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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奏曲

穿过大垂花门,阮生衣仰头去看天下第一帖,作出一副初次看到壮丽景色的好奇神色,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天下第一绣·武陵桃花阮生衣”的竹牌上,暗暗祈祷没人认得她。

说到刺绣的功夫,阮生衣在桃花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远近闻名,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天下第一楼里,直到在意秋年带她看天下第一帖时才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宓云衣、尚风悦在听说她出自武陵时都能叫出“阮生衣”这个名号。

阮生衣将天下第一楼把她的大名挂在天下第一帖上的行为归为“好事”,别人都是实打实的绝顶高手,刺绣算什么呢?但让她没那么惶恐的是天下第一帖上还有五个或多或少令人啼笑皆非的天下第一。

第一个是“天下第一师妹·萍山不动蔺峨眉”。阮生衣当时和意秋年在一起,颇为疑问:“这个天下第一师妹算什么?”意秋年笑道:“道雪出自琅琊剑脉,是小言的嫡亲师妹,还是老夫以及英师弟的旁系师妹,三个天下第一的师妹,当然就是天下第一师妹啦。”阮生衣忍不住乐道:“那岂不是还有天下第一师叔,天下第一徒弟,哈哈。”意秋年道:“你拜我为师,就是天下第一徒弟。”阮生衣赶忙闭了口。

第二、第三两个是“天下第一道·逍遥一身英十八”和“天下第一僧·华僧毗卢归朝阙”。阮生衣当时问道:“师父,怎么有第一道、第一僧的说法?”意秋年道:“是楼主给镇妖四脉面子,单论道行,英师弟还差李真人一截。”阮生衣抬头细看,在“天下第一人·云海过客蓝甚都”那块竹牌的左首位置即是“天下第一气·太上忘情李随方”,想起在荆门时法明跟她说天下武境,不列皇室,蓝甚都、清少言在第一境,李随方、宓云衣在第二境,萧多雨独在第三境,英十八在第四境,不由得点点头,又问:“那个僧呢?怎么不用法号?”意秋年道:“小和尚法号法心,本是佛脉第一天才,能修炼佛脉菩提印心法,可惜后来因故离寺了,一时半会讲不清楚。他和法明都是圆空师兄的徒弟,说起来,圆空师兄也真是苦,教出两个徒弟都不像和尚。”阮生衣晓得意秋年说法明不像和尚,是指法明心不静,鼓捣什么武境排名,不禁一笑。

第四个和第五个要连着念:天下第一楼主·最有爱心笑风歌——以及他命中注定的老婆——天下第一奇·莫问春心皇甫诗。意秋年笑道:“这个莫问春心你要记住。”阮生衣道:“她也是选手吗?”意秋年摇摇头道:“她是守关八将之一,山海八奇之首——真奇,也是东君府仙抚楼楼主,入围赛第二关,你一定不要选她。”

阮生衣全然不察自己太过入戏,直到被薄天游喊了一声“桃姑娘”才回过神来。

“天游哥哥你看,那里还有一个天下第一绣,哈哈哈,照她这么来,岂不是还得排个天下第一擀面的、天下第一打铁的?”阮生衣听到意无心的戏谑之语,一面脸红,一面偷偷瞪了意无心一眼,心道好你个小冤家,大伙儿都不提,你倒起劲!

待看到后面的“天下第一楼主”,意无心更是笑得弯下了腰,大放厥词,说什么“我看这个楼主的脑壳一定有问题”,在阮生衣掩嘴一笑时,陈情一提小师妹后领,“训”道:“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你不要太嚣张了啊。”

意无心被衣领勒了一下脖子,很不舒服,叉腰训道:“干嘛干嘛!我就嚣张了,他敢出来打我吗?哼!”

阮生衣看着意无心气嘟嘟的小脸,实在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道:“你再凶人,我又打你屁股了哦。”

意无心拿阮生衣没辙,抱胸哼了一声,不觉又被陈情一拉,跟着进入大堂。

大堂里不同往日,竟出奇地安静。

阮生衣随众人把目光投到戏台上,却见昨日已登场演出的云外异族老人坐在戏台右角,抱着塞他尔琴准备演奏,左角摆着一架古筝,古筝后边坐着一名美丽女子。

阮生衣不认得那名女子,但从意秋年口中已听说过天下第一楼的楼规,推测异族老人是那名女子邀请上台合奏的。

随着异族老人的手臂一动,塞他尔乐声响起,一股苍凉旷远的气息在大堂里弥漫开来,让人仿佛看到茫茫风沙,听到阵阵驼铃,随着塞他尔乐声逐渐减弱,只见那名女子嘴角勾勒一抹微笑,十指灵动,古筝乐声如珍珠落入盘中,清脆入耳,使人如沐春风,正似自大漠走出,看见中原繁华。

阮生衣出身名门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着这琴筝合奏,叹息只见繁华,却未解释目睹繁华的情绪,终不免意犹未尽,心想皇甫公子若在,有洞箫风吟雨加入那就好多了。

想到皇甫居一,阮生衣心里涌起一阵失落之绪,就在这时,耳畔忽地响起一阵笛声!阮生衣大感意外,循声看去,却见一个穿灰白衣衫的公子已站在台上,横笛吹奏,正是繁华入眼的激昂之情。

异族老人笑着看了看这个适逢其会的“不速之客”,待笛声落下,塞他尔琴音又起,大堂里众人静默观赏,但个个神色颇有意味。

阮生衣心道:有了激昂之情,仍然是独乐……

“喔!”

在横笛公子以笛声押尾之时,众人突然轰然欢呼!

阮生衣转身一看,恰到好处的唢呐声正从一个老乞丐口中衔着的黑唢呐里涌出,简直是天作之合!怪不得众人会欢呼!

阮生衣趁着这一转身,就势躲了躲,因为她认出台上的横笛公子正是在荆门牛派门宅见过的寒江派弟子闻柳,由着闻柳惊魂,她在人群中又看到了牛一夫、牛小云和戚寒雨三人,只见牛小云受伤未愈,吊着右手小臂,戚寒雨小小的个子,却背着一柄齐肩高的重剑,暗自庆幸对方没发现她,不然以牛一夫鲁莽的性子,绝对跑过来喊她“白姑娘”!

一曲既毕,欢呼声四起。

那名女子起身向异族老人和闻柳致谢,见老乞丐背着一个破竹篓笑嘻嘻地走到台下,看那竹篓上插着一杆四尺长的旗子,上书“江湖第一”四个字,晓得老乞丐便是天下知名的老丐贤满盈,恭敬一揖道:“贤老先生,多亏了您来。”

贤满盈笑道:“难得有缘合奏,牡丹姑娘回头可要记下曲谱。”

牡丹应道:“这不难,但叫什么名字才好呢?”

贤满盈道:“这位公子接得好,你来取名。”

闻柳是荆门九派寒江派的弟子,素无名气,却凭笛曲出了一次风头,抱拳一揖,看了看异族老人,又看看牡丹和贤满盈,再看大堂里五湖四海之众,毫不怯场,笑道:“小子浅见之意,便叫‘九州同’如何?”

阮生衣闻言便觉得好,不料却听到王无异在旁边小声咕哝道:“同个屁哦,年轻人不知外面世道艰辛。”

年表:

云帝十五年,蔺峨眉下琅琊,只身入蜀,立誓“不开色瞳,不回琅琊”,自号萍山不动。同年,法心上琅琊启剑印,得知蔺峨眉入蜀,放弃机缘,远赴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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