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殿下。”
稍微犹豫后，水心源告诉他皇上驾崩的消息。
陆扶苏没有惊讶，只是点点头。
“……不去见最后一面吗？”
“没关系，我与父皇已经道别过了。”
叮……
陆扶苏苦笑着，对水心源招招手。
水心源走近几步。
“别露出那副表情。我身为太子，比起悲伤，必须以帝位继承人的身分行动不可……话说回来，现在就等对方出招了。”
再过来一点……陆扶苏又招手，水心源走到他身旁。
“……该从哪里说起？”
执起水心源的手，陆扶苏微笑着。
“昨天，我听晴儿提了一些……水姑娘见过曹褒姬出现在陆无羡房间里，是吗？”
“啊……是呀，当时和福伯一起……”
只是指尖被陆扶苏轻握，就让水心源坐立不安，她低着头转开视线。
“可是，那个，当时我还不认识曹褒姬……”
“在昨天的宴会上？”
“……在宴会上也没认出来，过了很久才注意到，然后……”
水心源说最先注意到不对劲的是晴儿，陆扶苏也点头。
“我觉得不对劲也是在那时候，因为原先并不晓得曹家和陆无羡串通好了。因此我假装中计，想看看曹家准备如何出招……没想到会传进你耳里。”
“教坊的消息很快……”
“看来是这样。”
陆扶苏朗声笑着，然后恢复严肃表情，用力握住水心源的手。
“幸好你没事……”
他静静吻上手里水心源的指尖。
“陆无羡要取我性命一事，我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这次也没放在心上，更没想到你会如此担心我。”
“……”
“抱歉……原本以为我只要远离你，就不会害你牵扯进来，没想到反而害你无谓担心。”
好一阵子茫然沉醉在指尖热度与温暖眼神的水心源，明白了陆扶苏这番话的意思后，连忙摇头。
“没那回事，那个……我只希望您平安就好。”
“多谢。”
陆扶苏仍握着水心源的手站起来。
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枝梅枝。
和那天夜里一样，陆扶苏将梅枝轻轻插在水心源的发际上。
小铃铛的梅花在银色梅花发簪旁边一同绽放。
“愿不愿意待在我身边，水姑娘？”
陆扶苏稍微弯下身子，在水心源耳边轻轻地、低声地说。
“待在我们能够一辈子看到彼此的地方，永远近到像这样能够握住彼此的手。”
“……”
水心源眨了两、三下眼睛后，很慢很慢地张开眼眸。
想要回应，想要说点什么回应，却连嘴唇都在颤抖。
陆扶苏默默等待着。
温柔，但炯炯的眼神。
……只要你愿意的话……
希望便能够成真。
水心源在相系的手指上稍微用了一点点力。
只有这样。
她没办法做到更多。
但是陆扶苏松了一口气，稍微放松了表情，轻轻抱住水心源的头。
叮。
铃铛清澄响起。
水心源在陆扶苏怀里。
无法思考，一动脑，情绪势必会涌上来，化为泪水流出。
心跳由安稳逐渐加速。
“……”
渐渐地……
发出声响的看来不是只有心脏。
耳里听到的声音是……
“……那样一味敲门却不进来，应该是你朋友吧？”
“咦、咦？”
水心源面红耳赤地连忙离开陆扶苏，陆扶苏露骨摆出不悦的表情，悻悻然放手。
“晴、晴儿？”
“我要进去喽……”
晴儿从门缝滑进房间里。
“你们谈完了？”
“咦？呃、那个、那个……”
“谈是谈完了，但别那么快就来打扰好吗？”
“也不是我愿意来打扰的。太子殿下才是，待在这里悠哉悠哉不要紧吗？刚才听说陆无羡殿下要即位为帝了。”
“什么？”
水心源回头看向陆扶苏。
但是陆扶苏的神色依旧。
“手脚还真快。”
“咦，那个，怎么……”
“和太子殿下计划的一样是吗？”
“昨晚，曹褒姬被抓后，我放出假消息给陆无羡，说我已经让曹褒姬毒死了。”
陆扶苏再度悠哉坐回椅子上。
“我姑且准备了遗体代替我，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查看，不过看来陆无羡似乎信了，才会选在父皇驾崩的同时，自行宣布即位。”
“那么，殿下在这里的用意是……”
“按说应该已经死掉的太子却出现在东和殿，很不合理吧？必须躲起来又不能离开宫里，而且也不能够让水心源为了假消息担心，既然这样不如干脆躲在水姑娘这里。”
说完，陆扶苏对水心源微笑。
的确，如果陆扶苏此刻不在眼前，这些话水心源根本没办法理智地听进去吧？
“……为什么要这样做？”
“嗯？”
“因为再这样下去……”
有人来教坊通报，意思也就是陆无羡即位的消息已经传递宫中了。
如果消息继续传递整个京城，不，传遍全国的话。
但是陆扶苏笑了。
“通报的人是不是这样说……由陆无羡奉先皇诏令即位。”
“说了，就是那样。”
“既然这样就没问题了。”
陆扶苏快速站起。
“那么该走了。”
“唔、好！”
“水姑娘，你一起来。啊，晴儿也一起来，承蒙你的援手，招待你看场好戏。”
“哎呀，有好戏可看吗？”
水心源很快地摊开抛在床上的上衣，挺直腰杆，将它披上陆扶苏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趣，不过应该是一出千载难逢的大戏。”
“我很期待呢。”
“呃，我们要去哪儿……？”
手穿过上衣袖子后，陆扶苏对水心源笑了笑。
“我们去看看‘新皇’的脸孔……带着礼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