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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你们哭什么

涂先求因为年轻,体力很快恢复,趁深夜,他从黄溪口坐船潜入了辰溪县城。

因为离开县城好些日子,不知县城政局的深浅,他故意不剃长发,还戴上假胡子。从中南门码头下船后,先到马房巷四号何良家远远地观望了一阵,见在何良家出入的都是陌生人,就折身去柳树湾肖洪量家打听地下党的活动情况。

他在肖洪量家门口站住,看到了肖洪量,但肖洪量已经认不出这位高个子“老年人”。涂先求叫他:“洪量兄!”

肖洪量定了半天神,还是不敢回应。涂先求将长胡子慢慢扯掉,肖洪量才一把将他搂住。

上了楼,关了上下两层门,肖洪量问:“先求啊,这些日子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涂先求笑笑,“马克思说,我从延安回湘西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收我,又放我回来继续工作!”

肖洪量说:“这些日子辰溪的形势紧张得不得了!抓的抓,关的关,杀的杀,跟踪的跟踪!何良离开辰溪去重庆后,米庆轩刚接任中共辰溪县委书记,李司令的人现在又盯上他了,他差点被害。组织上为了解危,把米庆轩送到南岳游击队干部训练班去学习了,接任书记的是湘西工委直接派来的李英华,女的。为加强辰溪的工作,湘西工委的机关联络点也由沅陵迁到了辰溪。现在没有固定地点,一时在柳树湾,一时在华中水泥厂附近的装粮埠。李司令对集会盯得特别紧!前不久,为了召开一次湘西工委扩大会议,李英华只得以结婚的名义,在柳树湾把大家召集拢来。会议分析了时局,传达了省委的指示。鉴于形势严峻,决定把党转到更为秘密的地下状态,要求党的领导机关要完全隐蔽起来,干部要职业化,工作要社会化。根据这一指示,辰溪县委对所属支部进行了整顿和检查,湖南大学支部一些党员因参加活动过多,身份已经暴露,立即进行了调离;工读团浦市社会服务队支部发现有党员出卖组织,县委决定将这个支部解散。”

涂先求说:“没有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是如梦一般!”

肖洪量说:“虽然李英华是以结婚的名义召开了湘西工委扩大会议,当晚,还是被宪兵团的人盯上了。他们来了突然袭击,全城戒严,检查户口,幸好与会的人散得早,没有落入他们手中,只是新知书店里有职工被抓走。李英华虽然没有被抓走,但身份已经暴露,为安全起见,她又调往沅陵工作。辰溪现任的县委书记是从泸溪抗日书店调过来的傅景三,现在在华中水泥厂附近的装粮埠辰萃小学教书。”

涂先求沉思了好一会儿说:“情况越来越复杂,我只想早点儿去浦市营救陈策,只要他出狱回到辰溪,我们党的地下武装就有重建的希望。”

肖洪量说:“陈策已被国民党军事法庭以‘盗卖军火罪’判刑十五年,关在国民党陆军第六监狱,向绍轩校长和很多人都在想办法营救,女子刺绣店向瑚她们已将刺绣店搬到浦市的大码头安营扎寨,准备从长计议,做好营救工作。”

涂先求说:“那我到浦市去先找女子刺绣店联系,然后设法营救。”

肖洪量说:“浦市离辰溪县城太近,很容易被发现。”

涂先求说:“我改个名字,去浦市先当老师。我是湖南一师出来的,当个老师,估计不会太引人注意。”

肖洪量说:“这个方案说起来应该可行,但也要特别警惕!”

涂先求来到浦市,只见大码头一带和辰溪是一样的混乱,到处是难民,到处是宪兵,到处是摊贩,到处是乞丐。他背了青布包袱,夹了把油纸雨伞,在浦市的繁华街上转了一趟,在饭店、茶馆里听了议论,得知浦市不仅有国民党中央陆军第六监狱,还有国民党通信兵第一团、陆军第二十二医院、四十三后方医院和省立高等农业专科学校、战时国立第九中学等。有了这个大体了解后,涂先求就开始寻找女子刺绣店。但街边众多的店子没有一家挂这个门牌,涂先求这时才记起自己忘了问肖洪量,这个女子刺绣店搬到浦市后是否还叫女子刺绣店。直到傍晚他在一个巷子里发现了一家叫作“妇女生产合作社”的店子,里面挂有绣品,他走进去一看,才一眼看到了向瑚。

向瑚不说多话,只叫涂先求到后房先坐,不要在外面走动,说浦市离辰溪太近,情况和辰溪差不多复杂。

等到天黑,店子关了门,向瑚、傅英、汪珍她们才围坐到一起。涂先求说他这回来的主要任务就是营救陈策出狱。向瑚说:“这不是一下就能办到的事,要从长计议。湘西工委、辰溪民众,还有浦市当地人都在想办法营救,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大家又不便公开联合,只能单线努力,所以力量都有限。”

涂先求说:“这方面情况肖洪量已经跟我说过一些。我打算以教书为职业,在浦市潜伏下来,寻找机会,开展营救。”

向瑚说:“以后,我们有什么情况就及时跟你联系。”

涂先求说:“为了安全,从今往后,我就改名叫涂西畴,不叫涂先求了,你们可要记住!”

涂西畴当夜在女子生产合作社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就出门在街上找工作。正好大码头上贴有一张振华补习学校招老师的公告,他去应聘时顺利通过。于是,他在这所学校潜伏下来。

涂西畴开始打听浦市地下党情况,听说浦市有潜伏在国民党军事机构的地下党员,但联系不上。

涂西畴找到向瑚说:“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去和陈策见一面。我非常想见到他。”

向瑚说:“必须等到清扫监狱时,亲属才可探监半小时。”

涂西畴说:“可以探监时你们邀我一起去!就说我是陈策的姑表弟。”

向瑚答应了。

到了可以探监的这天,向瑚、汪珍、傅英和涂西畴早早地一起去了监狱。第一层门就检查得十分认真,到了第二层门就等于是搜身了。到了第三层门时,汪珍没有注意,鞋底下沾了半截废纸烟盒,虽然纸上面没有查出一个字,但狱警几乎要抓人,汪珍被扣下,没能进去。

到了探监时间,陈策出来了。他戴着脚镣手铐,头顶被剃得精光,但脑后却留着一撮三角形长发。这就是说,虽然军事法庭以“私买军火”罪判他十五年徒刑,但在监狱,他还是被当作政治犯从严看管,因为只有政治犯脑后才有那撮三角毛。

和每次一样,向瑚和傅英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哭,涂西畴看到陈策,想起自己和陈策分别后被李司令下了毒手,差一点儿两人就不能见面了,鼻子一酸,禁不住热泪也滚了出来。一向严肃、沉稳、寡言的陈策反而又乐观又轻松地说:“你们哭什么?我不是很好吗?虽说在这里行动不大方便,但这也可以帮助我练一练坐功!我这个人有点儿毛手毛脚,缺的正是静坐功夫嘛!”

涂先求告诉陈策:“我现在改名叫涂西畴,就在浦市振华补习学校当老师。我们仍在一起战斗!”

陈策暗自高兴地说:“你自己多加小心!”

向瑚趁机悄悄告诉陈策,涂西畴是专门为营救他而来浦市当老师的。湘西工委和辰溪人都在想办法营救他,要他耐心等待。

说不上几句话,探监时间到了,他们只得分手。

正在涂西畴营救陈策有点眉目时,有一天汪珍突然跑来跟他说:“辰溪县城有人告诉我,李司令知道你被救活了,现在在浦市教书,他们要派人来捉拿,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真是普天之下到处都有李司令的眼睛!涂西畴估计李司令不会马上就派人来抓,至少还有个侦察过程吧,只要还有几天时间,说不定,他营救陈策的计划就能在向瑚她们和其他人的配合下得以实现。

夏天的傍晚,涂西畴只身去了江东古寺,因为营救陈策的具体环节中有件事由江苏失学青年工读团地下支部的人来做比较方便,这个支部在浦市时间较长,应该熟悉浦市情况。但又记起肖洪量说过,这个支部因有人出卖组织,已被解散。到底工读团地下党的活动情况如何,他得去驻地看看。

涂西畴是第一次来到江东寺。江东古寺就坐落在浦市对面的沅江岸边。寺后茂林修竹,群山叠翠;寺前玉带环绕,垂柳如屏;寺内古松挺拔,正殿前,梅成行桂成列,河风一来,竹唱松吟。沿中轴线有三进建筑,前为金刚殿,中是大佛殿,后即寿佛殿。大佛殿正门有长联一幅:“木鱼敲落山边月,觉觉觉,觉先觉,觉后觉,无非觉觉;金钟撞破岭头云,空空空,空色空,空相空,总是空空。”中轴线两侧的配殿前也梅竹相映,配殿柱上也各刻有诸如“问花笑谁;听鸟说甚”之类的木刻楹联。寺内有一座转轮幢,幢高十余米,以斗大的铁轴相承接,幢上五百二十四个佛盒里,每一盒都有一尊精雕的金身佛像,举止各异,神态生动,只需稍稍用力拨动转轮,大幢便徐徐转动,而窗口射进殿内的光轴又不停地轮流照射在每一尊佛像身上,使佛像不停地闪耀金光,使人感到目不暇接、佛法无量!走入殿内真如佛界仙境。寺里香火很旺,即使战乱年代,仍是人来人往,木鱼声、诵经声早晚不绝于耳,弥漫沅江。

涂西畴刚在寺里转了会儿,还没有与江苏失学青年工读团的人取得任何联系,一个戴着博士帽的人悄悄走到他身边重重地掐了他一把说:“快跑!跟踪的人已到身边!”他朝周围一看,果然有几个行迹可疑的便衣正慢慢朝他靠近。涂西畴一看地势,上山无路,只有下水可活。他朝河边飞跑下去,果然那几个人也不再遮掩,跟着紧追。涂西畴跑入河中,追的人站在岸上抽出短枪对着涂西畴下水的地方狠打一阵。河边水草中的野鸭和寺后古松上的白鹭群在天空中惊飞起来,地面和天空一片惶恐。枪声压过普度众生的木鱼声,老和尚只得出来站在门口,见未有杀生,才闭目念道:“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涂西畴憋足一口气拼命往下游,估计离江东古寺远了,追捕者已对他无可奈何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觉得安全了才上岸。他躲在河岸的草丛里想了想,抓他的人一定会沿河往下追,于是,他租了小渔船反其道往上走了一段,再上山沿小路直奔后塘。

到了后塘,德友告诉他,县里宪兵团给各乡挨户队下令:见了涂先求不要向县里报告,可以立即抓捕或击毙!

涂西畴不敢回家,在附近的亲戚家躲了几天,但觉得这不是个办法,他跟德友说:“我要去寻找新的革命道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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