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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挚爱咫尺难相守

韩兆城,位于鲜于的北侧,十日前被显国拿下。

皇甫睿渊派了重兵把守,将显国的版图扩大到扈达的土地上。显国当之无愧地成为这天下间国力最强的国家。

只是,大战已停歇十日之久,却半点没有传出皇甫睿渊回朝的消息,让人有些摸不清这个帝王的用意。

韩兆城的主帅府中,这会儿正沉睡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子。

那一日,显帝用大氅裹着满身是血的她入府,亲自为她医治,一贯冷绝的显帝双眼微红,染了一丝让人迷惑的痛。

这让府上的人都不禁猜测里边女子的身份,难道她就是传说中显帝的挚爱?

可是,显帝除那一日的反常外,之后便夜夜宿在宠妃的房中,并没有为那女子多做半点的停留。

渐渐的,没有人再好奇那女子的身份。

世人从来薄凉,没有人会去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而那女子从入府开始,便始终没有踏出过房间一步。

没人知道她是昏睡着,还是被囚禁着。只是没人见过她,没人知道她是谁。

平日去伺候她的人都是显帝亲自安排的。嘴巴严实得好似经过特别的训练一般。

清幽雅室,烟雾缭绕,药草的香气在室内弥散。

雕花的大床上,纱帘垂落,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安静地躺在里边,神情恬静,没有半点痛苦,好似正沉浸在美梦中。

“吱呀”一声,门扉被轻轻地推开,裙摆晃动,有人走了进来,紧张的向床边而去。

她便是皇甫睿渊的宠妃,唤作绮罗。

她想来看看她,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她在床前停下脚步,看着帘子里女子恬静的容颜上斑斑点点的痕迹,不禁皱起了眉心。

女子向来都尤为着紧自己自己的容颜,若是她醒来,看到自己这张被毁的容颜,不知道会是如何的反应。但,绮罗很羡慕她,因为有一个男人愿意为她不远千里而来。

她不禁伸出手,撩开帘子,想仔细地看看,她到底哪里好,她是不是比她美……

没有了纱帐的阻拦,女子右脸上斑点形状的疤痕越加的明显,看得绮罗一惊。

只是,惊地却不是女子被毁的容颜,而是她似乎见过这张脸……

还不待她多想,身后便传来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爱妃难道不知这里是禁地吗?”

吓得她的手一抖,便松开了纱帐。

她赶紧转身见礼,尽量冷静地对一身便装,神情森寒的男子道:“臣妾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竟是能牵绊住皇上的心,便忍不住跑来看看。”

她素来忌惮他,但她并不以此为耻,他是这天下间最为强大国家的帝王,他掌握生杀大权,她更是亲眼见证了他的残暴。看着他是用如何狠辣的手段,逼那些不肯臣服于他的人招供。看着那些人惊恐的死在她的面前,鲜血染她的绣鞋。

而那样的时候,他都会侧过头,极其温柔地看着她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让她不寒而栗。

试问,这样的他,这天下间会有几人在面对他时丝毫不惧怕?

皇甫睿渊唇畔又扬起了那抹温柔的笑,绮罗即便没有抬头看他,却感觉到了脖子处一寒,便听他道:“爱妃好奇,大可以与朕说一声,何必大费周章的调走伺候的下人呢?”

“臣妾怕皇上不喜,便想偷偷来看看。”绮罗尽量稳住自己狂跳的心,温和地回。

“既然知道朕会不喜,你还敢来?”皇甫睿渊的声音刹那间结了冰,几步闪身到绮罗的近前,话音未落,大掌已经掐上了她的脖颈。

“皇上!”绮罗满眼惊慌地哀求:“臣妾知错了。”

“你以为你在朕面前拔掉一身的刺,装成这副柔弱的样子,朕就会信你了?”皇甫睿渊鄙夷地看着面前就要窒息的女子,眸中有杀意闪过。

既然留她一命的目的,他已经达到了,那他留她还有何用?

绮罗抬起双手,用力的掰着他掐着她的大掌,却哪里能撼动他一分?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在他眼中看到了恨意。

她知道,他是将凌无双所受的苦都算在了她的身上。

那她所受的苦呢?谁来怜惜她?

她的嗓子被他掐得死死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知道,即便她能说出求饶的话也没用。因为,她不是凌无双,她没有权利向他要求任何事。即便是她的命,她也没有权利做主。

可是,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但,没有人能听到她心底的哀求,窒息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她真的以为她会这样死去。

就在她的视线已经恍惚得没有聚焦的时候,安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一声嘤咛:“黄大哥……”

皇甫睿渊的眸子一滞,瞬间涌上狂喜。他的手一抖,如触电一般,蓦地收回掐着绮罗脖子的手,毫不留情地将她甩开,疾步奔向床前,掀开纱帐。

绮罗跌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抚着自己已经被掐得麻木的脖颈,看向床帏的方向。

凌无双仍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并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皇甫睿渊的身体在床前僵直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坐下,刚刚险些将绮罗掐死的大掌,动作极轻地落在凌无双被毁的容颜上,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好似生怕摸坏了一般。

绮罗将他的举动看在眼中,心里有股激烈的情绪在翻滚。她微垂眼帘,遮住眼中的情绪。居高俯视她的举动,谁都会以为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子,这会儿正因为她的夫君亲近着别的女子而伤心,却没人知道那羸弱下藏着怎样的狠辣。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了自己的目标,她可以不择手段。她从来都认为,这世上任何感情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坐在床边的皇甫睿渊终于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女人,侧头看向她时,眸色已是一片残戾。

“还不走?”他刻意压低声音,好似生怕惊到了谁一般。

绮罗闻声,从地上爬起,费了好大的力才发出嘶哑的音:“臣妾告退。”

她不敢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将将抬步,就听身后再次响起救她一命的羸弱声音。

“拓跋飏……快走……”

她的身子一僵,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凌无双还真是多情。”

“滚出去!”皇甫睿渊暴怒的吼声在绮罗的身后响起,她被吓得一抖,却开心地笑了。皇甫睿渊心里一定很痛吧!

她再次抬步,不急不缓,动作优雅地向门外走去。

世人皆道:扈达蛮夷女子不懂礼数,粗野无理,不如中原女子高贵。

是以,她对中原侯门中的女子,从羡慕到模仿,再到如今,她比她们任何人都优雅。她不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她不信!

她拉开门,不急不缓地走出去,又放轻动作关上门,就像是一个懂事的妻子。

只是,她的优雅,她的懂事,并没有人欣赏。

皇甫睿渊自从那一声“滚出去”后,就将视线落回了凌无双的脸上。

他的眼中交织着多种情绪,而最为明显的是悔恨。

早知今日,他当初便该囚了她,即便她会恨他。

“无双,黄大哥该拿你怎么办?”他苦涩的笑,在世人面前的霸气,这会儿已经被折磨得尽数褪去。

凌无双就好似他人生的劫,他想,他大概一生都无法逃脱了。

有的时候,他真恨她的绝情。

她口口声声说爱他,为何不能无怨无悔的追随着他?为何要冷静的放弃他们的感情?

可是,如今看她这般模样的躺在他的眼前,他真的恨不起来。

即便,他明知道她是为了救拓跋飏,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还是不停地告诉自己,她不会爱上拓跋飏,她只是为了责任而已。

锁龙坳中,他找到她的时候,奄奄一息的她口中念着的,明明是他的名字……

他蓦地收住思绪,不敢再想锁龙坳中的情景。即便狠辣如他,他亦是觉得那些情景,恐怖得让人心惊肉跳。

月光下,她双目紧闭地靠在布满荆棘的石壁上,脸向右侧偏着,尖锐的刺扎进她的脸颊,有未干涸的血迹在滴滴答答的沿着荆棘条流下。

他屏住呼吸,走过去,他真怕就此失去她。

可是,便在这时,他听到了她羸弱的声音。

她不停地呢喃着:“黄大哥……别恨无双……下辈子……”

断断续续的声音,连不成句子的话,却搅得他的心生疼。

他懂了她的话,她是想与他约定了下辈子……

可是,若是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寄望着下辈子就有用吗?

他伸手去抱她,他要带她离开这里,他不要下辈子,他只要这辈子与她不再错过。

他一动她,扎进她身体里的坚刺便带着纵横交错的荆棘条动了起来。他只能放开她,挥剑将她身子四周的荆棘条砍断,这才将她连带着扎进她身体里的荆棘一起抱了起来。

而那一处被凌无双挡住的洞口,也瞬间暴露出来。

皇甫睿渊只觉得五雷轰顶,她是为了救拓跋飏才这么做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那一瞬,他真的想质问她,她是不是爱上拓跋飏了。可怀中的人却半点都感觉不到他的喜怒。

坚刺将她的脸颊扎得血肉模糊,原本姣好的容颜,这会儿已经辨认不清模样。

可是,他不觉得她丑,只是心疼她。

他亲手为她拔去脸上,身上的荆棘,每拔下一根,都好似扎进了他的皮肉,他的心里,疼得他额上渗出了冷汗,染了她的血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他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就此失去她!

他从未有过的庆幸,庆幸他来了!

他不敢停留,日夜兼程的带她离开。

没有人知道,他为此到底与鲜于达成了怎样的协议。

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了。那一刻,哪怕是显国的江山,在她的生命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倍感珍惜,若是早一点,他肯在江山与她之间选了她,这会儿他们大概会同他的父母一样,在亘城避世,远离纷飞的战火。

他带她回到韩兆城的时候,她生命的迹象已经很弱。

他为了帮她续命,才一直没有班师回朝。

他一直对自己的医术尤为自信,可是这一次,他只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再多学一些?

好在她身后的那片荆棘被旁边不知是谁中的莲草化去了毒素,要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象她若是不在了,他会不会毁掉这天下,为她陪葬。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之前可以步步为营地等着她回到他身边,是因为他知道她还活着。若是她都不在这世上了,那他还要这江山有何意义?

争夺天下的初衷,在权势下,本已经变得模糊。他本末倒置的将天下放在前,将她放于后。他总以为,只要他足够强大了,她便只能是他的。

可是,这会儿却再次清晰了起来。他争天下,不过是想毫无阻拦的与她在一起……

他抚在她脸上的手摸到她的眼角,有凉凉的水珠染在他的指腹上,晕染开他指尖的血迹。

他不禁一惊,随即有狂喜在眼中扩散开。

“无双,你能听到我说话,是不是?”

他欢喜的声音落下良久,回答他的仍是一室的沉寂。

他眼中的狂喜一点点的散去,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才能稳住自己刚刚激动的情绪,温声道:“没关系,你若是累了,便好好地睡,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你。等你醒来,我就带你回宫,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他努力地勾起唇角,因为她说过,她不喜欢他像是冰块一样。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已经僵硬,却仍旧保持着那抹弧度。他希望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的微笑。

良久后,门外忽然有人禀报:“皇上,鲜于有密报送来。”

他温柔的眸子顿时变回了冷冽,唇角的弧度瞬间回落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从床上起身,撂下纱帐快步离开,没能看到她的眼角再次滚落的泪水。

雕花木门开合的声音落下,他的脚步声远去,屋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原本双目紧闭的凌无双,缓缓睁开眼。

她看着帐顶,嘲弄的笑,唇角的弧度越大,眼中的泪水落得却越是凶。

在她嘤咛出那一声“拓跋飏,你快走”后,她便有了知觉。

只是,那会儿她神志混沌,便一直紧闭着眼。

后来,他听到了他的声音,她开始害怕面对,不知道这样的情形下再相见,她该对他说些什么。

劫后余生,生命游离那一瞬间对他的思念,因他温柔的动作,深情的话语被勾起,泪水不受控制的聚集在眸子里……

他却在她的泪水落下的时候起身,离开了。

只差那么一点,她便会与他说:“黄大哥,我愿意跟你走。”

可是,他听到鲜于有密报时,毫不犹豫地便走了,连一刻都不愿意为她多做停留。

她不禁笑自己不长记性,她早就知道江山在他心中比什么都重要,却偏偏又笨了一回,以为他们这辈子真的可以。

她不是不相信他对她的爱,但她害怕这爱染上翾国子民的血时,她会忍不住亲手杀了他。

转念一想,她真的不该怪他,她不是一样,一活过来,就满心的顾及了。

皇甫睿翀说的对,她与皇甫睿渊本就是一样的人。

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有玲珑的纯粹……

她不该哭,她没有资格哭。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她用衣袖抹掉脸上的泪水,拄着床,费力地坐起,打量了一眼屋里的环境,才撩开纱帐,赤着脚下了床。

她一定要想办法知道外边的情况,她不放心素月,不放心皇甫睿翀和幻影,亦担心拓跋飏察觉她没死,会做出什么来。

门外的人听到屋里的动静,立刻警觉地推开门来查看,看到地中央的她时,不禁愣了愣,立刻便要转身去禀报。

“站住!”凌无双声音嘶哑的厉喝。

那丫鬟闻声,果真停下步子。

“皇上有政事要处理,不要打扰他,你来帮我梳妆。”凌无双冷静的吩咐,好似她从不曾昏迷,对皇甫睿渊的行动了如指掌一般。

那丫鬟犹豫一下,却终是被她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震慑住,听话地走进门。

凌无双赤着脚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铜镜里映出她平静的颜容。她的眸子蓦地睁大,呼吸越发的急促起来。她慌乱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右侧脸颊,指尖颤抖着从密密麻麻地疤痕上滑过。

她的脸……

“姑娘,奴婢还是去请皇上吧!”丫鬟看着她激动的反应,说着便要转身。

“不用了。”凌无双立刻出声阻止,落下抚在脸上的手,放缓声音,对转头看她的丫鬟说:“我没事,为我梳妆吧!”

小丫鬟惊讶地看着她,怎么会有这么冷静的女子,面对自己被毁的容颜可以这么快冷静下来。她还以为,凌无双醒来后看到自己的脸,一定会大哭大闹,接受不了事实。

“你觉得我应该哭闹,对吗?”凌无双看着她惊愣的样子,点出了她心里的想法。

“奴婢……”小丫鬟刚要否认,便听凌无双喃喃道:“女为悦己者容……”

“奴婢为姑娘梳妆。”小丫鬟不太懂她的意思,也没有再多问。

“好。”凌无双看着镜中布满伤痕的娇颜,轻轻的笑,心道:“毁了也好……”

小丫鬟动作麻利地为她绾好发髻,又去取了崭新的衣裙,服侍她换上。

凌无双看了看镜中梳妆整齐的自己,吩咐道:“找块丝帕。”

“是。”小丫鬟立刻又去衣柜中取了条丝帕,为她蒙在脸上。

回头时,她看到小丫鬟的同情,不禁笑了笑。

她大概是以为她因为脸上的伤痕,才围上了这条丝巾吧。

她连爱都可以放下,又怎么会在乎自己的美丑呢!

她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翾国公主凌无双。

“帮我带路,我想见见娘娘。”她想去见见那个女子,向她问问外边的情况。

“姑娘。”小丫鬟微垂头,“奴婢恕难从命。”

“你不带路,我也可以自己去的。”凌无双相信,这里还没有人敢揽着她。

“姑娘,请不要让奴婢为难。”小丫鬟哪里敢放她离开,若是这主子不见了,她怕是会与之前那个被绮妃调走的丫鬟一样,连命都保不住。

凌无双冷眼扫她一眼,便固执的向门口而去。

她的身子弱得有些晃,小丫鬟哪里敢轻易拉扯她,只能被她逼得不停后退。

这时,屋门忽然被急切地拉开了,一抹高大的身影闪现。她微一愣,他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将她一把抱入怀中。

“无双,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他不敢置信的一遍一遍的重复。

对于他的归来,凌无双并不奇怪。

这屋子外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丫鬟守着她呢?这些表面的东西,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

依皇甫睿渊的个性,这屋子周围指不定埋伏了多少人。

是以,她醒来,自然很快就有人去禀报他了。

皇甫睿渊一阵狂喜后,才发现怀中的女人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他狂喜的心不禁一沉,差点便以为她醒来不过是他的梦。

他屏住呼吸,松开些怀中的她,心惊胆战地想要看看她是否安好,却对上了她冷漠的视线。

“无双,我是黄大哥!”他小心翼翼的提醒她。

“黄大哥……”她轻喃,多好听的称呼。她冷冷一笑,无情的反问:“你真的是黄大哥吗?”

“无双,你怎么了?”皇甫睿渊被她仿佛看透一切沧桑的视线盯得心慌。

她微微摇头,肯定地说:“不,你是显国的皇帝,你不是我的黄大哥。”

“无双,你是不是不舒服?”他退到她的身侧,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说:“来,我扶你再休息一会儿。”

“皇上!”她轻轻抽出被他握住的胳膊:“梦醒了,我们都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

“凌无双,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都听不懂她的话,也不想听懂她的话。

她看着这样的他,忽然便笑了,笑出了声,何必再自欺欺人?

既然他不懂,她便让他懂。

“皇上愿意放弃皇位,与我一起去亘城吗?”她紧紧地盯着他问,不许他逃避。

他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烦躁的反问:“无双,为何你非要逼我呢?”

“那皇上愿意为了无双,永远不进犯翾国吗?皇上愿意在拓跋飏因为无双迁怒翾国的时候,助翾国度过危难吗?”凌无双眸色清冷地看着他,好似没有任何的期待。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已经一退再退,若是他愿意不进犯翾国,她便愿意为了他,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锁龙坳里,生死边缘,那时她的心里不再是国家大义,唯有他。

“无双,朕不想骗你。朕只能答应你,朕有生之年,若非必要,绝不会进犯翾国。”皇甫睿渊回视着她,语气沉沉的回,仿佛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呵!呵呵!”她闻言,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朕?”

她怎么就忘记了,他是显国的皇帝,就如她是翾国的公主一般。

她真是伤糊涂了,怎会忽然痴心妄想地想要改变这穷极一生他们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期待的心一点点沉入冷静的谷底,她从梦中惊醒,心头只余一抹冰凉。

“无双……”他想伸手扶她,却被她躲开。

“不用再问,皇上也不会帮翾国度过危难对不对?”凌无双不允许因为自己的任性,让无辜的翾国百姓为她承担。她的命并不比他们的命高贵。

“你刚醒,身子还不太好,再休息一会儿。其他的事情,我们晚些时候再说。”皇甫睿渊温和的与她打着商量。

除她之外,他何曾这般商量过其他人?

“为何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她忽然恨起了他的诚实。

“因为我也害怕,害怕诺言破碎时,你会恨你自己,不肯原谅自己。”皇甫睿渊自嘲而笑,苦涩地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即便我今日承诺了,明日也不一定是怎样光景。你一样确定不了拓跋飏会不会攻打翾国,不是吗?”

她眼中的痛凝结,他将一切看得如此透,将她看得如此透。

“无双,既然明日的事情我们都预计不到,我们为何要为了那些也许不会发生的猜测,放开彼此的手?”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道:“无双,跟我走。让我们为了爱再努力一次。”

“我们……我们真的可以吗?”凌无双不确定地问。

“我们一定可以!”皇甫睿渊抬手,将她抱入怀中:“无双,从此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他爱的男人给了她这样美丽的誓言,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明日事,他们都无法预料,或许他真的可以给她一个和平盛世……

她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心在不停地摇摆。

她不禁骂自己不争气,怎么几句话,便又对他动了心思?

可是,她真的想试一试,为爱试一次……

他薄凉的唇落在她的额上,带着轻轻地颤抖。那是失而复得后的激动,是不太确定的喜悦……

总之,那情绪很复杂,复杂到让爱变得不再纯粹。

凌无双忽然又想起了玲珑冲进荆棘丛的一幕,不禁从心往外感到悲凉。人的爱,还不如两匹马纯粹。

“黄大哥,如果有来生,我们就做两只飞鸟吧!”她抬眼望着他,认真地说。

做人,总是有或多或少的无奈。下辈子,她想爱得纯粹些。

“好。”他颔首,眼中满满地温情:“无双,我再也不会让你掉眼泪了。”

“真好!”她幸福地微笑,靠进他的怀中。

他以为,她是在说,能与他在一起真好。

其实,她是在说,下辈子做两只飞鸟真好……

凌无双想,这便是一个自负的男人,与一个不敢再相信爱情的女人相爱的悲凉之处吧!

男人总是以为,只要你还爱着他,你便一定会笨笨的去相信。可是,他忘记了对于她这样从小在深宫中长大的女子,看到的从来都是爱情里最不美好的一面。

她从一开始就对爱情没有信心。而他,在她最需要他给予信心的时候,选择了帝位。

是以,这一刻,她明明向往着他口中的白首不相离,却对爱没有半点信心。

这一次,他会让她学会信任吗?

凌无双看着面前低眉顺目,看上去有些柔弱,又不掩骄傲之色的女子,半点没看出她有一点扈达人的直爽。

就在半个时辰前,皇甫睿渊答应了让凌无双来见她。

凌无双很清楚,既然是皇甫睿渊准许的,她便什么都问不出了。

但,她还是想见见她。

她想将她送回拓跋飏的身边,以平息拓跋飏对她的恨。

“绮罗姑娘,你愿意回到拓跋飏身边吗?”她开门见山地问,刻意称呼她为“姑娘”,而非“娘娘”。

绮罗看着戴了面纱的凌无双,骄傲地笑了笑,好似她胜了她什么一般。

“本宫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凌无双直觉得,她的视线这会儿正火辣辣的透过她的面纱,嘲笑着她脸上的伤痕。但她不在乎。她的美丑,不需要一个外人来赞美,或是嘲笑。

是以,在绮罗的挑衅下,她只是平静地道:“姑娘何必还要装不懂呢?我既然知道你是什么人,皇甫睿渊会不知道吗?”

“姑娘到底知道什么,本宫不清楚。本宫只知道,那个天下间最强的男人是本宫的夫君,本宫会紧紧地将他抓在手中。”绮罗的眸子微缩,闪过一股势在必得的光芒。

凌无双因她眼中的神采心惊,她从绮罗的眼中看到了母后当年为了争夺权势时的光芒。

难道,她想一直留在显国?她看得出,她的眼中并无半点爱慕之意。只有压抑着的,对权势的渴望。

若不是她从小见多了这样的眼神,常人怕是看不出她这压制得极好的情绪吧!

这倒也不奇怪,像是皇甫睿渊那样毗邻天下的男人,又有几个女人不动心呢?

只是,那她与拓跋飏之间的感情又算什么?

“绮罗姑娘不再想想吗?”她想为了拓跋飏再劝一劝她:“姑娘应该很清楚,若是姑娘没有了价值,睿渊是绝对不会留一个很可能是拓跋细作的女人在身边的。”

“姑娘何以这般肯定?”绮罗不以为然的轻笑:“姑娘又怎么知道皇上在宠幸本宫的时候,不是也许了本宫一生一世?”

“他不会。”凌无双平静地否定绮罗的挑衅。

即便她不敢确定他对她的爱,但是她了解他,她知道像是他那样的男人,绝对不会轻易地许一个女人一辈子。

若是许了,他便不会再对第二个女人许。

她不禁为眼前的女子感到惋惜,不管她是为了拓跋飏坚持留下,还是为了皇甫睿渊而坚持。如今有机会回到挚爱的身边,不试一试,她当真不会后悔吗?

“呵!既然姑娘执意不信,本宫也只能觉得姑娘天真了。”绮罗端起手边的茶杯,轻啜一小口,动作优雅得仿佛经过特许的训练。

“你可以再想想,错过了这次机会,我相信不会再有下次了。”凌无双不想再与这样一个带着虚假面具的女子多言。她不了解她,也看不透她的坚持是为什么。她只是想为拓跋飏做点什么。但绮罗执意不愿意离开,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大概只能惋惜,又是个痴傻的女子!

拓跋皇宫。

暗夜无边,本已是宵禁的时间,却有人疾行着,向着漆黑一片的无忧楼而去。

末了,来人在无忧楼前停住脚步,对着里边禀报道:“大王,韩兆城那边送来消息,无双公主确实在皇甫睿渊的手上。”

无忧楼里片刻的沉寂后,响起了比这没有月亮的暗夜还要沉的声音:“立刻派人去翾国,请太后前来拓跋观礼。”

拓跋飏闭着眼,盘腿坐在空旷的大殿中央,殿内未点一支烛火,在这样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但,越是黑,他越是能果断的做出决定。

“是,大王。属下这就去办。”冀安刚想领命离开,便听拓跋飏又道:“你亲自去通知翱王,告诉他,周景澜的提议,孤王答应了。”

“是,属下告退。”冀安不敢怠慢,立刻快步离开了。

拓跋飏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才蓦地睁开眼,一双眸子在暗夜中闪着狠辣的光芒。

“凌无双,你不该救孤王,不该让孤王看到你的好……”他在心里狠狠地说,眼中闪动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主动回到他的身边。

韩兆城的天空一连阴沉了几日,好似预示着有什么即将要发生一般。

凌无双坐在池塘边,漫不经心地往水中扔着鱼食,心里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以为,皇甫睿渊会因为她答应再试一次,立刻班师回朝,不想他却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做。她没有问是什么事情,因为她知道,即便她问了,他也不会说。

他说,让她再信他一次,她便学着去信任,不多问,只在无边的寂寞中等待着那一线奇迹。

他以她的身子没有大好为由,不许她出府。她的心里虽然有些别扭,还是默默地答应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经常看着帐顶,不停地问自己:“凌无双,你还能坚持多久?还能自欺欺人多久?”

从答应他的那一刻开始,她便预料到了那之后的结果。

她不过是想再给彼此一次机会,这样才能做到彻底的死心。

她虽然可以在这府中随意走动,身边却总是跟着一大群的人伺候。她没有自由,只有满心的孤单。那些下人看她的眼神多是畏惧,不管她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

至于绮罗,那日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过。

而名义上,皇甫睿渊仍是留宿在绮罗的屋里,但她知道,他不会碰她。

虽不相信他会为她放弃天下,但她却信,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碰其他女人,更何况那个女人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这几日,她下意识地将这处不大的院落找了个遍,却始终没能再找到绮罗的身影。

将最后一把鱼食丢进河里,她站起身,向自己平日用膳的花厅走去。

这个时候是韩兆城最大的酒楼给她送糕点来的时间。而今日,皇甫睿渊出了府,不知去忙什么事。但,离开前,他对她说:“等办完这件事情,我们就回宫,从此再也不用分开了。”

她知道,皇甫睿渊并不似她一样处在半梦本醒间挣扎着,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是以,他封锁了所有消息,让她以为这天下太平得他们真的可以在一起。但他却忘记了,她同样可以冷静的自己都觉得可怕。

与她算好的时间果真差不多。她才一在花厅里坐下,立刻有皇甫睿渊的属下将糕点摆好。

皇甫睿渊很宠她,她只说了一句想吃那家酒楼的糕点,他便日日派自己的亲信前往,盯着糕点师傅做好,然后趁热带回来给她。

可是,这份宠又何尝不是为了阻止外边的人传消息给她?

看他这般小心地提防着,她不禁心疼他,爱若是必须如此,真的有意义再试一次吗?

“你们都下去吧!”凌无双对侍立在旁的丫鬟吩咐道。

“是!”几个丫鬟一同领命,退了出去。

门关起后,凌无双眸光淡淡地看着糕点,并没有吃的兴致。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放糕点的盘子上,缓缓站起身,端起盘子,高高地举起,蓦地一松手。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一起,外边立刻传来小丫鬟紧张的询问:“姑娘怎么了?”

她们都了解凌无双的脾气,再加之皇甫睿渊之前也刻意的交代过,若不是万不得已,切不可轻易打扰凌无双,惹得她不高兴。

凌无双知道这样的体贴,不过是因为他在为不让她出府的事情而感到心虚,所以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府内,她即便想放火烧房子也可以。

若是他在她答应试试的那一日,就带着她回了中原。或许,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她,就不会再有机会清醒过来了。

可是,他偏偏便没有走,用束缚和紧张让她渐生猜疑,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我没事。”凌无双对门外回了句,蹲下身,从瓷器的碎片中拿出一张字条。

不只有� �耍了手断,她也一样。

她其实不是爱吃那家酒楼的点心,她只是想给外边的人一个送消息进来的机会。

即便皇甫睿渊提防再提防,却终究不能将每件事都算计的一点漏洞都没有。

若是有人挖空心思的想要送消息进来,总是能做到的。

糕点是他的亲信盯着做的,那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就是这盘子了。

她微一迟疑,没有立刻将字条展开,因为她知道,这一看,也许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狠狠地闭上眼,遮去眼中的纠结与痛,却逃不开责任的束缚。

她终是睁开眼,将字条在眼前展开……

凌无双不知道在桌旁呆坐了多久,本就不亮的屋子渐渐又黑了些时,门外传来了皇甫睿渊的声音。

“姑娘在里边?”皇甫睿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她想,他应该是办好了他想办的事情,准备带她离开了。

可是,太迟了。

她很清楚,他为了维系这份感情多么煞费苦心。

可是,他忘记了,纸包不住火。

有些事情,他越是想隐瞒,便越是瞒不住。

而他们之间的感情本就漂浮不稳,又哪里禁得住这样的谎言?

他一进门,便对上她过于平静的视线。如一汪死水,没有任何的波澜。

“怎么了?”他微愣后,笑着走近她,脚下不慎踢上破碎的盘子碎片。他顿时一拧眉,对室外喝道:“来人。”

立刻有人闻言而入,便听他怒斥道:“怎么盘子碎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若是伤了主子怎么办?”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鬟连连告罪,迅速将瓷器的碎片清理了出去。

“怎么了?”皇甫睿渊在她的面前蹲下,温声问。

可是,这会儿他的声音于凌无双而言,就如温柔的刀子一般,一下一下,轻轻的割过她的心头。

她险些就忍不住这疼,抬手给他一巴掌。

可是,她忍住了,她不想再闹了。她想最后与他好好说说话,想让他明白,他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

他爱的自私,她不愿为爱糊涂,这样的两个人在这样的乱世,要如何走过一辈子?

“黄大哥,真正能伤到我的不是瓷器碎片,而是你。”她没有赌气,一点都没有,声音如他的一样温柔:“等你再遇到一个让你动心的女子时,不要再像骗我一样的去骗她了。女人天生就胆小,特别是愿意为你一辈子留在深宫中的女人,更是害怕失去。是以,不要再用谎言去粉饰太平。免得华丽的外衣脱落时,剩下的只是欺骗给爱的难堪。”

“无双,你到底在说什么?”皇甫睿渊问得胆战心惊,他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些什么,可她却平静的不给他一点可寻的迹象。

他不禁有些怒了:“凌无双,你怎么可以将绝情的话说得如此平静?你到底爱没爱过我?”

“看吧!你也不相信我们是真的相爱过。”凌无双缓缓抬起手,在他的眼前摊开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扎得麻木的手心,露出被攥成了团的字条来。

皇甫睿渊的身子一僵,瞬间白了脸色,看着她掌心的字条,竟是迟疑着不肯去拿。

她知道,他不需要看也能猜到字条上的内容。

“黄大哥,放我走吧。除非你想看着我死在这里。”她的语气毫无波澜,却斩钉截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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