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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阴谋与战斗(4)

“是的,夏莉上尉。”通信另一端的中士点了点头,并没有意识到她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尽管知道“夏莉姐”非常宠爱艾露珐,但是她还是近乎本能的害怕卷入两名军官的不和与争执之中——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出现,谢天谢地。她转过身去,将视线投向艾露珐,她正一脸畏缩而又泫然欲泣的模样,怯生生的看着中士。她这样的表情无疑是非常惹人怜爱的,像只做错了事情的猫。而中士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则是摸摸她的头:“好啦,艾露珐,夏莉姐说她同意了——不过可不能再说谎了喔!知道没有?”

“嗯,好。”小女孩点了点头,可脸上却没有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至于她要求的一班士兵,其实中士早就有了想法,这不是个困难的工作,不是吗?不到一分钟,一切就都准备停当了。唯一的问题是这些士兵刚刚从阵地上被调换下来,她们不太愿意再劳动身体了。但是艾露珐用她小动物一般的个人魅力把这些人调动了起来。

可谁也不知道艾露珐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尤其是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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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地下通道并不是仓促挖就的——事实上,它并不是挖出来的,而是原本就在那里的。天空之上的女孩们——甚至连一些富有经验的佣兵都认为荒弃大地之下是一整块严丝合缝的东西,但事实上,它甚至比海绵的孔洞更多。

因为这下面埋藏着一整个延续了许久的文明,这些层叠的孔洞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而现在,阿辽莎正毫不感激的利用着这些痕迹,追踪着同样毫不感激的怪物们。它们走走停停,却并不鬼鬼祟祟,因为它们头顶十几米厚的废墟足够掩盖一切东西。

一切东西包括声音,光线,以及电子讯号。没有任何隐身工具能够比又厚又实在的固体物质更加能隐蔽起什么东西的,就连阿辽莎的隐身力场都不例外。她现在就被这样的力场包裹,小心选择下一步的落点,跟在前方的一列恐兽之后。虽然她的隐身能力绝不可能像土层那么强,但是那些恐兽仍然看不见她。这让她事实上可以随心所欲的对这些野兽做些什么事情……

但她什么也没有做,她需要这些怪物,至少现在还需要。

忽然,前方的恐兽队伍停了下来。它们伏下身体,好像被石化似的一动不动,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下十次,而每一次阿辽莎都能捕捉到微弱的电波,这些恐兽似乎是在确认它们的位置。在地面上,必然有一个强大的信号源,也许就是那些可以背负巨炮的恐兽。

但是阿辽莎却没有这样的导航塔。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恐兽群,等待着它们继续移动,它们才是她最好的导航塔。现在,恐兽又开始移动。阿辽莎检视前方的道路,确认恐兽没有留下任何一件看起来有一丁点像报警装置的东西,接着继续她的跟踪。她不会有常人会冒出的“怎么可能会”的想法,她此刻冰冷如机器,想到所有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并且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唯一无法准备的就是恐兽前进的方向。事实上,阿辽莎对此事根本没有任何确信——不要说确信了,猜想都没有。她只是下意识的认定恐兽正在向矿产圆顶移动。这是一个出自直觉的判断,和阿辽莎刚刚小心翼翼的举动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事物,却又完美的融合在这个沉默不语的杀手身上。她小心翼翼的跨国一段凸起的石头,估测她和前方恐兽的距离应该有大约十米。

但那其实没有这么远,这段地道已经开始变得陡峭,变得向上方延伸,这使得阿辽莎的估计出现了一些小小的误差——不在距离上,而在为了通过这段距离要付出的努力上,恐兽向上移动的速度显然慢了下来,而且更糟糕的是,它们的爪子开始拨下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块。然后石块开始在陡峭的坡道上滚动和跳跃。

而哪怕是一块只有小拇指尖大小的石块,对现在的阿辽莎来说都好比一颗巨石。隐身系统不像厚实的固体那样“万能”:一块小石子掉在土地上不会让人发现它下面隐藏着的秘密,但是掉在阿辽莎的隐身力场上却能,她不得不拖慢了脚步,看着那些恐兽离她越来越远——而她却不得不在一个个小石子之间闪躲腾挪。

“……”

但阿辽莎不生气,不愤怒,不害怕,她冷静的避开所有的掉落物,同时也保持着继续向上运动的势头,她已经用微弱的电波探查过前方的通道,那里只有一条道路——一条死胡同,通向一个坚固的尽头。虽然那个“尽头”的材料没有十几米厚,但仍然能够让它另一边的人完全意识不到这边有着怎样的危险。如果阿辽莎向固体“尽头”的另一侧通告这危险的话,她说不定能够赢得威斯特伍德人的尊敬,并且为释放艾莉卡和薇拉找到一个好的筹码——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她决定放任一场惨剧的上演。她潜伏在恐兽的后方,注视着它们也同样的潜伏在黑暗的通道里——实际上阿辽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通过微弱的无线电波,振幅极低的超声波,以及磁探仪“看”到那些恐兽扒着地下通道的地面,一动不动。

花了一阵子,阿辽莎才明白,它们是在等待着什么。

但是,它们,等待着什么?

是命令?

是时机?

还是信号?

阿辽莎的心头忽然涌出一股类似于恐惧的情感,她开始警惕起这些恐兽的目的。她原来以为这些恐兽是破袭基地的别动队,用来给正面的大群同伴制造突破防御的机会,但是它们行动的方式却拖拖拉拉,非常的拖拖拉拉。这件事情不值得阿辽莎害怕,除了妈妈,没有人,事,或者物能让阿辽莎再害怕——但她仍然如同一个惧怕者一样提高了警惕!

事情不对劲。

一定是不对劲。

但是什么事情?

阿辽莎唯一能想到的答案是:一个阴谋。

——接着,阿辽莎那灵敏的耳朵接受到一些细微的震动。迅速的分析了它的波形,阿辽莎意识到那是一些来自不同人的脚步声,一共有八个……不,十一个音源正在接近这个被封闭的洞口,其中的一个是蹦蹦跳跳的。快活的,无忧无虑的,的确是个威斯特伍德人该有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从这一群人里会同时有电波发出?阿辽莎惊奇的发现那是一种低频电波,而低频电波能够有效的穿透固体物质……

这是一种通信!

而通信的对象——

阿辽莎被她想到的状况吓出一身冷汗,不,不对!如果是这样,那么,妈妈,就在——

不,那不是妈妈!阿辽莎用力眨了眨眼睛,她不可能错认妈妈的“气味”,更不可能把别人的“气味”当成妈妈的!

这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当它意味着阿辽莎不需要面对她母亲恐怖的战斗力时,却也昭示着这里有另一个和她母亲一样的疯狂者存在!而它正在给这些潜伏着的恐兽发送命令!阿辽莎倒吸一口冷气,手指几乎快要扣进石缝里!

但这不代表阿辽莎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继续潜伏不动,仿佛身体和沸腾的灵魂已经脱节。这用尽了她所受过的所有训练,她必须强忍恐惧和愤怒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阴谋上演!

——因为她要确认,那到底是个如何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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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阿辽莎的估计有误,洞口的正上方并不是艾莉卡和薇拉的监牢,而是更靠近禁闭室大门的一个看守房间。因此艾露珐和威斯特伍德士兵们此刻距离禁闭室还有一段距离,她一面和队伍里一名年纪不大的士兵嬉笑着,一面也冷静的估测着什么时候应该下令她的族群发起致命一击。

她身边的士兵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更加没有意识到她们之中的一些人也许已经上了死亡名单。为了完成目标,艾露珐必须牺牲一些士兵以营造真实的效果——可我怎么能这么做?夏露露如果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会哭的稀里哗啦的……

我怎么可以筹划这么一件对她那么残酷的事情?只是这么想想,艾露珐的心就如同被放进了碎纸机一样碎了,可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被制造出来的唯一目的便是作为“远大意志”的传声筒,她没有自己的命运和自己的幸福——至少,她不应该有。

可夏洛特·艾布拉姆斯和莉斯特·塞克斯顿分明给了她幸福,五年份的幸福。

而艾露珐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毫无异议的是在毁灭这五年份的幸福。她用一场小小的哄闹耽搁了一下队伍前进的步伐,确认她的族裔已经准备就绪。不经意之间,她看向了夏莉所在的方向,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痛苦和绝望,而这两种感情立刻便消失无踪——艾露珐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砰!砰!”

“啊!”不是艾露珐,而是一名老练的侦察兵首先惊呼起来:“禁闭室!禁闭室里有爆炸声!”

“我们得去通知夏莉姐!”一名资深士官紧接着说道:“这些该死的混蛋竟然挖地道偷袭我们!”

可艾露珐阻止了她们,她拦在威斯特伍德士兵们的前面,大声说道:“来不及了!我们赶紧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要是恐兽来了,我们得赶快杀光她们呀!告诉夏露露什么的过一阵子再说!”

“这说的也对——姐妹们!快!”带头的士官大声喊道,她很庆幸自己并没有把装备脱下来,而让她更加钦佩的是,艾露珐准备战斗的速度甚至赶得上她们这些没脱装备的人,她一面蹦蹦跳跳的往前跑,一面就从上到下的展开了所有的武装模块。而且艾露珐也是第一个跑到禁闭室门口的,她用生物ID芯片刷了一下门禁系统,可禁闭室的大门却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它坏了!”艾露珐只好回头大喊:“它坏了!快来人帮帮我呀!”

“来了!”队伍里的一名工兵喊道,她将她的武器背在身后,又掏出一个模块——展开之后,它变成了一个液压扩张钳,她将它插进大门打开的缝隙里,接着启动了液压泵——可大门却纹丝不动。她不禁爆了一句粗口:“靠!这些该死的怪物!——让开,少尉!现在不是用这种文雅方法的时候啦!”

如果用液压钳是文雅的方法,那么不文雅的方法又是什么呢?艾露珐正用这样的猜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那名工兵却已经开始了新的行动,她将她的大背包卸下来,从里面翻找出一卷炸药——线状的全氮化合物破门炸药。她随后用胶泥将炸药固定在门上,接着对身后的士兵们挥了挥手:“后退!要炸了!”

威斯特伍德士兵们立刻把头低下,装甲比较单薄的人各自找了能充作掩体的东西,而重装士兵则充当了这个掩体,爆炸在工兵提示的五秒之后发生,刚好够她跑出危险区——而现在她又要跑回去了,而这一次,艾露珐又跑在了她的前面。工兵注意到她的装甲并不如自己的厚重,她意识到应该保护艾露珐这个大家的开心果和夏莉姐的“宠(爱的人)物”,因此她试图超过艾露珐——在短短的,不到十米的距离之内。

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就在她冲进禁闭区的时候,她看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景象:一只恐兽,咬烂了监室的锁具,而监室里的人正紧握着栏杆,似乎准备跑出来——什么!?

“是渗透者!”她身后的艾露珐惊呼起来:“呀!她们要跑了!——啊!”

一只恐兽撞向艾露珐,将她扑倒在地,也让工兵惊奇的转过身来;而当她意识到是什么事情正在发生的时候,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转身射击那些该死的怪物,她怒不可遏,她的同袍们也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怒火中烧,她们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发生什么事了!!”听起来夏莉也同样惊愕,从声音听来她好像快气炸了:“他妈的发生什么鬼事了!”

“我们被攻击了!”工兵扯着嗓子大喊:“我们受到攻击——啊!啊啊!”

“攻击”真的来了,一发火箭打穿了工兵的背包,因为她将它对准了恐兽的方向,这倒霉的一击打中了不该打中的东西:一些燃料罐。它们是用在高温气体切割器上的工质容器,里面充斥着被外壳重重束缚的含能物质,这些物质极不稳定,因此才能迅速的储存和放出能量,产生高温熔化需要切割的材料。而现在,既然外壳已经失去了功能,这些物质开始无序而暴躁的释放它们内涵的能量——以极端高热的形式。

艾露珐看着那个忠诚而英勇的工兵在她的眼前变成一个火球——一个被青蓝色火焰吞噬的人,吓得放声尖叫。尽管这一切都是她计划的,可她仍然被眼前的惨状吓破了胆。她的惨叫使得恐惧扩散开来,可她的族裔却继续有条不紊的将目标转向威斯特伍德人。那一瞬间,艾露珐觉得她的心中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不————————”

她发出不知是怒吼,还是惊呼,或是惨叫的声音,强而有力的电波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包含着一个不容置疑的命令。恐兽群愣了一下,接着便继续它们的工作,但是艾露珐的命令——或者说哀求已经深刻的印记在它们的逻辑存储器里:不要再有任何人死了,不要再有任何人死在我的面前了,不要——!

“小艾露珐!!”资深中士也听见了艾露珐的惨叫,这声惨叫把她和她的同袍们从惊恐之中呼唤了回来,现在她们的心中只有满腔的愤怒。威斯特伍德士兵们随后狂暴的向恐兽宣泄钢铁和火焰,恐兽的身体几乎立刻就被撕裂,它们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的地方,毕竟禁闭室并不大。很快,这些该被诅咒的混球就已经全部变成了废铁,而威斯特伍德士兵的怒火却还没有被发泄完毕——

它理所当然的转移到了同样目瞪口呆的艾莉卡和薇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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