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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伤妃

远远而来的车队停在帝君和一众妃嫔前,帝君上前一步,只见马车门帘轻启,一道白光就照进人的眼底。

伤狂身着一袭雪白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身披一件与长袍颜色无二的雪白大氅,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地束在身后,仿佛风一吹动就会脱落,放开三千青丝任其倾落,若不仔细看,倒真以为这苍白天地间出来的是一位仙人。

帝君看得出神,仿佛他是第一次见到伤狂一般。

“帝君万年。”伤狂挂着一抹淡笑步到帝君身边,微微拱手做礼。

众人一愣,这后宫的妃嫔谁这样行礼?既然是帝君的妻,怎么会像炎人一样?

帝君眸子轻动,他这是何意?“免礼。”

众人虽然意外,可还是要对伤狂行礼,因为他已是伤妃——是帝后之下与丽妃平起平坐的伤妃,遥在众妃嫔之上。

伤狂免了他们的礼,淡淡扫过帝君身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的夜辛昀,他笑着对帝君说:“帝君,你怎地亲自来接我了?”

帝君看他演戏,心里不是滋味,但毕竟是自己让他这么做,也只是淡淡说:“你离开太久,孤心里挂念。”

伤狂脸色飞出两团红晕,亦真亦假,“劳帝君挂念。”

“嗯,今夜到承欢殿与孤一同用膳,现下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帝君拍拍他的手,他淡笑着应下了。

带着裴度法印回到无伤宫,看着那熟悉的院落,伤狂心念一动,问:“法印,你说刚才我那样行礼在外人看来会以为是什么意思?”

法印迟疑了,看着裴度,裴度上前笑道:“先生离宫太久,礼仪规矩用错情有可原,他们自然不会以为什么。”

“是么。用错……”伤狂笑笑,看向法印,“你觉得呢?”

法印为难,但不得不说,咬咬牙,低眉道:“最多他们也只是以为您是以无伤臣的身份行礼,不打紧的。”

“不打紧?”

法印抬头看他,心里苦涩,“小主,您何必非要如此,法印全然不会说了。”

伤狂一怔,眺望远处,轻声自语:“那我也全然不会说了。”

酉时一到,伤狂就坐上了轿辇往承欢殿去,他没叫裴度法印跟着,这也是规矩,去侍寝的时候不能带自家宫里的人,虽然他不一定是侍寝,只是陪帝君用膳,但他不知道要跟他们说什么,只觉得出了一趟宫回来主仆之间有了许多嫌隙。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伤狂却知道他们心里困惑,因为知晓自己离宫突然,必然不信外人说的是帝君圣恩允他出宫散心。既然离宫的原因有异,他们自然就更相信宫里的另一个谣言,说他和千下有染。

唉,终究是解释不清的。

这宫里,纵然你是主,可也是帝君的仆。人人都是向着帝君的。

即或不然,侍从们也只是希望借着主子有所依靠,但伤狂肆意离去,在裴度法印看来显然是割舍了这份情谊联系。

被抛弃的孩子即使带回家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亲近父母了。伤狂经历过,他太懂得。虽然仍是挂心的,却怎么也无法除去心里的那根刺。

主仆亦然,伤狂只能默默承受这样的疏远。

思绪间,轿辇已是停在了承欢殿前。

伤狂轻盈盈起身,候在门口的应琏看见轿子停了就早早来到跟前,帘子一启,他就伸手扶住了伤狂,伤狂起初只是看见手,感觉那温热熟悉,一见是应琏,他唇角也勾起一抹善意的弧度,“回来了啊。”

应琏心头一热,点点头,露出一个不常见地生涩的笑容,“嗯,这是应琏的职分。”

伤狂轻轻颔首,顺着他的手下了轿辇,一边朝里走一边问,“帝君还在忙么?”

“没有,在等您用膳呢。币大人在里面伺候。”

伤狂一愣,不禁看了一眼一直低着身子与眉眼的应琏,他倒是没在意来接自己的不是币元——虽然这是币元该做的,不过若是寻常妃嫔必然会计较的吧。应琏真是有心,不着痕迹地就替人解释了。

“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我自己进去。”伤狂在偏房门前驻了脚步看着应琏,应琏忙打了一躬退下了。

伤狂分明看见应琏走时眼里闪过的犹豫,他想通知帝君的吧。

他摇摇头暗自叹息,看向紧闭的门,玉手轻轻贴在门边。

他已经不是那个想去哪就可以去哪的无伤臣了,他和帝君之间就只剩下夫妾之份了。

他是后宫里的妃嫔之一。

他跟其他妃嫔一样,需要专门的宫殿,需要专门的轿辇,想见帝君了需要通报,就连侍寝也需要被翻牌子。

他再也不是帝君专宠的无伤臣。

他是伤妃。

币元那日在学五居替帝君所传的话仍在他耳边萦绕,帝君希望他出宫假装才从外面散心回来,希望他高调回宫用行动澄清谣言,希望他宽厚仁德,和丽妃一起统管后宫事宜。

最重要的,是告诉他,君臣之间所需的礼仪与夫妾之间的相处之道并不相同,但本质上是一样,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在上的只一个,在下的却很多。

他知道,这是帝君的下下策,他怕自己无法接受他与其他妃嫔之间的事,就用了这样近乎冷漠的权威来让自己屈服,让自己甘心,让他们在这已经畸形的关系中找到维持下去的理由。

他叹了口气,贴在门上的玉手没能推开门,而是改成了敲。

“进来吧。”

屋里传来的淡漠语气让他心头一紧,轻轻推开门,那副淡淡伤感的愁容已经被虚假的微笑取代,“帝君万年。”

“不要再用这个礼仪。”帝君冷冷地看伤狂抱在一起的拳头,这不啻是北国臣子与炎人所用的礼仪,更是嵇康男人所用的礼仪,他不知伤狂这是什么意思。“这里已没有外人,你还是要这样刺激孤么?”

伤狂抬眼瞥了一眼一脸为难的币元,笑笑,“帝君,既然已经没有外人,你我之间还计较用什么礼仪么?”

帝君一怔,看着伤狂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略带愠色,“币元你先出去。”

“可这没人伺候……”

“出去。”帝君毋庸置疑的语气吓得币元再不敢回嘴,瞥了一眼桌上的膳食,忙倒退着跑下去了。

伤狂却仍置若罔闻地站着,目不斜视。

帝君无奈,叹息一声,“伤儿,孤与你之间何竟至此?”

那沉沉的叹息声敲进伤狂的耳里、心里,他摇摇头,苦笑说:“帝君,伤儿只是一个人的伤儿,帝君也只是一个人的帝君。如果帝君变成很多人的,那一个人的帝君就不在了,一个人的伤儿也就跟着他去了。剩下的,只是帝君与伤妃,夫妾、妾……一个妾。”

帝君心猛地一揪,“你还在怪孤。孤宠幸他们只是因为你……”

“帝君不用解释。”伤狂匆匆打断他,“伤狂明白,都明白。所以裴度法印告诉我那一切的时候,我并没有闹,我知道帝君心里也不好受。我都知道的……”

“那你还……”

“帝君!”伤狂抬起一双清澈的蓝眸看帝君,直看到帝君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他才幽幽开口,“伤狂懂得你,所以原谅你。可你不懂伤狂,你一再怀疑我,我不怪您,我来解释,我来求你原谅,我可以一个人学五居里等您回心转意,但等来的却是你和别人……是,你是一国之君,我明白的。我想你亲口来告诉我,然后我能笑着跟你说,我原谅你、我不怪你。”

“伤儿……”帝君看他,有些不忍。

他笑着摇摇头,“可是我等来的是币元,是帝君冷冰冰的圣旨,是夫妾之份,是满满的不信任,帝君以为伤狂是不通情达理的,以为伤狂是自私的,以为我对你的爱也是经不起考验的。既然如此不懂得,伤狂何必痴望。”

“你、你又想走?”帝君的神色冷到极点。

伤狂看着他骤然冰变的神色,他不明白,帝君明明比他年长十一岁,可在他们的感情上他却像个孩子,总是用愤怒来表达他的恐惧。

他叹息一声,跪坐在帝君脚边,伏在他的膝上,“帝君,我只是想让你相信我。你不必总是恐慌,伤狂不会走,伤狂的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为什么总是不放心,你何苦叫币元来说那些话来伤我。我也只是个凡人,我心里也会痛。我不说您就全然当看不到么。”

他回宫不就是为了不让人误会他与千下的事么?可是帝君却把他幽禁在学五居。到头来倒像是他不通情达理,需要帝君以君、以夫之名义胁迫他来演这场回宫辟谣的戏码。难道他会因为帝君宠幸了其他妃嫔就不识大体地只顾吃醋而拒绝他的要求么?帝君何以非要强调他只是一个妾。

帝君错愕,看着轻闭眸子躺在自己膝上的清瘦的人儿,他竟有些羞愧。他习惯了高高在上,他以不懂得要如何平易与人相处。他不像伤狂,可以体会别人的难处,可以理解别人的痛苦,他甚至不会设身处地地为人着想。

“孤错了……”

伤狂叹息一声,他能叫帝君认错,却无法让帝君改错,他永远不会懂自己,永远只能无奈地说他错了,他就像自己的父皇一样,一生也不懂得他的妃嫔。他不是没有爱,只是他在众生之上,他的爱被太多的东西粉饰,他自己也惶恐,高处不胜寒,他怕,自己又何尝不怕?

帝王的爱,谁又受得起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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