女儿,正是他多年来朝思暮想的事。这样的梦,他每年都会做几次。而现在,他终于梦境成真了。

令他痛心疾首的是,在那些梦中,儿子和女儿每次都会被秦珂用残忍的手法杀死。而现在在现实中,臧大牛、戴青水和甘土,也确实都死于非命,死于秦珂的仇恨之中。

“鹤马、芷田,原谅爸爸……呜呜……”柳其金把压抑了数十年的眼泪尽情释放。

“嗯,你别这样……别这样……”宋田田不断地安慰柳其金。她也泪流满面了。虽然她跟柳其金没有任何感情,甚至在此之前彼此从未见过面,但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她却不由自主地为这个“陌生人”流下了这么多的眼泪。

至于东方鹤马,却不发一言,一脸不屑。

良久,柳其金才慢慢地把东方鹤马和宋田田放开。东方鹤马“哼”了一声,后退了两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宋田田则定了定神,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就在这时候,柳其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胶囊,以飞快的速度把胶囊扔到嘴里,使劲地咽了下去。

宋田田微微一呆,问道:“你、你干嘛呀?”

柳其金摆了摆手,没有说话,紧接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又从青变灰,身体还微微地颤动起来。

“你怎样呀?你刚才吃了什么呀?”宋田田一脸焦急。

思炫冷冷地说:“根据他的反应可知,他刚才吞下的那颗胶囊里有毒鼠强的粉末。”

“毒鼠强?”宋田田失声大叫。

东方鹤马也脸色微变。

贾茜和秦珂则一脸惊愕。

宋田田紧接着对柳其金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为什么啊?”

柳其金满额冷汗,呼呼地喘着气,吃力地说道:“三年前,阿念离我而去……当时我就想随她……随她而去……咳咳……不过,在我六十岁的生……生日时……和五个孩子相聚……是我和阿念的共同愿望。我……我为了完成阿念的遗愿……苦苦坚持到现在……咳咳……”

他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突然间,还口吐白沫,面容扭曲。

“你先别说了……”宋田田紧紧地握着柳其金的手说道。

柳其金摇了摇头,虽已气咽声丝,却仍然坚持说下去:“让我……说完……咳咳……我本来就打算跟孩子们见面后……就自杀。我连遗嘱都写好了……咳咳咳……现在我的三个孩子在我面前……一一死去,我更没有活下去的……的理由了。这……这真是一个最坏的结局呀……如果当年不是贾浩叫秦珂和毛佳妮来找我……如果我没有生下你们……如果……如果我没接受那个电台采访……如果我没有把你们请回来……那么……现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是我……”

他还没说完,忽然身体强烈地抽搐起来。他说不下去了。

宋田田转头向思炫求助:“慕容大哥,求求你救救他。”

思炫摇了摇头:“必须彻底清除他胃里的毒物才能救他,但现在无法帮他洗胃,也无法导泻。”

“那怎么办呀?”宋田田声音呜咽。

柳其金定了定神,低声说道:“芷田……我的乖女儿……好好活下去……我……我……我最后只想听到你们叫……叫我……一声……爸爸……”

宋田田哭着叫道:“爸爸!爸爸!”

柳其金欣慰地笑了笑,脑袋微转,望向东方鹤马。

宋田田会意,对东方鹤马大叫道:“快叫爸呀!”

东方鹤马皱眉道:“他不是我爸!我爸是东方奇!”

宋田田又急又怒:“快叫呀!”

东方鹤马“哼”了一声,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柳其金叹了口气,凄然一笑,慢慢地闭上眼睛,忽然脑袋下垂,再也不动了。

“爸爸!”宋田田声嘶力竭地喊道。

可是柳其金没有回答她。他在痛苦、绝望、遗憾而又略带欣慰之中,永远离开了这个对于他来说无限残忍、无比悲哀的世界。

第十二章:最后的杀意

1

现在这个位于断肠城地窖的储物室里只剩下慕容思炫、宋田田、东方鹤马、秦珂和贾茜五个人了。

亲眼看见自己所憎恨了二十多年的柳其金离世,秦珂的心里却似乎并没有兴奋的感觉。他忽然想通了:哪怕把柳其金的妻子和儿女全部杀光,但自己的妻子毛佳妮也无法复活。冤冤相报何时了?

他心中的仇恨,他那执着于报仇的信念,不仅使他成为杀人凶手,甚至让贾茜——他的亲生女儿——也成为杀人凶手,现在等待他们父女俩的,是法律的制裁。他悔恨交织。沈莫邪要惩罚他这个为了复仇而滥杀无辜的“恶人”,他做到了。

至于贾茜,此时此刻,心情复杂无比。她本来和臧大牛、戴青水以及甘土无冤无仇,只是为了帮助秦珂这个曾经舍命救过自己的义父复仇,为了阻止义父因为无法复仇而自杀这件事发生,也为了弥补自己的父亲贾浩对秦珂所做的错事,才成为残忍冷血的“斩首鬼”,先后杀死他们三人。在杀死臧大牛的时候,她的心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割下臧大牛的头颅之时,她双手颤抖,脑中一片空白。而在臧大牛的头颅被割下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没有灵魂的恶魔。接下来,她的大脑麻木了,她的心脏冰冷了,在杀死甘土和戴青水的时候,她手起刀落,再也没有丝毫犹豫。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她回想昨天晚上及今天凌晨的杀人经历,恍如隔世,只觉得当时杀人的并不是自己,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她懊悔无及。如果让她再次选择,她一定不会答应秦珂帮他执行沈莫邪的那个杀人计划。

可是如果不帮助秦珂复仇,他是会自杀的。那怎么办?贾茜也不知道。反正现在再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喂!”东方鹤马的呼喝声把贾茜从思索中拉回现实,“快把断肠城的大门钥匙交出来!”

贾茜朝东方鹤马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

“喂!你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东方鹤马怒道,“臭婆娘,快把钥匙交出来!我要离开这儿!”

贾茜还是不为所动。

东方鹤马“哼”了一声,走到秦珂面前,提起右足,朝他的胸部狠狠地踹了一脚。秦珂无法躲避,轻呼一声,应声而倒。

“别碰我干爹!”

贾茜见东方鹤马伤害秦珂,又急又怒,跑过来阻止。东方鹤马一把揪住贾茜的头发,左手握拳,朝她的腹部狠狠地打去。贾茜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东方鹤马顺势一脚踹在贾茜的脑袋上,红着眼睛骂道:“变态杀人魔!想杀死本少爷?去死吧!”

慕容思炫连忙走过来,一把拉住了东方鹤马的手臂。东方鹤马还想继续攻击贾茜,却被思炫往后一拉,整个人跌倒在地。

“妈的!”东方鹤马定了定神,猛地站起来,怒视思炫。思炫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东方鹤马知道思炫身手了得,也不敢主动跟他动手。

宋田田走到贾茜跟前,把她扶起:“陈姐……唔,贾姐姐,你没事吧?”

贾茜低低地“嗯”了一声,吃力地站起来,左手捂住腹部,右手按着脑袋,忍着疼痛走到秦珂身边,想要把他连同轮椅拉起来,但身体受伤,使不上劲。宋田田见状连忙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把秦珂扶起。

“喂!”东方鹤马再次向贾茜骂道,“臭婆娘,快把钥匙拿出来呀!”

贾茜再次朝东方鹤马看了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铜制钥匙,扔在东方鹤马面前。

那把钥匙跟客房的钥匙样式一致。东方鹤马把钥匙捡起来,只见钥匙上刻着“城门”两字。东方鹤马大喜,不再理会秦珂和贾茜,也没有跟思炫和宋田田打招呼,拿着钥匙便离开了储物室,走出了地窖,朝断肠城大门的方向走去。

宋田田对思炫说道:“慕容大哥,我们也走吧?”

思炫点了点头:“走。”

“嗯。”宋田田转头对贾茜说道,“贾姐姐,咱们一起出去吧。”

贾茜朝秦珂看了一眼,只见秦珂闭着眼睛,一脸平静,霎时间心领神会,随即心中打定了主意,惨然一笑,摇了摇头:“我和干爹想在这儿多留一会,你们先走吧。”

“这……”宋田田朝思炫看了一眼。

“我们是不会逃的——也逃不掉了,你们让警察到这儿来抓我们吧。”

贾茜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会宋田田了,在秦珂跟前半蹲下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慕容大哥,那我们……”宋田田再次询问思炫现在怎么做。

“走吧。”思炫说罢,径自走向储物室的大门。

“贾姐姐,那我们先走了。”宋田田说罢,跟上了思炫。

就当两人即将离开储物室之际,却听贾茜叫道:“等一下。”

宋田田和思炫同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与此同时宋田田问道:“贾姐姐,怎么啦?”

贾茜站起来,走到储物室的角落,拿起一个塑料袋,接着来到储物室的门前,把塑料袋交给宋田田。宋田田接过,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有五六台手机,其中有一台正是自己的,还有一台iPhone像是东方鹤马的——她因为曾用东方鹤马的手机帮他拍照所以认得他的手机。宋田田心中恍然:“这是大家的手机。为了阻止我们跟外界联系,大家在饭厅昏迷后,贾茜把这些手机收起来了,藏在这个储物室里。”

她还在思考,只见思炫已从塑料袋中拿出其中一台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那自然就是思炫自己的手机了。

“慕容小哥儿,”贾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交给思炫,“这是沈莫邪给你的。”

思炫斜眉一皱:“沈莫邪?”

贾茜点了点头:“这是他当年交给干爹的。当时他说,如果干爹最后决定执行他的杀人计划,而这个杀人计划最后又不幸被人破解的话,那么就把这张名片交给破解计划的那个人。”

思炫接过名片,瞧也没瞧一眼,直接放到口袋里,接着转头对宋田田说道:“走吧。”

没等宋田田答话,他已转过身子,走出了储物室。

宋田田最后再向贾茜点了点头,便紧随思炫而去。

两人离开地窖,走出书房,刚来到偏厅,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咦?”宋田田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什么声音?”

思炫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那是书房里那扇暗门被关闭的声音。贾茜把她和秦珂,以及柳其金的尸体,关在地窖里了。”

“她不打算和秦珂离开吗?”宋田田又问。

“他们挑错了方向,哪怕离开断肠城,也无路可走了。”思炫的声音毫无抑扬顿挫。而他的这句话,宋田田也似懂非懂。

思炫和宋田田离开偏厅,按来路走向断肠城的大门,当他们来到城门附近的那个布局跟教堂有些相似的大厅时,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尖叫声从大门的方向传来。

“哇!”宋田田吓了一跳,使劲地抓住了思炫的手臂,“什、什么声音呀?”

思炫冷冷地说:“是东方鹤马。”

“他怎么了?”宋田田问。

“恐怕凶多吉少了。”思炫说。

“啊?快去看看!”

两人离开大厅,经过玄关的走廊,来到城门前,只见一个蓝发男子坐在地上,却不是东方鹤马是谁?

此时东方鹤马面容痛苦,肩膀不停地抽搐。宋田田又惊又奇,问道:“东方大哥,你怎么啦?”话音刚落,只见东方鹤马连四肢也开始抽搐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呀?”

宋田田一边说一边向东方鹤马走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思炫一把拉住了她,冷然道:“不要过去。别碰他。”

与此同时,只听东方鹤马痛苦地道:“门锁上有刺……哟!好痛!”

“有刺?”宋田田讶然。

思炫微微地吸了口气:“是毒刺。看样子,刺上应该涂了马钱子碱。”

“马钱子碱?”宋田田问,“那是啥?”

“一种剧毒。”思炫一脸木然地说,“他中毒已深,救不了了。”

说时迟那时快,思炫话语甫毕,东方鹤马已倒在地上,肌肉萎缩,整个身体蜷缩成弓形,不停地抽搐。

宋田田看着他这面目狰狞的样子,咽了口唾沫:“他好像很痛苦。”

思炫摇了摇头:“他已经死了。”

“啊?”宋田田惊道,“死了?那怎么还会动?”

思炫解释道:“这正是马钱子碱的中毒症状,中毒者会在抽搐中窒息,而在窒息后,尸体仍然会抽搐一段时间。”

宋田田倒抽了一口凉气:“太恐怖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东方鹤马的尸体才渐渐不再抽搐,变成一堆死物。宋田田走前两步,探头一看,只见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可见其死时确实承受了无法形容的痛苦。

“我们第一次到城门来的时候,门锁上并没有刺。”思炫分析道,“毒刺是贾茜在去杀甘土或戴青水的前后,才到这里安装上的。之所以安装毒刺,是因为她想过万一自己的计划失败,就不能杀死断肠城里的所有人——毕竟死的人越多,剩下的人警惕就越高,计划就越难执行下去。而安上毒刺后,在大家离开断肠城的时候,就能最后再杀一个。”

宋田田脸色微变:“这么说,如果刚才是我们先离开,那么死的人就是我们?”

思炫打了个哈欠:“在我破解了沈莫邪的杀局后,贾茜已经放弃了杀人。东方鹤马第一次叫她拿钥匙的时候,她没有交出钥匙,只是叹气,那正是因为她不想再杀人了。可是东方鹤马竟然殴打秦� ��和贾茜——最让贾茜不能容忍的是东方鹤马殴打自己的义父秦珂,这让贾茜重新燃起了杀意——最后的杀意。所以,她把钥匙扔给东方鹤马,让他自己掉进最后的死亡陷阱里。”

宋田田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柳其金所邀请回来的五个幸运儿——应该说是柳其金的五个子女,现在活下来的就只剩下宋田田一个了。

如果没有慕容思炫陪同,宋田田现在大概也九死一生了。

沈莫邪想要惩罚的人,臧大牛、戴青水、甘土、东方鹤马,还有秦珂,全部都受到应有的惩罚了。而沈莫邪想要保护的宋田田,确实也在沈莫邪所指定的“保镖”慕容思炫的保护下,安全离开断肠城。一切都在这个已经死了两年多的犯罪天才的计划之中。

就当宋田田思绪杂乱之际,思炫已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了一块布,裹着手,小心翼翼地捡起东方鹤马扔在地上的钥匙,打开了门锁,开启了断肠城的大门。

霎时间,一道强烈的日光从城外直射进来,扫除了断肠城内的死亡气息。

思炫和宋田田走出断肠城。宋田田仰望天空,深深地吁了口气。思炫也微微地伸展了一下四肢。其实两人在断肠城里停留的时间只有大半天,但这十多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一个又一个活人变成尸体,跟断肠城的恐怖斩首传说融合在一起,让整座断肠城变成一个可怕的梦魇。此刻两人离城,便如在梦魇中清醒过来一般,心中均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思炫用手机打电话报警后,两人就在城门前等候。宋田田偶尔透过大门望向东方鹤马的尸体,轻轻叹气,若有所思。

由于断肠城地处偏僻,在思炫报了警的两个多小时后,S市的警察才到达。思炫带着警察们重返断肠城,把警察们带到偏厅——在此过程中他把昨晚和今天在断肠城里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的始末告知警察了,进入书房,却见墙壁上的那扇暗门的门缝竟然冒出浓烟。警察们砸开暗门,只见整座地窖都燃烧着熊熊的烈火。

警察只好又打电话通知消防部门。最后消防员到场,扑灭了大火。警方进入地窖,在储物室里找到了三具已经被烧焦的尸体,那自然就是柳其金、秦珂和贾茜了。

断肠城杀人事件中的所有相关人物,除了慕容思炫和宋田田,无一生还。

根据警方的推断,纵火的人是贾茜,动机是畏罪自杀。正如思炫所说,秦珂和贾茜哪怕离开断肠城,也无路可走了。在大火中灭亡,或许就是他俩最好的归宿了。

4

在消防员到达断肠城之前,思炫和宋田田已被警方带离断肠城,被带到S市的公安局。

当思炫和宋田田接受完询问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晚上七点多了。两人乘车来到S市国际机场,分别买了到L市以及HZ市的机票。杀人事件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了,他俩也要各自回家了。

候机之时,宋田田问道:“对了,慕容大哥,沈莫邪交给你的那张名片写着什么?”

思炫从口袋里把贾茜最后交给他的那张名片拿出来。宋田田连忙把脑袋凑过来。那是一张黑色的名片。名片的中间有一条白色的竖线,把名片分成左右两侧。白线的左边印着一个邮箱地址,右边则印着一排奇怪的英文字母和数字,具体如下:

shenmoie_mirror@16.|boop9rAuoY

宋田田搔了搔脑袋:“这是啥呀?”

思炫咬了咬手指:“左边是邮箱地址,右边是这个邮箱的密码。”

“密码?”宋田田秀眉一蹙,照着那串奇怪的字母和数字读道:“BOOP9RAUOYX?这就是密码?”

“不是,”思炫说,“这是加了密的密码。要先解密,才能得到邮箱的真正密码。”

“怎样解密?”宋田田好奇地问。

“邮箱的地址本身就是破解邮箱密码的提示。”

思炫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首先进入网易邮箱的登录页面,输入邮箱地址,再输入他所破解的密码,果然进入了邮箱。(作者按:各位读者也可以试试破解这组密码,看看邮箱的真正登录密码是什么。)

邮箱里的收件箱中有一封尚未打开的新邮件。思炫把这封邮件打开,只见收到的日期是009年11月——沈莫邪自杀前一个月。邮件全文如下:

X: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邮件,那就说明你又一次破解了我的杀局了。

正如这个邮箱的密码所说的那样,你真的很强大。这是我对你衷心的赞誉。

如此一个智慧跟我不相上下的对手,我却无缘相见,这确实是我此生所最遗憾的事。

话说回来,根据我的计算,此时此刻,柳其金、臧大牛、戴青水、甘土、东方鹤马、秦珂和贾茜,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而宋田田则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阅读这封邮件。我的计算正确吗?哈哈!恐怕也八九不离十吧!如果除你和宋田田外以上有哪个人此刻还活着,那也是他(她)命不该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首先是柳其金,他协助贾浩用死婴调换贾茜,令秦珂骨肉分离,虽然说这样做是为了向贾浩报恩,但对于作为父亲的秦珂来说,这个行为是无法原谅的。

接下来是臧大牛、戴青水、甘土和东方鹤马,相信你也已经知道他们的罪行了吧?我就不再重复了。

最后是秦珂和贾茜。秦珂害死了无辜的柳思贝和容念,而贾茜则杀死了臧大牛等人。他俩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所以,这些人,都应该接受惩罚。现在,他们也确实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吧?

只有宋田田,可谓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她不该死,至少不该死在断肠城里。

她是幸运的。因为你是存在的。如果从来没有X的存在,那么独自走进断肠城的宋田田,也将凶多吉少。

不管怎样,这次的断肠城的杀局——这也是我跟这个世界告别前所策划的最后一个杀局,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那么,敬请期待我下一次的杀局吧。

下次被惩罚的,会是哪些“恶人”呢?请紧记哦,今天的“好人”,很有可能便是明天的“恶人”。

——沈莫邪

宋田田和思炫一起看完了这封来自死人的邮件。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结束了,总算结束了。”

思炫却向宋田田瞥了一眼,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舔了舔嘴唇,冷冷地说:“沈莫邪在邮件中说你光明磊落、问心无愧,真的是这样吗?”

5

霎时间,宋田田脸色微变。

“你、你说什么呀?慕容大哥。”她声音颤抖地问。

思炫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问:“你早就知道贾茜是凶手了,对吧?”

“啊?”宋田田失声道,“什、什么啊?”

思炫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瑞士糖,一边剥掉包装纸,一边不紧不慢地分析起来。

“今天上午,在我解谜的时候,在场的除我以外还有三个人:东方鹤马、贾茜和你。我说‘斩首鬼’就在这三个人当中。你当然知道自己不是‘斩首鬼’,所以你当时的想法应该是:东方鹤马和贾茜其中一个是‘斩首鬼’。

“在我分析‘斩首鬼’用臧大牛的尸身伪装甘土的尸身,并且做出‘“斩首鬼”为了隐藏臧大牛的尸身的高度而把它插进酒坛子’的推理时,你曾经说:‘东方大哥跟臧大牛的身高就差不多呀!为什么“斩首鬼”第二个不杀东方大哥,再用臧大牛的尸身替换成东方大哥的尸身?这样哪怕不插进酒坛子里,我们也看不出破绽呀!’

“在你看来,明明东方鹤马和贾茜都有可能是‘斩首鬼’,可是为什么你又会认为东方鹤马也是‘斩首鬼’要杀的目标人物之一?那是因为在我解谜之前,你早就知道贾茜就是‘斩首鬼’了。在我解谜的时候,你心里明白,东方鹤马绝非‘斩首鬼’,只是一个准受害人物,所以说出这样的话。

“那么,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贾茜是‘斩首鬼’这件事的呢?我推测是昨天傍晚大家在偏厅集中的时候。当时我走进了走廊查看,在这个过程中,贾茜大概说了某些不该说的话,让你发现她就是那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思炫的推理让宋田田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甚至感到难以呼吸。因为,他的推理跟事实完全一致。

昨天傍晚,慕容思炫、宋田田、臧大牛和东方鹤马四人走进偏厅,跟早就在偏厅等候的贾茜和甘土会合,其后思炫独自走进偏厅左侧的走廊一探究竟。当时戴青水还没到达。而贾茜就说:“臧先生、甘小哥儿、东方小哥、宋小妹,加上我,总共五个人,看来所有幸运儿都到齐啦!”

当时宋田田觉得很奇怪,心想:“刚才我和慕容大哥、臧先生以及东方大哥一起走进来,我只是跟陈姐姐和甘大哥介绍了慕容大哥的姓名,并没有说他是陪我来的,可是为什么陈姐姐知道他不是幸运儿之一?难道她早就知道幸运儿是哪些人?”

也确实是天意,当时思炫在走廊里,没有听到贾茜的这句话。否则他必定早就发现贾茜有可疑,如此一来,便能阻止杀人事件的发生,臧大牛、戴青水和甘土,甚至是柳其金、东方鹤马、秦珂以及贾茜,或许都能逃过一死,一切将彻底改写。

再说当时,后来戴青水进来,幸运儿多出了一个,宋田田心里不禁想道:“难道这个不请自来的幸运儿,就是陈姐姐?”而在臧大牛被杀后,宋田田则想:“看来‘斩首鬼’很有可能就是不请自来的陈姐姐啊!”

宋田田还在回想之中,只见思炫已把手掌中的瑞士糖的包装纸都剥开了,把几颗瑞士糖一股脑儿扔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接着推理。

“在我们发现臧大牛的尸体时,大家都惊慌失措,连真凶贾茜也忙着演戏,对大家说:‘不管是人还是鬼,我想这杀人凶手应该还在附近。此刻他(她)会不会就在附近监视着我们?’而你却目光游离,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你在思考什么?你在思考‘“斩首鬼”会不会就是不请自来的贾茜’。

“在挑选房间的时候,你对贾茜说:‘现在就只剩下七号房和八号房了,陈姐姐,我们就同住一个房间吧,把另一个房间让给慕容大哥。’你明知道贾茜是‘斩首鬼’,为什么还敢跟她住在同一个房间?因为你知道贾茜不可能答应跟你同房,她接下来还要实施杀人计划。最后如你所愿,贾茜自己住进了八号房。

“至于在贾茜用鱼丝把三号房的房门关闭后,你为什么会说‘我和陈姐姐到三层堵截“斩首鬼”’?可能性之一:你一时之间忘记了贾茜就是‘斩首鬼,忘记了和她一起行动十分危险;可能性之二:你只是随口说说,你根本没打算要和贾茜两个人到三层去。

“说起来,我们第一次到书房的时候,你问我是否知道凶手是谁,我说:‘暂时还不知道。但凶手就在六名幸运儿之中的可能性很大。’当时你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却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你要告诉我什么?你就是想告诉我,你怀疑‘斩首鬼’就是贾茜。但是后来,你终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而是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你要一直向我隐瞒你已经揭穿了贾茜的凶手身份这件事呢?因为你想借贾茜之手,杀死一个人——东方鹤马!”

宋田田脸色大变。

思炫接着说道:“如果你早早揭穿了贾茜的身份,众人就会阻止她执行杀人计划,那么东方鹤马就能逃过一死。你想东方鹤马死,所以暂时不揭穿贾茜的身份。当然你也担心自己的安危,但你也知道,只要和我待在一起,那么被杀的可能性会很低,所以决定冒险一搏,让贾茜继续执行她的杀人计划。”

宋田田听到这里,低下了头。

思炫微微地扭动了一下脖子,接着分析:“至于你为什么想要杀死东方鹤马呢?贾茜曾说过,东方鹤马曾经对向他提出分手的前女友泼浓硫酸,令那个女生毁容,后来因为他的养父是某局的副局长,他不用承担责任。根据我的推测,那个被毁容的女生,是你的亲人,很有可能是你的姐姐!”

思炫的推理完全正确。宋田田的姐姐,确实就是东方鹤马的前女友。

宋田田咽了口唾沫,一股寒意从背脊直泻下来:“他竟然连这些事也知道?他……实在太可怕了!就如鬼魅一般,似乎一直在监视着我的生活,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以后……”

思炫的推理打断了她的思索:“当我们在断肠城的玄关首次和东方鹤马见面的时候,平时热情健谈的你,并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他,似乎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你觉得眼前这个蓝发男生,很像是害你姐姐的那个人。

“本来你也不确定,但当东方鹤马自报姓名的时候,你大吃一惊,同时确定了眼前之人确实就是让自己的姐姐毁容的那个官二代。你反应很快,马上用‘因为东方是复姓感到很特别所以惊讶’这个借口来掩饰自己的吃惊。

“正因为害姐姐毁容的东方鹤马跟你同处断肠城中,所以当杀人事件发生后,你就想借助凶手的力量,除掉东方鹤马,为姐姐复仇!今天上午在地窖里,你打东方鹤马的那两个巴掌,其实就是为了帮姐姐泄愤。”

慕容思炫说到这里稍微停了下来。宋田田两眼湿润,一言不发。思炫吸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你早一些把你的发现告诉我,戴青水和甘土就不会被杀,你的父亲柳其金,还有秦珂和贾茜,也不会死。现在东方鹤马,确实如你所愿,死了——而且死得十分痛苦。可是你的心中,是否真的有复仇的快感?应该没有吧?否则在我们等候警察到达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对着东方鹤马的尸体叹气?”

他咬了咬手指,最后用犹如寒潭一般冰冷的语气说道:“沈莫邪是这个杀局的策划者,贾茜是这个杀局的执行者,而你也是这个杀局的协助者!你和他们一样,双手沾满了鲜血。”

思炫最后的这句话,让宋田田在眼眶里打滚的眼泪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候机厅的广播响起:“乘坐CA1865航班前往L市的旅客请注意,现在开始在八号登机口登机。”

一直蹲在椅子上的思炫忽然一跃而起,径自朝八号登机口走去,不再回头多看泪流满面的宋田田一眼。

终章

1

后来警方在断肠城中柳其金的卧房里找到一份柳其金的自书遗嘱。

遗嘱的内容主要有三点:一、把他在科龙企业股份有限公司所持的股份分别赠予公司里十多位和他一起打拼了十多年的老员工;二、把他的个人房产(断肠城及S市里的五间商品房和两座别墅)变卖后捐给慈善结构;三、把他的存款、股票、基金等个人资产(合约三亿美元)的百分之八十也捐给慈善结构,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遗赠给臧大牛、戴青水、甘土、东方鹤马和宋田田五人,每个人的份额均等。

由于臧大牛、戴青水、甘土、东方鹤马四人已经死亡,所以根据遗嘱,柳其金的这百分之二十的现金——三亿多人民币,全部由宋田田一个人继承。

继承了这笔巨款以后,宋田田一家四口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在HZ市的市中心买了一座占地三百多平方米的豪华别墅,告别了租房的生活。

宋田田的父亲辞去了货车司机的工作,每天在家无所事事,后来实在是闷得慌,只好经常到楼下的公园跟一些退休的老人下棋闲聊。虽然不必再为生活忙得焦头烂额,但不知怎的,现在宋父脸上的笑容反而比以前少了一些。以前他每天拼搏工作,就是为了养活妻子和女儿,目标明确,苦中带甜,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在宋家请回来两名佣人后,宋田田的母亲不需要再买菜做饭打扫洗衣服了,于是每天都去打打麻将、逛逛街、美美容,不过她打麻将的技术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不到三个月已输了十万块。但那又怎么样呢?她现在有花不完的钱。十万块?不值一提。

至于宋田田的姐姐,到国外先后进行了眉再造、眼睑修复、鼻再造、面部疤痕修复、面部轮廓整形等二十多次手术,还接受了心理治疗,终于让容貌完全恢复,甚至比以前更漂亮了。可是她在别人面前终究很少说话,跟出事前那个热情健谈的她判若两人。而且她没去工作,也不去认识新朋友,几乎每天都宅在家里上网看连续剧。

而宋田田呢,她考上了K市的一所本科大学。在大学里,她认识了新的同学,还交了男朋友,展开了新的生活,逐渐从断肠城事件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大一那年寒假,宋田田回到HZ市过年。春节前,一个高中同学邀请她到HZ市郊外的一座休闲农庄游玩。宋田田欣然答应。

同去农庄游玩的有七八个人,除了邀请宋田田的那个同学外,还有两个也是宋田田的高中同学,而剩下的那几个人则是宋田田所不认识的。

到达农庄当晚,众人住进了农庄里的一座五层别墅里。大家在别墅里玩骰子喝红酒,尽情狂欢。可是喝着喝着,宋田田逐渐觉得睡意袭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伙伴们叫醒。原来刚才大家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有人推测大家所喝的红酒里被投放了安眠药。至于投放安眠药的人是谁,众人却毫无头绪。

宋田田心中一凛。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接下来,大家发现邀请宋田田到农庄的那个同学没跟众人在一起。于是大家来到那个同学的房间前,竟然看到房门上贴着一个黑色的信封,信封中央写着“宋田田亲启”五个大字。

满腹疑惑的宋田田把信封取下。与此同时,其中一个伙伴推开了房门。霎时间,众人失声惊呼。

房间中央竟然倒吊着一具尸体!尸体的头颅被砍下来了,就放在尸体前方的地面上。那头颅,正是邀请宋田田到农庄的那个同学的!

众人乱作一团。好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别墅的大门狂奔而去。

宋田田定了定神,打开刚才从门上取下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只见信纸上写道:

宋田田:

别来无恙?

上次给你发邮件的时候你还不认识我。而现在,你应该对我的生平事迹相当熟悉了吧?

首先恭喜你继承了柳其金的遗产。希望这笔天降的横财并没有严重地改变你们一家四口的生活吧。

接下来,欢迎你进入我所布下的新杀局。我衷心希望你能再一次活着离开。

只是,这一次,我没把X叫来。没有人能帮助你了。

祝你好运。

——沈莫邪

读罢全信,宋田田全身颤抖,额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她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一个站在别墅大门前的伙伴一脸恐惧地叫道:“别墅的大门上锁了!开不了!我们出不去了!”

另一个人大叫:“快打电话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就好……咦?我的手机呢?”

宋田田一听,本能反应般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果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也不翼而飞了。

空间封闭,孤立无援,死亡笼罩……这样的情景,对宋田田来说,何等熟悉。

“哪怕这次也能侥幸逃生,下次我还会遭遇这样的情景?”

宋田田心中掠过绝望的感觉。

她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沈莫邪所布下的不断轮回的杀局之中,周而复始,去而复来,永远无法停歇了。(未完待续)

斩首城之哀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轻小说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斩首城之哀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