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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之南(1)

何若求还没有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和力量。另一厢,朱临临出事了,不准确地说,是朱临临的男友出事了。

他在一次接送孩子的路上遭遇山洪暴发,和自己的学生同时消失在滚滚的洪流中。

朱临临接到消息,立刻昏厥了过去。

自从男友去支边,她就一直同他赌气。但是,她从没想到过,自己会永远不原谅他啊。可是现在,即便她原谅,他还能听得到么。

朱临临病倒了。

那几天,莫方正好出差不在,何若求于是临时担纲了代家长的角色,将全部身心都放在拯救这个可怜的小同乡身上。

他给她做一日三餐,拖她起来喝水吃饭,请了医生给她打点滴。朱临临碎成一瓣落花一样缩在被子里,哭,哭得眼泪干了,瘦得好像竹节一样的手指牢牢扣住何若求:“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这样残忍。”

何若求眼睛也湿了。他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王小波说得好,面对横死无动于衷不是我的本性,他不认识那个横死的男生,可他竟也见不得朱临临伤心。每次看到这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儿哀伤苍白的样子,他心里都会有个冲动,好好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慰一番。可是,不能够啊,他不能、也不敢跨出这一步。

朱临临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五天后,她可以爬起来了。何若求长出一口气,这时,朱临临提出一个请求——何若求能不能陪自己去云南一次。她要亲眼去看一看,男友生活过的那个村庄;她要亲自走一走,男友曾经步行过的小径和山川。

对于一个失爱的女孩儿来说,这倒不失为一个美好的凭吊,何若求想了又想,最终答应了朱临临。

当然,他同莫方没有讲实话。在给莫方的电话中,何若求只说自己出差,十天半月的,也就回来了。

莫方彼时正开会,低声唔唔了两句,就随他去了。

何若求就这样同朱临临登上了开往云南的列车。

出乎何若求意料的是,从登上火车那一刻,他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无论脸上,还是心上,都有了一种逃脱牢笼的快感。就像一只蜕掉蝉蜕的知了,他只觉得自己一下就扎撒开了曾被牢牢束缚住的翅膀。

看着那些陌生的旅客,听着纷杂的方言,望着一望无垠的旷野,何若求的内心有了孩童一般的狂喜:外面的世界,好精彩。也就在这个瞬间,他心酸的发现,自从五年前来到盐市,自己竟再未走出这个小城一步。

从开始的不适,到后来的隐忍,再到后来的麻木,枯槁的流光中,他放弃了自己,放弃了梦想。无端地,他又想起同蓝小恩那段疯狂的日子,时过境迁,他现在终于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迸发出那样的疯狂,而又突然的戛然而止、毫无留恋。

其实,那不过一头困兽被关进笼子后的一次小小反抗,虽然面上他和风细雨,可是,内心,骨头里,有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想要毁灭什么、打碎什么的冲动。只是,何若求又从来都是清醒的,他确定自己对蓝小恩原本毫无爱情,所以,打碎、撕裂了什么之后,心里仍然是不可抗拒的荒凉。既然猎物都无法抵消荒凉,那么,他绝对不会再次恋战。

何若求惊心动魄地回忆着,一边看着身边昏昏欲睡的朱临临,他问自己,如果不是这个女孩儿的请求,是不是他这辈子,就完全习惯了笼子里的生活,是不是他就麻木地一辈子都做一个精神上的囚徒了?

何若求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时,迷迷糊糊的朱临临,劲力向他的身子靠过来,梦呓似地抽泣一两声,转而将头抵在他的腋窝下。何若求的心里,登时轰隆隆开过一列火车,他的骨头里,那种一直潜伏的渴望和冲动,在这列陌生的火车上,忽然变得强大和勇猛起来。

他想抱一抱这个憔悴的女孩儿,在盐市,他不敢。但是,在这列呼啸的火车上,没有人认识他们。终于,何若求伸出了胳膊,抱住了这个小兽一样偎依过来的女孩儿。

朱临临毫无反应,何若求更加无所顾忌张开温暖的双臂,抱着她,好像怀抱一个无价的珍宝,随着列车的摇晃,慢慢也合拢了眼睛。

去云南的火车,整整走了三天。三天中,除了吃饭、喝水,朱临临基本都是昏沉沉的不说一句话。她现在习惯了何若求的怀抱,只要一瞌睡,马上就树獭一样赖过来,抱住何若求的胳膊。此刻她的心里,何若求不是一个领导,也不是一个异性,而是一棵临时的大树,可以供她依靠、供她停泊。而何若求的怀抱,也确实温暖,温暖得好像幼时父亲的胸怀。

这样相濡以沫地坐了三天火车,他们到达了云南。下了火车,朱临临牢牢地拽着何若求的手,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异乡,心里头的悲伤又泛滥出来了。

去朱临临男友支教的村子,何若求和朱临临,用了一天的时间,先后换了各种不同的、匪夷所思的交通工具,才抵达了那个村庄。这时,暮色已经开始缓慢的大幕一样在远山处慢慢合拢。好奇的村人,远远看着这对突然光临的都市男女,交头接耳。

按照朱临临的意愿,何若求没有告诉那些村民他们两个和那个以身殉职的支教老师的关系。他拿出几百块钱,临时租住了一个老乡的房子,矮小的两间房子,吃食什么的都在,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生火。

累了一天,进了门,稍微洗漱了一下,朱临临就躺到了那张大竹床上去了。何若求生了火熬了一点粥,朱临临根本没有胃口,在何若求唤她起来的时间,她兜手抱住他的腰,又呜咽起来。

何若求现在待她,已经没有任何的生疏和距离。他默默揽住她的头,摩挲着她的长发,好言宽慰着,直到朱临临复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晚饭,朱临临没吃,何若求也没吃。

他坐在散发着青翠芬芳的农家院子里,看着这陌生的大山深处的夜晚,陶醉般的闭上了眼睛。风儿清朗,星辉熠熠,啊,如果终其一生都在这样的幻境下生活,该是多么的自由和放松。

他吸了两只烟,在远远近近偶尔的一两声狗吠中,又静坐了良久,才摸黑回到房间。这两间房子中,只有一张大竹床。何若求无处可去,只好蜷了身子,尽可能远的避开朱临临躺下。要说,他也确实累了,躺了不一会儿,便滑入了香甜的梦乡。

什么时候醒的,何若求拿不准。他是被一种柔软的贴俯给惊扰醒的,疲惫的身体,好像躺在湖边的一块石头,骤然有温柔的湖水扑过来,湿热的一滑。他睁开了眼睛。朱临临不知什么时候,已从一侧贴了过来。她还在鼻息翼翼地睡着,可是,那柔软的身子,八爪鱼一样牢牢贴在他的身上,何若求嗓子干得几乎无法呼吸了。

朱临临还穿着路上一直穿着那套衣服,可薄薄的衣服如何阻挡火热的青春气息。何若求偷偷将头俯下去,朱临临的头发里,是芬芳的甜丝丝的洗发水的味道。还有她的胳膊,她的腿,她那酥软的胸。何若求的下身,一下子雄赳赳地立了起来。

他挣扎,挣扎得红了眼睛。诱人的、光鲜的年轻女孩儿,好像送到了唇边的芬芳红樱桃,他控制不了自己的眼馋,想要狠狠吮一口,理智却睁着眼睛看着他——这是你该做的事儿么?是,在这个旷远陌生的黑夜里,如果他执意吃掉她,没有人可以阻止。但是,他能么,他不能。

对一个如此信赖自己的女孩儿做出那样的荒唐事,以后,何若求将无颜面对她,也无颜面对自己。

所以,何若求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忍着,忍着,然后,天光微微明亮之后,朱临临醒了。她看到自己贴住何若求的一瞬,一惊,迅速闪开去。闪开之后,又偷眼去看何若求,多希望他什么都没察觉。可是,这个男人僵硬的姿势,以及假寐的脸上难堪的窘迫,让朱临临赫然明白,其实,他一直都在醒着。

不仅他的身体醒着,他的心灵,也在醒着。

朱临临突然体会到一种异样的情愫,这个男人,真是像一座大山那样伟岸而又可以信赖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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