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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紧急避险

旅游包车一路呼啦驰骋,同学们一路欢声笑语。

吴见胜和陈杰德两个班长并排坐在靠上车门那一排。

陈杰德凑到吴见胜耳边,说:“队长,我们今晚助你拿下王怡然。”

吴见胜说:“别瞎搞,我心里还乱着呢。”

陈杰德伸出两个大拇指,轻轻一碰,说:“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乱了。”

吴见胜:“这荒山野岭的,亏你想得出来。”

陈杰德:“这不是正好嘛!”

吴见胜:“你是小电影看多了,小心走火入魔!”

……

车子在山脚下张开嘴巴,把同学们一个一个吐了出来。

同学们检查完上山所需的物资无误后,便结队沿山拾级而上。

爬过半山腰之后,山路一下子变得又窄又陡,游人也渐渐少了。太阳却表现出极大的坚韧,不离不弃地跟着他们,走到哪就晒到哪。男生们开始不顾廉耻地脱去上衣散热,这山间便陆陆续续多出来几块排骨、几块肥肉,几块不肥不瘦的五花肉。吴见胜长着两条长长的青蛙腿,肌肉强劲而有力,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把掉了队的鸭子一个一个往前赶。

王怡然见吴见胜向自己走来,虽然心里还生着气,身体却很诚实,便放慢脚步等他来。

吴见胜摘下王怡然的书包,把自己的背包背在后面、王怡然的背包驮在前面,问:“你背包里装了什么呀,这么沉啊?”

王怡然不好意思回答,说:“要不,还是我来背吧。”

吴见胜挥了挥手,在前面引路,说:“你这样走太慢了。你一直跟着我的节奏走,前面有人带,你就不觉得累了,千万不要停下来,一停就不想动了。”

王怡然:“嗯!”

吴见胜:“那天的事,对不起哦,我正式向你道歉!我不应该把责任怪到你们身上。”

王怡然:“没有关系啦,我们在球场边上也没帮上忙,你们几个其实很强。”

吴见胜:“你是不是不喜欢看足球?”

王怡然心想:“坏了!被郝倩这个小妖精说漏嘴了!他该不会以后都不邀请我去看球了吧?”于是,赶紧说:“没有的事啊,我很喜欢看球的啊,我喜欢罗那尔多和科比。”

吴见胜没有笑,终于明白郝倩讲得没错——如果不是真爱粉、铁杆粉的话,喜欢看足球的女生还真是比熊猫还少。他又突然想起了那个走在路上无辜被自己一球砸晕的女孩。其实大部分女孩,应该是怕足球的。

吴见胜突然感到满身的负罪感,对王怡然说:“你如果不喜欢看足球,就别看了,平时一般的班赛也没有什么看头!等我杀进校联赛,再隆重的邀请你来看!”

王怡然恨死郝倩这个大舌头了,忙说:“班赛是班级的大事,我身为副班和团支书,肯定要去给你们加油鼓劲的。”

不知不觉,他们两个已经落后了很长一段距离。

吴见胜继续走在前面,没再说话。

王怡然紧跟在后面,没有掉队。

他们终于找到了大部队。陈杰德又悄悄凑过来,对吴见胜说:“队长,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你们甩掉,给你制造孤男寡女的机会,你倒好,拼命追赶,累死我们了!”

吴见胜:“再不追上你们,就真的出事了!”

他们走过了高山草甸,在明月湖边沿岸扎起了帐篷。

来明月天涯山,当然要看明月,看明月当然得在天涯山上过夜。

陈杰德全身是汗,要跳进湖里游泳,被吴见胜一把拉住,递给他几只帆布折叠桶,说:“你带几个男生去打些干净的水回来,给女同学洗菜。”

陈杰德脸上露出了狡滑的笑容。

吴见胜带着几个同学去树林里拾干柴,准备晚上点竹炭做烧烤。

天色渐渐暗去,湖水开始变得冻冷,山间添了几分凉意。

吴见胜正要生火,发现打火机不见了,问郑伟琦借火。郑伟琦吱吱唔唔说没有。

吴见胜说:“装哪根蒜,全班就你抽烟最凶,这地上的烟头不是你的吗?”

郑伟琦不好意思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只和高强一模一样的打火机——肥臀丰乳牌。

吴见胜追问:“谁给的?”

郑伟琦:“地上捡的,捡的。”

吴见胜:“高强给你的吧?”

郑伟琦:“真的是捡的!”

这时,郝倩跑了过来,塞给吴见胜一双耐克足球鞋,说:“我们家怡然对你真是好!她还是买给你了,她这个月就要吃土了!你可要养她,给她打饭!”

吴见胜想问她王怡然怎么知道他的尺寸的,这时郝倩已经跑远了,只听见她说:“国贸班男生说的,买√的鞋,容易踢中门!”

……

郑伟琦说:“同学们,我们来讲鬼故事吧。”

吓得好些女生尖叫了起来。

刘守说:“我们来赏月吧!一边赏月一边吃些糕点当晚餐。”

众人抬了两张折叠野餐桌拼在湖边一棵树下,有一个木牌写着“山湖映月”。大家围着餐桌坐成一个半圆形,赏月吃糕,有说有笑。

王怡然喝了太多水,突然想要去上厕所,让郝倩陪着去。

郝倩说:“还是让一个男生陪吧,我怕!”

王怡然:“哪有女生上厕所让男生陪的!”

“我是真的怕”郝倩一边往回跑,一边说“我让班长来看着你。”

王怡然又生气,又尴尬,又期待。

不一会儿,吴见胜出现在月光下,穿着一双打对勾的带铁钉的足球鞋,一身白衫蓝裤意大利足球服,手里拿着一支小手电筒。

王怡然尴尬地望了望吴见胜手上那支小手电筒。

吴见胜秒懂,赶紧关掉。

王怡然走进树丛里,刚蹲下,发现有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她。她定睛一看,并不像人的眼睛,想喊,可是一时失了声,好几秒钟之后才喊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啊”字。

吴见胜闻声跑了过去,把瘫倒在地的王怡然扶了起来,也发现了那双眼睛。

吴见胜冲着那双眼睛喊:“陈杰德你过分了啊,别闹了!”

可那双眼睛越来越模糊,随之飘来一股骚味,草丛唆唆响。

吴见胜赶紧一把拉王怡然到身后,打开手电筒一照,只见一只野猪正向他飞奔过来!

吴见胜来不及躲,一个侧身,借倒地之势,右脚一个凌空怒射,把野猪踢翻在地。

野猪抖了抖耳朵,又爬了起来。

吴见胜也赶紧爬了起来,对王怡然大喊:“快去叫人来!”

王怡然吓得蹲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

吴见胜突然想起蹲下来狗就会停止攻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跟着王怡然半蹲了下来。

谁知那野猪不吃这一套,顶着两根獠牙就冲了过来。吴见胜无处可藏,只好咬紧牙关,把它想象成一只飞过来的球,双手撑地,做出了一个铲球的动作,刚好一脚踢在野猪的前蹄上。

那野猪“猪”失前蹄,在地上翻了一个筋斗,撞到一棵树上,直接摔断了一根獠牙。

吴见胜见状,赶紧爬起来,冲上去,抬起黄金右脚往死里踢,一直踢到那只野猪“嗷嗷”叫,最后没有了声音。

同学们听到“嗷嗷”叫声,觉得不对劲,都围了过来。

陈杰德跑在最前面,指着那只满嘴鲜血的猪头说:“队长,你搞死了一只猪啊!”

吴见胜见人围过来了,一松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了好久的气,才憋出一句:“我差点没被这只野猪给拱死了!”

刘守用脚踢了踢野猪,野猪一动不动,没了反应,说:“班长,你杀死一只野生动物啊!”

郑伟琦:“野猪可能是国家保护动物。班长,你可能犯法了。”

王怡然又哭了起来:“班长,我们该怎么办呀?”

吴见胜一时也没有了主意,说:“你们先给我们拍个照,我和王怡然原地不动,你们站远一点拍,拍到野猪和我们。”

郑伟琦说:“要不,我们把猪埋了算了,反正这猪也没人管的。”

吴见胜说:“不行,毁尸灭迹,罪加一等!”

郑伟琦说:“那我们明天陪你去自首,争取从宽处理!”

吴见胜不甘心,觉得自己太荒唐,竟然知法违法杀死一只受国家保护的野猪。

王怡然忽然灵光一现,说:“我背包里有一本刑法书,早上出门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

陈杰德跑得快,一下子就把书取了过来,翻到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条,说:“非法猎捕、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罚金。”

吴见胜:“谁叫你看分则的,看总则啊。把书给我,我自己的命,自己救!”

吴见胜打着手电,一页一页地翻,他从来没有觉得书本如此重要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知识点。终于,他在《紧急避险》那一章节停了下来,来回看了三遍之后,又让王怡然看了一遍,然后大声宣布自己无罪释放:“为了使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不得已采取的损害较小的另一方的合法利益,以保护较大的合法权益的行为,属于紧急避险。《刑法》第二十一条规定,紧急避险不负刑事责任。”

众人一片欢呼,把这只死球球的野猪拖回了扎营区。

陈杰德说:“不如吃了这只猪吧!野猪的味道应该很正!”

王怡然说:“不行不行,野生动物无论生、死都是国家财产。吃死野猪肉也是侵害国家财产,犯法!”

陈杰德说:“我们围着它睡觉,保护国家财产!”

“班长,这猪肉摆在这里,会不会招狼啊?”

“班长,你确定野猪属于较小的一方利益吗?”

“班长,我们不如卸掉一只猪腿吧,我家会做金华火腿。”

“统统睡觉!”

……

第二天,吴见胜他们扛着野猪刚走下山就被景区工作人员拦住。吴见胜说要交到森林公安局的警察叔叔手里。工作人员说,交给他们处理就可以了,然后把野猪抬走了。

众人一脸惆怅,好像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被半路劫走了新娘。

陈杰德:“早知道昨晚就把猪吃了,剩个猪头给他们!”

猪的命运就是这样,无论交到谁的手里,最后都是变成猪肉,要么是红烧肉,要么是小炒肉,要么是金华火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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