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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探疑

阮生衣朝竹楼酒肆方向疾走,越是接近竹楼酒肆,脚步越是沉重。雷斋借传招大吼,吼声中暗含悲愤,欲发未发,心事重重,又怎瞒得过心思敏慧的少女?

阮生衣接近雷斋,本来是想打探雷斋的身世经历,以期为那段所谓的劫数做些准备,却意外发现郭振天身上似乎背着更为沉重的枷锁,沉重得几可压垮雷斋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

一想到那对善良而命舛的师徒,阮生衣就难受,深蹙蛾眉,忽地停下脚步!

彷徨片刻,阮生衣走到一丛竹子前坐下,受了内心深处强大的保护欲驱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她想:太荒神天决已经开始,为不影响小天的状态,雷前辈选择隐瞒消息情有可原,但事情绝不止那么简单。

雷斋那阵满含悲愤的吼声绝不只是为好友故去而悲伤,单为死者哀伤则必有哭声,雷斋宣而不泄,必是深埋在心底的另一层愁闷教他不敢纵意。

阮生衣蹙眉一叹,打开信封,信中不过寥寥数语,一目了然:“弟应离拜言:人事无常,风云莫测,襄城妖祸,郁兄罹难,弟幸得全,巨细无论,唯请雷兄周全洛中事,莫让小天闻此噩耗,致令小子反责自身,误神决矣。弟应离顿首再拜。”

“反责自身?”阮生衣拣出关键一句,纳闷道,“此事与小天何干?”算起来,郁心子被桃花以咒杀之术所杀,而她却和桃花牵扯不清,说到自责,她倒还有些理由。至于郭振天,为郁心子之死伤心是人之常情,为此自责实在难以理解。可她与雷斋的对话犹然在耳,“反责自身”这四个字显然是雷斋隐瞒郁心子死讯的核心原因。

阮生衣沉思良久,只道洛城中与雷斋或者郭振天有旧、了解郭家的人不在少数,或许可前去寻问,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还有一个地方!”阮生衣失声一呼,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阮生衣不去想即使打听到郭振天的身世,找到郭振天“反责自身”的原因又能如何,不去想做这件事原属“份外之事”,她只是收起信封,一并收拾心情,回到竹楼酒肆。

扬之喜还在呼呼大睡,北京人则自斟自酌,颇见风流。

李花俩人尚未折返。

“北京兄。”阮生衣微笑着唤了一声。

“坐。”北京人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伸手示意,见阮生衣落座,问道,“桃姑娘怎么从楼下上来?”

阮生衣笑道:“他们去神鹿台了,我在外面走了一圈。”

北京人惊喜不已,笑道:“有什么好去处吗?”

“一样的竹林。”阮生衣笑了笑,舀了一碗酒与北京人对饮,说道,“此处有北京兄,喝酒更好。”

北京人点点头,颇为自矜道:“桃姑娘是真正称得上千杯不醉的人,我很好奇桃姑娘的酒力是怎么练出来的。”

阮生衣道:“据说我满月的时候,家里人为宴请亲朋好友备了一大缸美酒,好巧不巧,我就掉到那个酒缸里去了,给我呛了几口,练就了一身酒力。”

北京人又不傻,笑道:“我想那时的桃姑娘定然不会自己跳到酒缸里去,若有人失手,我又想不出来那个粗心的人为什么不赶紧把桃姑娘捞起来。”

阮生衣道:“那个粗心的人的确紧着要把我捞起来,可她太惊慌了,打了一个滑,脑门磕到酒缸上,自己先晕了过去。”

北京人笑道:“那是谁救了桃姑娘?”

阮生衣道:“我不止练就了一身酒力,还学会了游水。”

“桃姑娘原来会游水,妙极。”花无双领着李箸从楼下上来,笑吟吟道,“来日我请桃姑娘到云梦泛舟,畅览湖光山色。”

北京人收起笑容,偷偷推了推扬之喜。

扬之喜睡够多时,被这么一推,抬起头来晃了晃,迷迷糊糊道:“什么时候了?”

北京人道:“已过申初。”

“过了?”扬之喜猛地从座位上跳起,傻愣愣地到处看了看,咽了咽喉咙道,“哦,申初,还来得及。”

阮生衣笑道:“老小,是时候了,咱们去留招吧。”

花无双猝不及防,愣道:“桃姑娘,你……”

“无双。”李箸把手搭在花无双的肩头上,笑了笑。

阮生衣道:“我还要到那边一趟。”

扬之喜招呼北京人一声,让阮生衣先走,出了竹楼酒肆,哼道:“老大,那个花花公子对你不怀好意,你可要留心哇。”

阮生衣笑道:“没事。”

扬之喜却道:“你没看出来吗,他拉着李筷子先去留招,打的是支开我跟老小的主意。”

“如今看来,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北京人换了一副神态腔调,附和道。

阮生衣乐道:“我的确留招了,等会我要到东君府走一趟,一个人去,免得被旁人发现。我算准了,按照目前大宗门参赛的人数分析,大业赌坊必定会把我划在晋级圈,就是说我身上背的是晋级赔率,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扬之喜应声道:“那当然,老大要卖惨,最好被小混混欺负也无还手之力。”

阮生衣笑道:“别太夸张,小心弄巧成拙。”

北京人忧心忡忡道:“晋级赔率应该都不会太高。”

扬之喜嗤了一声,神气道:“一赔四总归是有的,三百换千二,够咱们吃香喝辣了,我不信咱们还会折在入围赛里!”

“老小说得对,就是要有这个心气。”阮生衣忍俊不禁,来到神鹿台外,也不进去,只交代数语,道是她很快会回来,随后到竹楼酒肆与李花二人会合,不管扬之喜一脸不乐意、嘀咕什么为何一定要再回竹楼酒肆,翛然别过,往东入上林坊,取道东君府。

阮生衣揣摩春水在神鹿台上的举动,觉得春水或许并不讨厌她,或者说即使不喜欢她,对方的心地却也不坏,不然就不会下意识抱她了,习武之人,摔一下尚不至于伤筋动骨,何必那样紧张?结合临别那句提醒,阮生衣甚至觉得春水其实喜欢她,这么一想,就更想再会一会那个光彩照人的雪衣少女了。

来到东君府大门外,阮生衣未报名姓便被府人认出。

“桃姑娘有何事?”

“我找小沚姑娘。”

“小沚姑娘?”府人面露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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