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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夜探灵堂遭人算

由于外人不能进入无忧楼,凌无双便去了之前住过的院子等冀安。

院子虽然许久没人住了,但依旧整洁,显然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便连那块“天下无双”的牌匾在阳光下都亮堂得一尘不染。

她过去没有多久,素月就领着冀安过来了。

“见过公主。”冀安一进门,就给她见了大礼。他微低着头,不敢看她,似乎有些尴尬。

凌无双见他如此客套,倒也一愣,随即想起纥奚沅紫的话,便明白了。

“起来吧。”

见他起身后,她才又道:“冀统领应该很清楚本宫为何会传你过来。”

冀安恭敬地侍立在一旁,回道:“大王说过,让属下协助公主查办康王一事。”

凌无双满意地点点头,问道:“那本宫问你,寒雨院闹鬼是从何时开始的?”

“一年前开始的。”冀安不加犹豫地回。

“最先是何人传闹鬼的?”凌无双故意将问过周清漪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是一个打扫寒雨院的宫女传出的,她当时就被吓傻了,一直叫嚷着有鬼。”冀安仍是没有半点犹豫。

凌无双很清楚,不管冀安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不会犹豫。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她会传他来问话。

“那个宫女一直都是负责打扫寒雨院的吗?”

“是。”

“可曾与宫中什么人有过节?”凌无双追问。

“这个属下并未听说。”冀安认真地摇了摇头。

凌无双觉得这就有趣了,冀安仿佛知无不言,实际却等于一问三不知。她不相信,这事发生后,拓跋飏不会不调查。

“本宫听说,大王曾带回过一个女子,住在寒雨院中,是吗?”

既然这件事情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冀安若是知道,也没有必要否认,只会欲盖弥彰。

冀安的神色一紧:“公主真信这样的传言?”

“难道不是真的?”凌无双故作惊讶地问。

“公主可曾问过说这话的人,是否见过这名女子?”冀安不答反问。

“看来这事只是传言。”凌无双笑着点点头,微弯的唇角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味道:“只是,本宫却也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公主想说什么?”

冀安仍旧微垂着头,从凌无双的位置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却听得出他明显发紧的声音。

冀安生性忠厚、老实,想让他说谎说的天衣无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本宫只是想问问,为何当初会传出这样的流言,引起如此误会。”凌无双佯装没看出冀安的异样,笑着解释道。

冀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属下也不清楚。”

凌无双见此情形,也差不多了,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好,那你下去吧。若是有事,本宫再传唤你。”

冀安抬头悄悄地瞄了她一眼,他可是见识过她的犀利,未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过了关,心里不禁暗暗庆幸。

“属下告退。”

素月冷眼看着离开的冀安,道:“他是不是有事瞒着公主?”

“本宫觉得是。”凌无双肯定的回。

显然,寒雨院的事情,冀安并没有说实话。

他是抓住了大家都没有见过那名女子这一点,在这与她打马虎眼呢。

看来,是拓跋飏不希望他说。

这就有趣了,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寒雨院的那名女子,为何又要让她调查此事?

拓跋飏啊拓跋飏,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康王的事会不会与大王想要隐瞒的事有关?”素月问。

“按理说不会,纥奚家部落一直忠于他,他没道理挑起这样的祸端。”凌无双冷静地道:“本宫猜,大王也未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和寒雨院闹鬼,康王的死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如果绮罗并非拓跋飏所爱的女人,那曾在寒雨院住过的女人,是否就是拓跋飏爱的女人呢?如果不是他甚为在意的人,他也不至于让她住进寒雨院吧!

只是,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一番思量后,凌无双吩咐道:“素月,去帮本宫查查当初声称寒雨院有鬼的宫女。”

“是,奴婢这就去办。”素月领命,刚要离开,便听凌无双又吩咐道:“还有,去禀报大王,为了查案方便,本宫就暂时住在这边,不回无忧楼了。”

“是,公主。”素月领命,快步离开。

凌无双微垂眼睫,遮住眼中的思绪。

她隐约觉得,那个神秘女子与绮罗也有着一定的关系。要不然皇甫睿渊也不会将绮罗当成了拓跋飏的挚爱,挟持在身边作为要挟。

素月办事很有效率,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了。

“怎么样?”凌无双见素月脸色沉重,问话的声音也不禁有些紧张。

“回公主,那疯癫的宫女已经投井死了。”素月的神色凝重,复又道:“她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哪个宫人与她相好。起先的时候,还有人跟她打听寒雨院到底住了何人。但她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后来自然也就没有人问了。”

凌无双轻叹:“看来她当时一定得罪了不少人。”

“嗯。各宫的主子都想知道这事,她又不肯说,必然会招人恨。”

“如果当时寒雨院里住着的人是大王着紧的人,自然没有人敢动她。”凌无双太了解拓跋飏的雷厉风行了,若是他存心想护着一个人,就谁都别想动。

他温柔时,可以没有理由,即便不关乎情爱,也能温柔得溺死你。

他若是真的动了怒,只怕他在乎的人,他也会下死手。

他看似有情,其实内里却比谁都无情。

“公主的意思是……”素月顺着她的话,猜疑道:“那宫女后来疯了,是被人寻仇?”

“有可能。”凌无双微颔首,慎重地道:“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寒雨院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以至于她自己过得战战兢兢,觉得有鬼。”

“难道是那个曾经住在寒雨院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如果不是死人了,和闹鬼也贴不上边。

“什么样的可能都会有。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查出害死康王的凶手。”凌无双的眸色一沉:“素月,如果本宫想今晚夜探康王的灵堂,你有多少把握?”

“公主!”素月一惊:“这事还是奴婢一人去吧。死了人,毕竟不吉利。”

“本宫不过去,心里总是不踏实。本宫总是觉得,康王应该会告诉我们些什么。”凌无双想起前两日还活泼的康王,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更加恨极了幕后的凶手。

“是。那奴婢先去探探,再回报公主。”

“好,你去吧。”凌无双重重地叹了口气,以手拄着头,疲惫地微阖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静寂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孤王听说,你在查寒雨院传言中的女人。”

凌无双心下一惊,面上却无波,缓缓睁开眼。

“大王不高兴了?”她说着站起身。

“事情是孤王交给你查的,孤王有资格不高兴吗?”拓跋飏冷笑,这话明显是反话。

“大王何苦说反话呢。”凌无双无奈地叹了声:“大王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无双不会再查。”

她的声音刚一落下,便见他的脸色又是一沉。

“难不成你还能将谣言查成真的?”拓跋飏的声音里夹着冰,寒得让人打战。

“无双口拙,又说错话了。”她低着头,笑得苦涩。当真是伴君如伴虎,一句话没说对,他便彻底的卸去温柔,恨不得吃掉她。

拓跋飏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微微缓和了脸色,走到桌边坐下。

“康王一事,你打算怎么办?”

凌无双跟着落了座:“无双去过寒雨院,查到了一些有人装神弄鬼的线索。只是一时间还不知道这神鬼一事,要从谁的身上查起。”

凌无双故意隐瞒了想夜探康王寝宫一事,这事若是让拓跋飏知道了,行事本会方便些,但他刚刚的反应,实在让她对他没有办法信任。

至于康王一事,她只想还那个无辜的孩子一个公道。

或许答案是她意想不到的,或许那背后的人是她动不了的。但,她真的想做些什么,不想让康王死得不明不白。

“没想过从康王身上查一查吗?”他微勾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凌无双的心里一滞,他为何忽然会这么问?难道,他猜到她会夜探康王的寝宫了?

她沉了沉心思,故作为难地道:“康王的尸身,无双一步都近不了,想查也难。至于仵作,无双相信大王已经派人审问过了,若是大王都找不到线索,无双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问出点什么。”

“这会儿倒是会说话了?”拓跋飏哂笑:“孤王不认为依你的性子,这事会束手无策。”

“大王这是在夸奖无双吗?”凌无双笑着反问。

“你说呢?”他拄着桌面,身子向前倾,贴近她的脸。

“君心难测,无双猜不到。”凌无双摇摇头,不躲不闪,坦然的与他对视。

“孤王的心即便是给公主,公主大概也不屑吧?”拓跋飏直起身子,眯眸盯着她。

凌无双被盯得心里一慌,下意识躲开他灼热的视线。她虽没有不屑,却也真的害怕去要他的心。

她的反应虽然不大,却也恰恰说明了答案。

他的眸子更锐利了些:“孤王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复又看向他,没有接话,心里却没有了最初的坦然。

“孤王逼迫你回来,你可曾恨过孤王?”

“没有。”她回得斩钉截铁。

“就没有想过要与皇甫睿渊在一起吗?”拓跋飏的问话犀利得好比刀子,扎在她隐晦的疤痕上。

“想过。”她苦涩地笑笑,坦然地道:“可是,无双比谁都清楚,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可是,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有股子冲动,心里想着,若是我也能自私一回,那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

“但是,冲动于你而言,永远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接过话,替她将没说的话说完。

“大王是不是觉得无双很无情?”凌无双自嘲的笑,她有时候都觉得自己的心是石头做的。皇甫睿渊千里迢迢而来,在锁龙坳救了她一命,还是没能让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可是,她心里的苦,谁又知晓?

若她不是翾国公主,她定然会追随他到天涯海角。

有的时候,她真的希望有人给她一颗药,让她忘却身份,活得无忧无虑,不再被任何事情牵绊着。

只是,既然如今她还要用翾国公主的身份活着,她就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只是对自己无情。”他肯定地说。

她的心头一颤:“你是想让我哭吗?”

他是拓跋的王,是她的夫君,他有资格恼怒她心系他人。是以,她从不敢在他的面前为自己叫苦,她的苦是自己给的,不是他给的。

他的一句肯定,让她的鼻子酸涩,心里的情绪翻滚。

“还别说,孤王真的很喜欢看你哭鼻子。平日里总是凶巴巴的,没个姑娘的样。”

她被他故作夸张的语气逗笑,知他在故意逗弄她,又岂会不领情?

“笑了就好。”他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起身:“你忙吧。孤王就不扰你了。”

“大王。”她跟着起身,在他侧头看向她时,她忽然说:“子慕,节哀。”

那是他唯一的兄弟,他一定很伤心吧!

即便康王的死有很多疑点指向他,但她还是愿意相信他。

毕竟,血浓于水……

拓跋飏的眼中带着些微不明显的悸动,康王出事后,虽然没人敢明着说他的不是。但到底是他这个做王兄的“为了一个女人,将王弟罚入寒雨院”,才酿成了悲剧。而这个女人不偏不倚就是个中原女人。再一联系起当年先王为了一个中原女人差点失了天下,暗地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可想而知。

她看着他转身,目送他离开,眼中的思绪越发的纠结。

看他的态度,似乎想要极力掩饰关于寒雨院和那个女人的秘密。让她来调查是相信她会替他掩饰吗?

素月白日里已经打探好康王寝宫的情况。是以,晚上过来时,也就熟门熟路了。

再加之凌无双会些武功,不用素月特别的照顾,很容易便来到了康王的寝宫外。

由素月迷晕康王寝宫守灵的婢女,凌无双才从窗子跃了进去。

好在这里是内宫,守灵的都是些不会武功的宫人。否则他们想接近康王的尸身,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凌无双走到棺椁旁,看着棺中面色苍白的康王,轻声道:“康儿,嫂嫂过来是想找到杀害你的凶手,你莫怪。”

话落,她转头看向素月,吩咐道:“素月,去拿两把椅子来。”

“是,公主。”素月赶紧进内室,拿了两把椅子来,放在棺椁旁。

凌无双不想将康王搬出棺椁,更加影响了他的安宁,便只能在棺中检查。

是以,要踩着椅子才能检验。

她刚要站上去,素月连忙道:“公主,奴婢来吧。”

“不用了,本宫来吧。本宫是他的亲人。”凌无双坚持,这是她最后能为康王做的了。

她说着踩上椅子,仔细打量了片刻康王的尸身,忽然问身边的素月:“如果当时守宫的宫人真的没有听到康王的叫喊声,你说会是什么原因?”

“也有可能有人为了防止康王大叫,捂住了康王的口。”素月想了想,随即又道:“不过,应该不是用手捂住的。如果是用手大力捂住,康王的两腮一定会留下痕迹。”

“对,本宫也这么想。”凌无双点点头,吩咐道:“素月,去拿根蜡烛来。”

“是,公主。”

素月在灵堂上拿了根蜡烛过来,也站上椅子,将蜡烛放入棺中照亮。

凌无双这才将手伸入棺椁中,捏住康王的两腮,将他的口强制捏开,查看他口中有没有什么异样。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眼神蓦地一闪,将另一只手伸入康王的口中,扯出了一条细线来。

她在烛光下晃了晃那条细线,仔细看了看:“这应该是丝绸的丝。”

“拓跋穿丝绸的人应该不多。”素月立刻回道。

“本宫再看看。”凌无双弯着身,刚要继续查看,却忽听素月一声惊呼:“公主,小心。”

素月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凌无双已经感觉到一阵凉风对着她的脖颈而来。事情发生得太快,她甚至忘记了躲闪。

素月当即抽出腰间的鞭子,在忽来的冷剑就要刺入凌无双的身体时,将其险险地打开。

只是,这人的身手显然比素月想象中的要好,她才一甩鞭,他已经抽剑向凌无双另一侧刺去,一切变幻都发生在一瞬间。素月这会儿站在椅子上,与那把剑之间还隔着凌无双,想挡开,根本就不可能。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便松开了手中的蜡烛,抱住凌无双便飞下了椅子,才险险的躲过这一剑。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凌无双的命更重要。

两人落稳脚后,凌无双冷静地看着对面杀气腾腾的黑衣人:“你是什么人?”

“取你命的人。”黑衣人眸光一冷,一剑又刺了过来。

素月将凌无双拉到身后,立刻迎战。

只是,原本清冷的大殿,这会儿忽然从棺椁中窜起了火光。

“着火了!”凌无双大惊,想要扑上去救火。

“公主,您不能去。”素月拉住她,这当口上,若是让凌无双落了单,她怕会有什么危险。

这里四下无水,眼看着火苗越蹿越高,救火只怕已经是不可能了。

康儿,嫂嫂对不起你。

凌无双痛苦地闭了闭眼,若是被纥奚夫人知道今晚的事,只怕这仇结的便更深了。

若她只是凌无双,她不怕任由纥奚夫人处置。

可是,她代表的是翾国,她不能让自己惹出什么乱子。

“素月,我们走,不要恋战。”她吩咐素月一声,便往院子里撤去。

“是,公主。”素月得令,想脱身,却未能如愿,只好对凌无双道:“公主,您先走,不要管素月。”

“不行!本宫若是走了,你便更说不清了。”凌无双坚持,素月是她的亲人,她怎么能将自己的亲人独自丢在这里送死呢。

“公主……”素月感动地看她一眼,拼尽全力,一鞭子挡了过去,将黑衣人震开了些,与凌无双好不容易退到了院子里,黑衣人便又追了出来。

“不好了,有人来了。”素月焦急地道:“公主,别管素月,您快走。”

“不,本宫不能走。”凌无双忽然从素月身后冲出,出招对着黑衣人便打了过去:“素月,给本宫抓住这个火烧康王尸身的刺客。”

素月闻言一惊,当即了然主子的意思。

“是,主子,奴婢遵命。”

“想诬陷我?”黑衣人不屑的冷笑,挡开素月的新招,当即飞身而起,跳上了房顶。

素月本想去追,却被凌无双拉住:“不要追了,我们快走。”

“公主,来不及了。”素月的声音很小,只够凌无双一人听到。

还不待凌无双多做反应,便听身后一声惨叫:“康儿!”

她被这道尖利的声音惊得踉跄了下,费力地转身,便见纥奚夫人激动地向这边冲了过来,却没有时间打骂她,而是直接向火场冲了去。

凌无双像是被人定了身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拓跋飏和纥奚沅紫。

拓跋飏冷冷的与她对视着,却是对身边的侍从狠声吩咐道:“还不将夫人拉回来。”

“救火!赶紧救火。”纥奚沅紫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的嘶吼。

整个院子顿时陷入了悲伤中,甚至没有人有时间去责怪她一句。

“放开我,我的康儿还在里边,放开我……”纥奚夫人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她还没能接受丧子的痛,康王的尸身又在火中被烧毁,死无全尸,她怎能不痛?

只是,凌无双不懂,为何这么巧?拓跋飏、纥奚沅紫、纥奚夫人三人为何会忽然一起来了?

纥奚沅紫含泪望着凌无双,身子一度向下软去,若不是拓跋飏抱着她,她恐怕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蓦地,她挣出拓跋飏的怀抱,向凌无双冲了过来,狠狠地抓住她的双臂,哑声质问道:“无双,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无双内疚地看着满脸泪水的她,视线又透过她,看向仍旧冷冷盯着她的拓跋飏,才忍下愧疚,缓缓开口:“我本来想趁着纥奚夫人回去休息了,过来祭拜下康王。可是,一到这就看到停放棺椁的大厅起了火,有一个黑衣人从厅中逃出。他的武功很高,素月想拦下他,没能做到。”

她每说一个字,都犹如一刀割在心头。

她对不起康王,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她只能用谎话来让自己和素月脱身。

纥奚沅紫放开她的手臂,哭得身子佝偻着,声声呢喃:“到底是谁?为什么连个死去的孩子都不放过?”

“对不起。”凌无双小声说。

“不怪你。”纥奚沅紫无力地摇头。

凌无双险些不敢看她痛苦的视线,她就快过不了自己良心那一关了。

这时,纥奚夫人突然冲了回来,掐住她的脖子,发了疯的嘶吼:“你还我康儿。”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素月要动手,当即吩咐道:“素月……不得……对夫人……无礼……”

她本就心存愧疚,又怎么会让素月伤了纥奚夫人。

而且,拓跋飏和纥奚沅紫都在场,没有人会让她就这么死掉的。

纥奚沅紫被突发的情况惊得傻了眼,随后一反应过来,便冲了过去,去掰纥奚夫人的手。

“姑姑,您快放手,不关公主的事。”

“是她!”纥奚夫人已经红了眼,坚持道:“这里只有她,不是她是谁?”

“不是的,是黑衣人做的,公主不会的。”纥奚沅紫一边说一边哭,脆弱得完全褪去了往日的刁蛮和活泼。

“是她!她一定是恨我打了她一巴掌。”纥奚夫人坚持不肯松手:“我要为我的康儿报仇。”

凌无双的唇瓣动了动,她想要开口辩解,可是面对几近疯狂的纥奚夫人,她实在开不了口。她甚至在想,就这样被纥奚夫人掐死也好。

就在凌无双都已经打算放弃自己的时候,一直未出声的拓跋飏忽然冷喝道:“给孤王住手!”

只是,已近疯狂的纥奚夫人哪里会听他的?

儿子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儿子都已经没有了,她还会怕什么?

“都愣干什么?还不将夫人拉开?”拓跋飏的视线冷冷的一扫周围的宫人。

素月得了拓跋飏的命令,第一个冲了过来。她毕竟有功夫在身,掰住纥奚夫人的手,狠狠地一用力,就将她的手从凌无双的脖子上掰了下来。

随后,其他宫女上前拉住纥奚夫人,不让她再近凌无双的身。

“放开我!我一定要杀了这个中原妖女,为我的康儿报仇……”纥奚夫人发疯一般的挣扎着,四个宫女一起拉着她,都显得很吃力。

纥奚沅紫走到她近前,哭着安慰道:“姑姑,不会是公主做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害死康儿的凶手,您别难过了。”

纥奚夫人又是用力一挣,挣开了一条胳膊,抬手便给了纥奚沅紫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一起,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纥奚夫人平日里很是疼爱纥奚沅紫这个侄女,别说是打了,骂都不曾骂过半句。

是以,这会儿她打了纥奚沅紫,谁能不惊讶?

“你不是我纥奚家的人,不是我的侄女,我算是白疼你了。”纥奚夫人失望地看着纥奚沅紫,狠狠地道。

“姑姑,我……”纥奚沅紫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纥奚夫人却是看也不再看她,冷冷地看向拓跋飏。

“大王,里边的人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就真忍心让他不明不白的死无全尸吗?”

“孤王有说过不管吗?”拓跋飏的面色沉静,如深潭般的眸子不带半点让人察觉的思绪。

“好,那就请大王拿下凌无双这个纵火犯。”纥奚夫人说着跪了下去,血红的眼中透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拓跋飏与纥奚夫人对视了片刻,才将视线转向凌无双。

凌无双还没有读懂他眼中沉霾的情绪,便听他忽然吩咐道:“来人,将公主请回无双院,没有孤王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无双院一步。”

凌无双闻言,心中感激,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怕激怒了本就情绪激动的纥奚夫人。

且不说拓跋飏到底信任不信任她,但他没有以任何罪名关押她,只是禁足在无双院内,已经算是顾全了她的面子。

但,纥奚夫人这会儿已经痛彻心扉,哪里会那么容易放过凌无双?

“大王,你怎么能这么便宜了这个纵火犯?”纥奚夫人激动地嘶吼,满眼的恨意。

“孤王一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若是凌无双所为,孤王定然不会包庇。”拓跋飏的语气强硬,不留给纥奚夫人留半点插嘴的余地,视线冷冷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警告道:“但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们若是有人敢出去乱说,污了公主的名节,孤王定然不会轻饶。”

“奴婢不敢。”

“奴才不敢。”

一众宫人赶紧应声,生怕祸连自己。

就在所有宫人都绷紧着神经的时候,纥奚夫人却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她笑得嘲讽、疯癫:“拓跋飏,你早晚和先王一样,毁在中原女人的手中。”

拓跋飏的脸色顿时一沉,身侧的大掌蓦地攥紧。

“姑姑!”纥奚沅紫被她的话吓得不轻,对着拓跋飏跪了下去:“大王,姑姑遭逢巨变,接二连三的受了刺激,才会口不择言,还请大王不要怪罪。”

纥奚沅紫已经哭成了泪人,平日里一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眸子这会儿被泪水浸泡得又红又肿。

拓跋飏脸色沉黑地盯视她良久后,终是缓和了语气:“扶纥奚夫人回去休息。”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纥奚夫人忽然挣扎开身边的宫女,便向凌无双冲了去。

素月刚欲阻止,便被凌无双按住了动作。

刹那间,纥奚夫人已经冲了她的面前,抬起巴掌,便对着她的脸扇了下去。长长的指甲划过她的脸颊,留下四条血道子。

“公主!”素月红了眼,扫向纥奚夫人的视线透着杀气。

“本宫没事。”凌无双的语气淡然,心里却疼得厉害。她只恨不得纥奚夫人多打她两巴掌。到底是她对不起这对母子。

纥奚沅紫快步走过来,拉住纥奚夫人,眼神复杂地看了凌无双一眼,对身后的宫人激动地喊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扶夫人回去休息?”

转回头,她再看向纥奚夫人的时候,声音已经放柔:“姑姑,您答应沅紫,好好地回去休息。沅紫也答应你,无论如何一定会为康儿查出真相,给他报仇。”

纥奚沅紫好似在一夕间长大,也学会了照顾人。可见,她的心里是多么的爱护这位姑姑。

“真的?”纥奚夫人好似抓住了一丝希望,紧紧地拉住她的手。

“嗯。真的。”纥奚沅紫重重地点头,强忍的泪水滚出她努力睁大的双眼,眼中的坚决让人无法不相信她的决心。

纥奚夫人的情绪有些微的缓和,微一犹豫,忽然一激灵,喃喃道:“不行,我还是不能走,我要在这里等康儿。”

“姑姑!”纥奚沅紫心疼地看着她,眼泪掉得越发汹涌。

里边那么大的火,就算是火救灭了,康王只怕也被烧得辨认不出了。若是纥奚夫人看到,哪里会受得了?

“沅紫,让我再看看康儿,求你了。”纥奚夫人与侄女打着商量,无助得像是一个需要人帮助的孩子。

纥奚沅紫望着眼神涣散的姑姑,已是泣不成声。

凌无双不忍心再看这姑侄两人伤心对望的情景,偷偷拭去眼角的泪光。

“我们走吧。”

“是,公主。”素月默默地跟上。

她走到拓跋飏身边时,欠了欠身:“无双告退。”

“嗯。”拓跋飏只是微乎其微地应了声,视线始终看着火场的方向。

凌无双直起身子,迟疑了下,快步向院外走去。

耳边纥奚夫人的哭声越来越远,直到听不到时,她才长叹一声,卸去脸上强装的平静,愧疚地哽咽起来。

这个时候身后还跟着拓跋飏的人,素月也不好安慰,只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

直到两人回了无双院,素月才压低声音道:“公主,这事是素月不小心所为,就让奴婢认了吧。”

她们是见过黑衣人,但其他人并没有见到。若是找不到证据证明黑衣人真的来过,那她们便是百口莫辩。

倒不如她早点承认了,凌无双也就没事了。

“你以为你承认了,本宫就会没事?”凌无双涩然一笑,眼角还挂着泪珠:“你是本宫从翾国带来的贴身婢女,谁会相信一个奴婢会无缘无故的害康王?”

“是奴婢欠考虑了。”素月眉宇纠结,只恨自己不能为主子分忧。

“不用再想了。这种时候,我们只能坚持这事与我们无关,等大王还我们一个清白。”凌无双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可笑。清白,她们哪里还有清白?只看拓跋飏想不想保她们而已。她们虽是无心,但到底是她们烧掉了康王的尸身。

“可是,若是大王找不到那个黑衣人……”这是素月一直最担心的。

“那个黑衣人既然敢在深宫里出现,就定然是宫中之人指使,本宫不信那人会一直都不露出马脚。”

只要做了,事情必然会有破绽可寻。

“对了,素月,你与黑衣人过招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特点?”凌无双随即问道。

“看那人的武功套路,应该是中原的。至于身形,无双觉得应该是个女人。”素月肯定地说。

“中原的女人!”凌无双轻笑:“还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的疑点指向中原。”

“会不会是王后?”素月惊问。

“不要乱猜。”凌无双喝止她的猜疑:“素月,你要记住,没有准确的证据之前,我们不能怀疑任何人。”

“是奴婢失言。”

“好了,你去休息吧。”凌无双对她摆摆手,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素月未动,却忽然跪了下去。

“素月,你这是做什么?”凌无双有点被她吓到了,赶紧起身去扶。

素月却不肯起来,执意跪着:“公主,您若是心里难受,就骂奴婢吧。”

“素月,这事不怪你。”凌无双扶住她的双臂:“你快起来。”

“公主是不怪奴婢,但公主怪自己,奴婢怕公主一直这样憋着,会憋出病来。”

若是她当时可以多注意一些,就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了。

“本宫早晚要习惯内疚的感觉。”凌无双略微勾起唇,却笑得苦涩、自嘲:“后宫之路,向来血雨腥风。若是想往高处爬,总是会对不起一些人的。”

她也不知道这话她是在宽慰素月,还是在宽慰自己了。

“公主!”素月昂头看着她:“来拓跋的时候,主子就吩咐过奴婢,能不让公主的手上染血就不让。主子说,公主心性善良,若是她做错一件事,一定会难受一辈子。可是,奴婢今夜却连累了公主,奴婢即便是死,也赎不了今夜的罪。”

“素月,本宫只说最后一次。你不过是听命于本宫,所有的事都不是你的错。”凌无双松开扶着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下去吧。本宫不希望一会儿大王来了,看到这幅景象。”

主子都这般说了,她也没法再跪,只好起身退了下去。

直到素月的脚步声消失,凌无双才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出神了好一会儿,站起身,向门口走了去。

即便门扉大敞,她还是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一走进院中,她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胸腔里却还是窒闷得难受。

她想嗷嗷大叫,想号啕大哭,可她一样都不能,只能让所有的闷都塞在胸口,继续压抑着。

“怎么了?你在内疚?”一道凉凉的声音,忽然在安静的院落中响起。

凌无双缓缓转了身,便见拓跋飏负手站在门口,正用一双冷冽的眸子盯着她。

“是。”她没有迟疑的回。

“呵!”拓跋飏无情的冷笑一 声,缓步走到她的近前,挑起她的下颚,语气嘲弄地道:“想向孤王坦白?”

“无双不明白大王的意思。”凌无双没有回避,直直的与他对视着,却控制不了慌乱、狂跳的心:“无双内疚,不过是因为无双没能拦住黑衣人,保护好康王的尸身。”

拓跋飏松开她的下颚,好笑地道:“无双,你大概不知道,你的性子天生就不适合做坏事。刚刚在火场,除了纥奚夫人情绪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你的异样,孤王相信,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异样?”凌无双心惊地反问,并没有立刻否定。

“就是刚刚纥奚夫人给你一巴掌的时候,你的反应完全与白日里在康王寝宫挨一巴掌时不同。”拓跋飏提示道。

凌无双越发心慌,难怪纥奚沅紫看她的眼神那么复杂,她大概也察觉出了她的异样。

拓跋飏见她静默不语,饶有兴趣地道:“孤王倒是很好奇,接下来你准备如何收场?”

“康王遭遇这样的不测,大王就一点都不难过吗?”凌无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大王就不想给他报仇吗?”

“报仇?”拓跋飏反问:“你希望孤王杀了你不成?”

“不是无双纵的火,大王为何要杀无双?”凌无双虽知他已经洞悉一切,但她还是不能亲口承认。毕竟两者的意义不一样。

她一日不承认,拓跋飏的话便只是猜测,与纥奚夫人的坚持一样无法成立。

“不错。”拓跋飏点点头:“你倒是学乖了。”

凌无双轻抿秀眉,有些没明白这人到底是何意。

“纥奚夫人这边闹了起来,很快纥奚部落的郡王也会上表让孤王办了你。孤王能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要自己想办法脱身,懂了吗?”拓跋飏的语气凌厉,似这会儿已经不打算给她留任何的情面。她也这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如今的局面,只怕他比谁都难。

“好了,你休息吧。”

拓跋飏将将抬步,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

“康王出事,孤王不是不痛。只是于孤王而言,一具尸体远比不上一个活着的亲人重要。”

凌无双愣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沐浴在月光下的他。

这会儿的他,褪去了一身的戾气,眼角眉梢间挂着淡淡的伤痛。

她的心尖不禁一疼,唇瓣轻动,脱口道:“对不起。”

“又犯傻了,是不是?”他无奈地叹:“不管什么时候,都切记不要让自己露出马脚。不管是错是对,既然一开始决定了隐瞒,之后就不要选择诚实。因为这里没有人会嘉奖你的诚实,只会让你为你的错付出代价。”

她哽咽着点头,她一心防着他,却没想到他不但没有想过要处置她,却反过来护着她。

听似一句简单的话,但她知道,他的心里必然也经历过激烈的挣扎。

“这回真要走了。”他疲惫地叹了声,才转了身。

看着他任何时候都挺得直直的背影,她的心中不禁一酸,差点没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他,说几句宽慰的话。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不容易。她痛了,可以躲起来哭。但是他那么骄傲,就如他挺拔的背影一样,不管在任何时候,大概都不会允许自己失态。

因为他是帝王,所以他要挺直了腰杆,担负起整座江山。哪怕他的心已经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她轻挪脚步,再三犹豫,却还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没有冲上去。

若是她能平安地度过这一关,她愿意对他说:“子慕,让我来保护你的脆弱吧。”

可是,现在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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