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见道人固执，想了一想，就道：“罢了。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辛苦山人了。”
“为有缘之人，哪里又谈得上辛苦？”天虚一径说，一径就进了茅屋。
玉瓒见了，方对安歌道：“坐下吧。我知些他的脾性。他愿意这样，是因为心里看重你。”
安歌就道：“虽然这样，但到底不好。”
“如何不好？我三岁那年，就结识了他。那几年我在这山中养伤，他待我就是如此。只是，多年不见，他渐渐上了年纪，不想这脾性却还是一点未变。”玉瓒说着，却是一叹。
安歌听了，心里不免也奇，因就问他：“方才，听他所言，似乎和太子是旧识？”
玉瓒便点头，缓缓道：“不错。但具体他与太后是什么交情，我也不知。”玉瓒说罢，便站了起来。因看着茅屋前后果然有好些高大的果树，遂与安歌道：“我且还是与你摘一些果子吧！这里的果子个大甘甜，小时我也曾吃了不少！”
安歌就道：“不要。我不想吃。”
“知道。不过吃些野意。”玉瓒说着，仍是往一棵海棠树下走去。
安歌见了，只得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玉瓒果然在树上摘了好些果子。他用袍子兜着，下了树，一一放在了木桌上。玉瓒信手拿起一个果子，就放入口中，吃了一口。
“难道不用洗么？”
“不用。况也不脏。因又落了雨。若洗了，只怕是失了鲜味。你也吃一个。虽你曾是公主，但那熙宁小国，地处半山之上，气候干燥，这海棠树却也在那存活不成。想必这些海棠果，你也吃得少吧？”玉瓒说着，因就将一个果子递与了安歌的手心。
“方才，天虚山人说我的婚姻会因登基而不顺。你，怎么看？”玉瓒说着平静，但心里却甚为紧张。
“我不怎么看。他也未点露名姓。因此，我哪里知道？”安歌说着，也吃了口海棠果。这果子果然新鲜，只是此刻的安歌，因听了玉瓒之言，却是无半点的胃口。
“是吗？若果然为真，分明我觉得，他口中说的那个紧要之人，就是你！”
“怎会？王爷若登基了，自然是粉黛后宫三千佳丽的。想这紧要之人，哪里会是我？”安歌自是竭力否认。
玉瓒听了，心情就有些阴郁，因问她：“你错了。我玉瓒并非那样的人。与我心里的紧要之人，从来只有你。”二人正说到紧要之处，就见天虚却是端了个盘子，步履缓和地出了茅屋。
“饭菜都好了。咱们这就吃饭。”天虚说着，将手里的盘子摆放在了木桌上。安歌看去，但见桌上除了三盘素菜外，便就是三碗黄澄澄的高粱米饭。
安歌见了，却是欣喜。因就对天虚道：“我果然爱吃斋素。山人辛苦了。”玉瓒见了，便也道了谢。三人便就坐下吃饭。待吃完了饭。又叙了会子话。但天虚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因对玉瓒道：“到底，这座秋邙山是太子的封邑。若王爷登基了，将太子送入这山里如何？”
玉瓒就道：“自随他的意。”
天虚就叹：“他到底有些无辜。王爷以后切不可难为了他。”
玉瓒就道：“他不无辜。只因都是陈年旧事了，我也不想多难为了他。毕竟，终是我夺了他的储君之位。”
天虚就又道：“眼见也不为实，耳听也不为虚。王爷总不要令仇恨蒙蔽了心智。想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
玉瓒听了，颇不以为然道：“此事，已然有了定论。山人且请不必再提了。”
天虚听了，想了一想，也就不作声了。不过，这心里却是阴郁得难受。因抬头看天色略有阴霾，便对玉瓒道：“这天也是奇怪。明明上午还有日头，倒了下午就又云遮雾罩的了。想晌午时分，天又会落雨。初秋，本就是多雨时节。我也不苦留你们了。如此，你们不如就下山吧。”
玉瓒听了，虽还想与天虚再说些话。但听出了他的送客之意，也就道：“好。如此，我就先行告退了。”
天虚听了，看了看他，方又提醒：“午后便是我打坐修行的时间。这是惯例，也不可因来了贵客就行改变。”
“我知道。”玉瓒与他微笑。
天虚就又道：“我也就不相送你们了。只是，与送别之际，我送王爷一个字。”
玉瓒就问：“何字？”
天虚就道：“不过一个‘仁’字。想王爷得了天下后，行事处处要以仁为高义。”
玉瓒听了，就点头道：“山人的话，我也记住了。山人如不说，这些我也并不会丢弃。因我到底读了许多圣贤之书。”
天虚就叹：“这些，我如何不知道？你得了太后的旨意，三岁入山，与我也相处过几年。王爷的性情，我是了解的。只是王爷是个性情中人，一旦因情生了嫌隙了，便就会——”天虚还要往下细说。
玉瓒就阻止道：“山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想不会这样的。若果然这样，我的身边也还有那些谏官。”
天虚见玉瓒说得轻松，心里遂更加凝重。因也就不说了，因就与玉瓒安歌道别。道人见玉瓒安歌的身影渐渐远去，心里再次一叹。因就自言自语道：“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只怕这以后的路，是荆棘遍布——”
玉瓒安歌下了山，复又往皇宫而行。半途之上，安歌坐与车中，对着骑马而行的玉瓒道：“这天虚山人，似乎与永夜皇宫有些渊源。我忽然好奇起他的来历。王爷，他到底是何身份？”
“我也不知。因他不说，太后也不许人问。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修道的隐者。”
玉瓒听了，方要说话。就见前方车道上，疾速驶来一匹马，那马上的人见了玉瓒，跪下就道：“王爷。皇上在禁宫说有紧要之事，要见王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